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張

　　顧南潯徑直走到餐廳，林綰素默默無聞的跟著。

　　一股子飯菜香飄入口鼻，坐在餐桌上，原來不止是顧縉北夫婦。

　　趙聽藝居然也來了，還盛裝打扮過，酒紅色的連衣裙襯得膚色極白，姣好的容顏綻開出一抹甜笑。

　　看到顧南潯那一刻，連忙上前挽住他胳膊拉到自己座位邊，聲音故意嬌滴滴的：“南潯，我好想你啊?！?p>　　林綰素聽著快要起一身雞皮疙瘩，她隨意找了個座位坐，朝著顧縉北夫婦微笑著示意當(dāng)做打招呼。

　　“放手——”

　　顧南潯冷著臉，不耐煩地抽出來胳膊，眼神陰鷙像是很煩她似得，然后坐去顧縉北和林綰素的中間。

　　趙昕藝不服地嬌哼了一聲，氣的跺腳，有意向薛落“訴苦”：“大嫂，你看南潯他……他每回都這樣冷落我……”

　　顧南潯嫌她事多，臉色一下子更陰沉了幾個度。

　　這個趙昕藝糾纏他不是一天兩天了，在他們倆父母結(jié)交的時候，她一見面就開始各種說著喜歡他，四處追著他。

　　一直到現(xiàn)在，她也沒肯結(jié)婚，都26的人還不懂放手。所以，他現(xiàn)在除了避開她，冷落她，找不到任何能叫她死心的辦法。

　　顧縉北有些看不下去了，笑笑勸道：“南潯，要我說，你就別什么不婚主義不主義的了。有個家其實蠻好的，你看我和你嫂子，一家三口多幸福。好歹昕藝追了你這么些年，你就一點也不動容的？”

　　趙昕藝長的很漂亮，家世不錯，和顧南潯如果在一起算得上十分般配。

　　奈何顧南潯一丁點兒也不喜歡她，曾經(jīng)的無感到如今心生厭惡，可以說關(guān)系是變得越來越糟了。

　　“有什么好動容得?！?p>　　他不留情面，倒讓趙昕藝尷尬的無所適從。

　　類似這種話，趙昕藝可聽得多了，如果聽一次就放手，那恐怕早就放手好幾百次了。

　　“素素——”

　　趙昕藝沒接著煩顧南潯，忽然喊住埋頭吃東西的林綰素。

　　按照慣例，從包包里掏出一個精致小禮盒推至她面前：“這是給素素帶的小禮物，打開看看?！?p>　　那是個粉色的小禮盒。

　　林綰素只看了一眼，立刻揮手婉拒：“不不不……我不能收……昕藝姐送我的禮物真得夠多了……”

　　況且，每回送的禮物都還那么貴重……

　　趙昕藝沉下精致的臉，不悅道：“是不是南潯讓你別理我的？”

　　林綰素不愿得罪人，小腦袋靈光一閃，微笑道：“沒，沒人讓我不理昕藝姐。是我自己把您當(dāng)做未來的二嫂，所以如果我收您禮物，那不就顯得咱們之間太客套了？”

　　果然，趙昕藝聽見被稱為“二嫂”，一瞬間喜上眉梢，仿佛顧南潯之前給予的冷漠一并忘卻了。

　　“二嫂？”

　　顧南潯漠然一聲嗤笑，眼若冰霜化作冰刃狠狠剮了她一眼。

　　震得林綰素屏住呼吸，全程吃飯中，都不敢瞧他。

　　甚至，他一直在和顧縉北互相敬酒，一杯又一杯。

　　薛落勸了幾次，可這兩個大男人像是意猶未盡，談起舊往，閑扯未來，不知不覺喝得相互醉倒。

　　顧縉北直接趴在餐桌上了，薛落看得連連搖頭，扶著他就要上樓，又對李管家吩咐：“你幫素素攙扶南潯回房休息吧?！?p>　　李管家應(yīng)了一聲。

　　顧南潯倚靠在座椅上，眼睛半睜半瞇，視線渙散，林綰素一走近，就聞見那股子能熏死人的酒氣。

　　“素素你靠邊，讓昕藝姐來扶你二哥上樓?！?p>　　趙昕藝忙上前主動攙扶他，李管家搭把手，兩個人一左一右就把顧南潯扶站起來，緩緩踏上樓梯，一步步小心謹慎。

　　林綰素跟在后頭，打開房門，顧南潯一下子被扶倒在床，眼睛仍然半瞇著，像是神智尤在。

　　李管家忙活完，退出了臥室。

　　趙昕藝難得有機會能和他單獨相處，甚至望見他醉酒時表露出的慵懶模樣，卻又不失尊貴。

　　于是，她拉著林綰素的小手，鄭重其事道：“素素啊，既然你也認可我是你未來的二嫂。那你應(yīng)該能看出，你二哥目前不怎么喜歡我。所以，我請你幫個忙?！?p>　　林綰素神情懵懂，趙昕藝笑笑，一邊拉她出門一邊道：“很簡單，你別進來。這里今夜有我一人照顧就行了，你明天還要上學(xué)，趕緊去休息吧?！?p>　　難道……

　　林綰素剛猜出個大概，還沒說什么，趙昕藝居然隨即就把門關(guān)上了。

　　二哥喝醉了，趙昕藝獨自留宿房中。

　　她忽然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可又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打擾他們。

　　但是吧，卻不敢隨意離開……

　　林綰素沒回房，而是一個人坐在樓梯口階梯上，抱著膝蓋，縮起小身子倚靠在墻邊。

　　也不知過了多久，莫名其妙就睡著了。

　　“滾——”

　　身后的臥室一聲巨響伴隨著呵斥，硬生生驚醒了夢中的人兒。

　　林綰素揉揉眼，聽到臥室里動靜鬧的厲害，趕緊爬起來。

　　趙昕藝愣了一秒，淚流滿臉，嗚嗚哭泣出聲。繞過她然后慌里慌張跑了出去。

　　林綰素嚇壞了，顧南潯身形微微不穩(wěn)，卻緊握拳頭，一副氣到想要打人的模樣，胡亂砸掉臥室里的東西。

　　“二哥——”

　　眼內(nèi)透著盈盈水光，林綰素知道自己糊涂，明明知道二哥不喜歡趙昕藝，她卻鬼使神差答應(yīng)了趙昕藝的請求。

　　她邁著小步一點點試圖挪近，一整臺床頭燈猛然砸落她腳前，迸裂的碎片飛濺，嚇得她直接停駐步伐。

　　第一次，瞧見顧南潯發(fā)這樣大的火。

　　他的眼里爆發(fā)出令人不寒而栗的陰戾，墨色瞳孔里漆黑無邊，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那股子冷厲，像是隔絕了所有的溫度，漸漸把臥室染上了一層凝重。

　　“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

　　顧南潯逼近，想起趙昕藝的模樣倍覺窩火：“趙昕藝給了你什么好處，你就這樣隨便把你二哥給賣了？”

　　她不是故意的……

　　兩行清淚滑下臉頰，林綰素怯弱弱道：“對不起，我——”

　　林綰素的桃花眼濕漉漉，如浸碧潭，蒙著一層似薄非薄的霧氣。濃密的睫毛如一對玉簾輕輕顫動，淚水不提防得從眸里溢出。

　　“南潯——”

　　“素素——”

　　顧縉北醉倒在床沉沉入睡，薛落聽到動靜愣是急急趕過來，誰知房門還被反鎖，著急的只能站在門外喊他們的名字。

　　也正是這一聲聲呼喚，才將顧南潯迷失的神智拉回，他神色一凝，揉了揉發(fā)昏的額頭。

　　再一認真細看，他的的素素已淚流滿面，愣愣站在一邊，漂亮的眼睛里滿是恐懼。

　　方才是因為趙昕藝竟想趁他醉倒之時而爬上他的床，又是林綰素認可幫忙的，再加上會酒精上頭，一下子能丟掉理智，才會激怒他發(fā)瘋。

　　“素素，對不起?！?p>　　顧南潯心疼的要命，他從來沒舍得讓素素哭過，這次哭泣居然是因他而起。

　　林綰素回想起剛才種種情形，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害怕的，畢竟她從未見二哥那樣生氣過。

　　他抿緊了唇，面容霎時冷肅，心底異常懊惱。

　　“素素？南潯？你們在里面嗎？”

　　薛落越來越不耐了，甚至想，再無人應(yīng)答，就直接去拿鑰匙來開門。

　　林綰素忙用小手擦干凈淚痕，光著小腳下床走到門邊，恢復(fù)如常打開門。

　　“大嫂?！?p>　　林綰素抿緊薄唇，勾了勾弧度。

　　薛落打量了她一眼，沒察覺出異樣，進屋一瞧見滿地凌亂不堪才是嚇著了：“這是怎么了？我在那頭臥室就聽見這邊鬧動靜?！?p>　　顧南潯坐在床側(cè)，面色如常：“是趙昕藝，心存不良脫掉衣服爬上我的床。還好我是半醉半醒，及時發(fā)現(xiàn)就來了脾氣?！?p>　　林綰素也補道：“昕藝姐對我說她想獨自照顧二哥，我……我沒多想……答應(yīng)的……”

　　薛落一聽，頓時愣了一下。

　　“昕藝也太沉不住氣了吧。一個未嫁的黃花大閨女，居然敢自己爬上男人的床？”

　　說著，薛落嘆口氣，又皺眉道：“也怪你，平時對她連個好臉色也沒，人家才會想出這種餿主意。你再不喜歡她，也別忘了人家是個女孩子。多少寬松些吧。”

　　不喜歡即是不喜歡，怎么努力依然不喜歡。

　　顧南潯雖未表態(tài)，但心里對趙昕藝的印象更是一落千丈，她投懷送抱的行為和那些夜店小姐有什么區(qū)別可言。

　　薛落作為大嫂，不好多嘴，想了一想道：“南潯你去隔壁臥室休息吧，這里我讓李管家上來收拾一下。”

　　臨走之前又拉走林綰素：“你明天要上學(xué)，趕緊去睡覺?！?p>　　林綰素靜靜點頭，看著薛落離開，回到自己臥室剛要關(guān)門，奈何顧南潯忽然進來，鎖上門立刻抱住她，將她輕輕放在床上。

　　他倚靠在床頭，目光溫和猶如秋華月色，盯的她臉紅。

　　見她臉紅，雙眼半瞇夾雜進一絲犀利，似乎是能滲入靈魂想把她看透。

　　林綰素以為他仍在生氣，便愁著臉軟言道：“我當(dāng)時……當(dāng)時答應(yīng)昕藝姐的時候……確實沒想過會惹你暴怒……”

　　其實是覺得他不會那么可怕……

　　顧南潯揚了揚嘴角，神情隱晦不明：“素素真的想讓二哥娶趙昕藝么？”

　　額……為什么會問她想不想？他娶誰難道還得征求她的意見？

　　林綰素頓了片刻，仔細想想，搖了搖頭：“二哥適合更好的?！?p>　　她能直了當(dāng)說出這樣的話，分明是心里頭沒有他。

　　顧南潯也不知心里是何滋味，像是苦甜摻半，恨不得抱緊她，將她融入骨血里。

　　可又不能這樣做，他柔了視線，揉揉她的發(fā)頂?shù)溃骸岸绫ＷC，會比之前加倍的全心全意呵護素素。可二哥只有一個要求，素素必須要做到。”

　　“什么？”她有些緊張。

　　顧南潯幫她蓋好被子，瞳孔里再無溫柔，只剩森冷陰鷙，帶著逼迫的意味道：“25歲之前，不準(zhǔn)對著別的男人笑，不準(zhǔn)接受別的男人，不準(zhǔn)和別的男人親近，更不準(zhǔn)喜歡上別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