一地雞毛（十三）
“沒高總的指令，咱們能賣嗎？”李隆還在磨嘰。
我的指甲都掐進掌心了，沒辦法，只能認真的看著他，“ok，我們現(xiàn)在按照流程走。我是公司投資決策委員會副主席，你是委員，我們現(xiàn)在就是否賣出這支產(chǎn)品的全部股票做出表決，高總不在，好，2比1，通過！”
后續(xù)環(huán)節(jié)進行的極其順利，李隆做夢一般癱軟在沙發(fā)上，“冉總，您說我們是不是要開始轉(zhuǎn)運了。”
我睨著他，“轉(zhuǎn)不轉(zhuǎn)運不知道，但是犒勞自己一下還是必要的?！?p> 李隆追在后面問，“您不等后天錢到賬了再犒勞嗎？那您推薦推薦，哪家館子好？”
我眼神閃了閃，“聽說最近新開了家烤肉店。”
林羽難得不加班，我下班正好到公司地庫等他，沒一會兒他和兩個同事一起從電梯里出來，我想迎上去，又怕他不方便，就別開頭站在原地等。
“星河，等急了吧?！彼⑿χ鴨玖宋乙宦?，我忙也轉(zhuǎn)過頭去和他們打了招呼。
他一個同事略微有點吃驚，看著我側(cè)了一下頭，“這不是那個......”旁邊另一個同事忙用肩膀頂了他一下，兩人心照不宣的笑了幾聲，弄得我有點尷尬。
林羽已經(jīng)走過來打開了車門，向我介紹，“這是和我一個部門的同事，黃煒，梁山。”我忙再次點頭示意，“黃總、梁總二位好，我叫冉星河?！?p> 還沒等那二位說話，林羽再次出聲：“這是小冉，我女朋友?！?p> 我臉上“騰”的燒起一把火來，雖然在林羽家的客臥蹭住了這么久，相處也很愉快，但我們還從來沒就我們關系的界定有過什么正式的討論。他突然這么說，我有些意外。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啊，不過恭喜恭喜，下次有機會一起吃個飯啊?！绷荷矫嫦鄻O為憨厚，我心生好感，也笑著說了幾句客氣話才和他們兩個告別。
車開到馬路上，我臉還有點紅，想問問他的想法，又不知道怎么開口，越想越有趣，兀自笑了起來，時不時瞟林羽幾眼，慢慢他也跟我一起笑起來，我們倆笑得臉都紅了。他伸手松了松領口和領帶，這個話題似乎在笑聲里達成了默契。
和林羽決定要來吃韓式烤肉，服務員帶我們?nèi)胱?，我從金屬餐具盒拿出餐具幫兩人擺放，林羽就在一旁給兩個人的水杯倒水。
“今天面試還順利嗎？”點完餐的空隙他問。
我聳聳肩。
“需要我?guī)湍懔粢庖幌聠幔俊彼麊枴?p> 我搖搖頭，“我今天繼續(xù)回原來公司上班了。”
“你不是說你失業(yè)了嗎？”他有些不解。
“我以為我失業(yè)了，而且當初那種情況下有點心灰意懶，也不想再回去了。不過目前來看，也沒有更好的選擇，而且我買了房子，也需要開銷。”
烤肉陸續(xù)上來，他脫下外套，接過服務員手里的夾子，示意他自己烤。
“在舒適區(qū)呆久了就會有這樣的問題，我倒覺得現(xiàn)在是你一個突圍出去的機會，再蹉跎下去，恐怕以后機會會越來越少，事業(yè)上想有點建樹會比較難了。”他烤肉的樣子很好看，手掌很大，指節(jié)很長，青色的血管襯著膚色十分細白。
有輕微的“手控”，我注意力集中在YY他的手上，反應就有些輕慢，“我總要再見一面我的老板，即使離開也要有點儀式感?！?p> 他不是很理解的樣子，微微皺一下眉，目光卻從我身上偏離了方向，我順著他的眼光扭過頭，居然看見李隆和一個年輕女孩站在我身后。
“冉總，真的是您啊?！?p> 我懶得搭理他，好奇的朝他身旁望過去，他忙殷勤的介紹，“這是我領導冉總，這是我女朋友葉蓉蓉，這位是？”
我順著他八卦的眼神看過去，才慢半拍的準備介紹林羽，張張嘴又有遲疑，在今晚之前，我可以毫不猶豫的介紹林羽是我的朋友，可有了在地庫他朋友面前的介紹，我再這么介紹顯然不合適。
停頓的時候有點略長，大家都在看我，我打著馬虎眼笑道：“小李你仔細看看，不覺得眼熟嗎？在咱們樓上公司的，你在電梯里沒見過嗎？”
“哦，”李隆很是上道，“是有點......眼......熟......”
林羽伸出手，“你好，我叫林羽，是小冉的......朋友?！?p> 他幫我粉飾，我反而不好意思了，亡羊補牢的附和著：“是我男朋友，認識一下吧?！?p> 我余光看到林羽面色柔和了許多，李隆興致十分盎然，伸手搭在我雙肩上，“冉總您什么時候背著我談戀愛了！難怪下午會和我說什么男女授受不......”面對我們?nèi)俗谱频哪抗?，他說不下去了。
“你們也出來吃飯啊？”我希望他能get到我趕人的心意，可惜我高估了他的理解能力，他兀自說：“很久都沒出來吃飯了，”然后特意壓低了一點聲音，“她就喜歡在家做飯，天天吃都吃不膩，今天是被我強行拖出來的?！?p> 林羽禮貌的邀約，“我和小冉也是吃個便飯，不介意的話就一起吧。”
我因為知道了李隆和他女朋友的辛秘，對眼前的女孩也是十分好奇，順水推舟的客氣了幾句，然后用口型問：“怎么回事？”
我想問的是怎么前腳還和我商量著要去上門捉奸，后腳就一起甜蜜就餐。李隆用一個十分冒傻氣的假動作湊到我耳邊，快速的低聲說：“糖衣炮彈?！比缓箜槃葑灶欁宰诹宋疑砼缘淖簧稀?p> 我無語，看對面林羽半起身替葉蓉蓉拉開了椅子，悄悄伸手過去在李隆腰上擰了一把。他一個悶哼，很是不解的望向我。
我已無力解釋，拋下他，把注意力轉(zhuǎn)向?qū)γ娴拿米?，“蓉蓉是吧，常聽小李提起你，說你又漂亮氣質(zhì)又好，今天總算見到本人了?！?p> 葉蓉蓉臉色好了一些，也不扭捏，“他說話最夸張了，見到本人讓您失望了吧?！蔽⑿ζ饋砺冻鲆豢谡R的貝齒，十分小巧可愛的樣子，竟然有點像阮阮。
“不夸張不夸張，你們這個年紀，正是最好看的年紀，你不知道我有多羨慕嫉妒恨呢。”我夾起烤好的肉遞到她面前的淺碟里。
她道了謝，“我還羨慕您和林......”她有點猶豫稱呼問題，抬眼看李隆，可惜李隆正在埋頭吃肉。林羽接口道：“叫林羽就行。”
葉蓉蓉有為難的神色，我忙道：“叫林總吧，是個美好的祝愿?！?p> 林羽和葉蓉蓉都笑了，葉蓉蓉接著說：“我還羨慕您和林總呢，我想我們要是也能‘咻’的一下就到了十年后，什么都有了，不用為一點小事愁來愁去多好。一線城市壓力太大了，我其實很想回老家去的，可李隆總說要考慮考慮?！?p> 林羽搖搖頭，夾起一片肉向我遞過來，“每個年紀有每個年紀的困局。不過你們現(xiàn)在剛進入社會，起步的時候，生活確實是要難一些的。還是......”
誰想到肉片有自己的性格，中途脫了扣，跌落到我面前的調(diào)料碟里，好巧不巧一滴醬油正飛濺到我臉頰上。
林羽忙放下筷子，拿了紙巾，伸手過來想替我擦拭，舉著的手卻停在烤爐上方，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坐在我旁邊的李隆，已行云流水的拿起紙巾擦掉了我臉頰上的醬油，還湊近仔細看了一眼，才又埋首喝起醬湯。
林羽百年不變的溫和面容有了一絲裂縫，妹子臉上則青白交替著。
我心念一轉(zhuǎn)，十分尷尬的稍微傾斜向李隆，咬著后槽牙悄悄說：“你的策略就是這個，哈？拿我做靶子刺激你家妹子?！?p> 李隆停止了咀嚼，望向我的眼神里大寫著“懵逼”兩個字。
我一團心火“蹭蹭”的往上竄，這貨莫不是來砸場子的吧，穿著高跟鞋的腳在桌下下死力的踹了他一腳。他嚇一跳，疼得呲著牙，也知道自己似乎有點狀況外，忍著疼沒再說什么不合時宜的話，只是拿眼睛向我尋求解釋。
葉蓉蓉那邊一下站了起來，“不好意思，冉總，林總，我身體有點不太舒服，先回去了，你們慢慢吃?！?p> 妹子走了，李隆雖不明所以，還是抱歉的朝我們笑笑，然后加快腳步追了出去。
我和林羽面面相覷，一頓飯吃的索然無味。
晚上洗完澡，剛聽了會兒音樂，林羽過來敲門，揚了揚手里的啤酒，“喝一杯吧。”
我笑著跟出來，把手機音樂連上音箱，和林羽分別坐在了陽臺躺椅上，打開啤酒，碰了一下杯。
“你喜歡爵士？”林羽側(cè)耳聽了一會兒，略有驚喜。沒有開燈的陽臺，影綽出他輪廓清晰的側(cè)臉。
我喝了一口啤酒，“在國外讀書的時候，就喜歡諾拉.瓊斯?！?p> 他只是點點頭。
今晚有點不一樣，既然重新界定了我們的關系，我想我還是有義務解釋一下，“其實，你是不是想問李隆是怎么回事?！?p> 林羽回答：“沒關系，你自己掌握尺度就好?！?p> “你說的太嚴肅了，他其實就是個不懂事的小屁孩?！蔽野牙盥∧屈c辛秘挑挑揀揀的告訴了林羽，“他心里裝著事兒呢，估計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過也是我們平時在公司，可能太隨意了，習慣了?！?p> “不，這不是習慣，畢竟在他女朋友面前，他的邊界感太弱了。他畢竟......是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