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三刻,子午亭中
路溪看著漸漸近了的小舟,舟上之人的模糊的身影也逐漸清晰,司哥哥,還是那般溫潤如玉的模樣,今后,他們二人恐怕是不一樣了。
“司哥哥,夫人向我說,你求娶了嫡姐,是嗎?”路溪看著,他的神色無一絲驚訝,心里泛起苦楚,他背叛了她,卻依舊固執(zhí)地問道,要聽他親口說出答案。
“阿溪,對不起,我不僅是司安霖,還是司家世子,未來家主?!彼亮顺谅曇?,抑制住嘶啞,家族培養(yǎng)他,祖母、父親以及族人對他寄予厚望,他要對司家負責。
更何況,司家并非只他一人,要想坐穩(wěn)家主之位,沒那么簡單。
阿溪她,身份上差了些。
“好,你若想追尋權勢,與我直說便是,我們好聚好散?!?p> “可滕妾,你可知道什么是滕妾,你知道我最厭惡什么,這、是也不是、你的意思?”路溪咬牙問道。
路婕身世是高,可她天資不比路婕差太多,路家長老不會開口讓她做滕妾,應當是留在路家才對,除非有其他人開口了。
更何況,路婕那日的說法,她不信。
素來獨占欲極強,怎么會為了折磨她便要她做陪嫁的妾侍呢?
她最不希望幕后這個人是司安霖,陪她度過歲歲年年,相伴相隨的戀人。
“是!”司安霖別過臉,肯定地說道。
他是自私,可他不想失去她,不想余生度過無數(shù)個沒有她的日日夜夜。
“你隨路婕嫁過來,我會護著你的——”
“啪”路溪揚起了手臂,打斷他的話,衣袖下的手卻是止不住微微顫抖。
“夠了!”她像是第一次認識司安霖,從不知道,他口中還可以說出這樣的話來,做滕妾,任路婕侮辱打罵?
以后,她的子女也只能喊父親一聲大人?
“當初怪我救了你,招惹了你,從此我們兩清,是我高看了你,也高看了我自己!”路溪說道,強逼著不讓自己眼淚落下。
真是譏諷,好一個權勢,相識數(shù)年,司安霖最是知道她厭惡什么,卻往她心上扎刀子。
“哈哈,兩清,路溪,兩清不了?!?p> “自從你救我那一刻,我就愛上了你,絕不會讓你離開!”司安霖整齊的束發(fā)散落些許,癡癡笑了起來。
“葉青四人會隨你回府,你安心待嫁!”話說完,司安霖就頭也不回地走了,不管身后的路溪多么生氣,他不敢看,他怕自己心軟,放走路溪,他們之間就再無可能。
路溪看了看守在她身邊的四人,握緊了手,她絕不會做滕妾的,與人共侍一夫!
路溪九歲的時候,家里派了馬車接她回去,從偏門進來,七拐八繞走到尋鹿院,比之前的院子更小了,破破爛爛的院墻,難以想象,富麗堂皇的路府,還有這樣簡陋的院子,沒有一個丫頭侍奉了,可路溪知道,比她在流民區(qū)好太多太多了。
她洗漱完,終于不是臟兮兮灰撲撲的了,去拜見夫人,卻在那看見了一個小公子,唇紅齒白,面若冠玉,看見她過來,臉頰微微泛紅。
是他,竟是她在流民區(qū)救的那個小哥哥!
李氏和那位夫人隨著他的視線看過了,瞪了她一眼,就有嬤嬤領著她到偏房等候。
幾天后,她隨路婕到子午亭中游湖,她沒想到,路婕會那么囂張,直接將她推了下去。
湖水冰冰涼涼的,路溪稍稍適應,就打算游上去,卻不想,撲通一聲,竟是那個小公子跳了下來。
路溪視線逐漸模糊,心里暖暖的,竟還有人會奮不顧身救她是嗎?
卻不想,那人卻是個不會水的,迅速游了過去,將他撈上岸。
結(jié)果可想而知,路父狠狠抽了她三鞭,送去司府謝罪,說來倒是奇怪,路父似乎沒有發(fā)現(xiàn)李氏奇怪的態(tài)度,而李氏既苛待她,想她死,又不讓她死……
結(jié)果自然是司夫人看她很不順眼,在司府待了整整三個月才被放了出來。
不因其他,司夫人交代之后就沒想將她還回去,讓自己的寶貝兒子受傷,罪該萬死,卻不想……
“咳咳”喉嚨中涌上一股腥甜,氣急攻心,有傷心脈,現(xiàn)在修煉是她最后的底牌,沒有人會護著她的,她必須依靠自己逃出去!
尋鹿院被李氏派來的人守住了,暗處更是有葉青四人監(jiān)視她的一舉一動,不過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她一定要想辦法啊。
路溪,加油!你可是在現(xiàn)代活過一次的人,怎么能敗給她們呢!
隨著婚期的臨近,府中也是一片喜氣洋洋,張燈結(jié)彩,府中嫡千金出嫁,可是一等一的大事,沒有哪個不長眼的敢在這種時候出差錯。
再有三天,路溪就會作為路婕的嫁妝被送入司府,哪怕路溪做出種種準備,卻始終沒有萬全之策,以前她只想著防備李氏與路府眾人,哪能想到給予她致命一擊的,會是她信任陪伴的戀人呢。
最后三天,正是他們防備最弱的時候,這些天,她不斷做些小打小鬧,就是為了降低他們的防備心,讓他們以為她逃不出去,降低戒心,一擊即中!
即便這樣,也并非完全之策,實力的溝壑像一道天塹橫在她們之間,她必須想辦法!
司安霖留下的四個侍衛(wèi),她若是進入五階強者,才有希望逃走,以她現(xiàn)在的實力,無異于以卵擊石,該怎么辦呢?
她煩悶地將書翻得唰唰作響,心里依舊著急的不行,難道她只能這樣任人擺布嗎?
卻是意外看見書上的內(nèi)容,符紙?畫符師?
她從未聽聞過符紙或是畫符師啊,眼中閃過奇怪,像是一道光芒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或許,這是她的機會,她幾乎是直覺地想道,認真看了起來。
這片大陸竟有畫符師,為何她從未聽說過,究竟是奇聞異志還是真正存在?這是她難產(chǎn)過世的娘親留下的,她若不是剛剛做做樣子蒙騙他們,恐怕不會拿出這本書來。
盡管過世,她也聽下人提起過,這位娘親性格軟弱,又是孤兒,無依無靠,可這本書,不像是街頭的話本,更像是,修煉功法!
路溪眼里閃過一絲絲希望,死馬當活馬醫(yī),她有種直覺,這或許是,一線生機!
準備好符紙,松煙墨,路溪靈識進入空間中,認認真真按照書中所講,仔細畫了起來。
呼~完工,路溪按照書中所講,畫了最簡單的衣食符,用靈火催燃,額,什么都沒留下。
怎么會呢?她決定再試一遍,仍然沒有效果。
總覺得是少了什么,腦海中一遍遍回放過程,卻還是發(fā)現(xiàn)不了,什么呢?
路溪靈光一閃,靈力!對,最重要的一點,在修仙大陸,靈力怎么能少呢!書中不會提及,卻是最重要的一點。
以靈力作筆,畫符!
凝氣,在指尖凝結(jié)靈力,通過木筆傳至宣紙上,畫成的那一刻,符紙飛起,發(fā)出耀眼光芒。
滿懷希望,再次催燃,手中多了一套衣服,雖然丑丑的,跟她畫的扭扭曲曲的符紙莫名有些想通之處,但路溪眼中閃過驚喜,竟然是有用的!
仔細翻看,果然有隱身符和瞬移符,只不過屬于三級符紙,有些困難啊。
總歸是有了辦法的,不斷凝氣,注入靈力,畫出不少廢了的符紙,天色漸漸變化,路溪還是坐著不動彈。
房間里,大家只當路溪早早躺下入睡,卻不想,竟是另尋機密。
若說符紙,很多人是知道的,不過,并不常見,不是因為符紙作用小,相反,比丹藥更勝一籌,可是,大陸上,能煉出符紙的幾乎沒有,久而久之,淡出人們視線……
一遍又一遍,時間在流逝,她靈力幾乎耗竭,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路溪看著手里的符紙,驚喜不已,她成功了!沒想到啊,她還有這樣的天賦,天無絕人之路啊
靈力已經(jīng)透支,頭暈目眩之下,路溪強撐著飛快將手中符紙放入空間內(nèi),希望沒有人發(fā)現(xiàn)異常,否則……
云嬉苑中
路婕看著呈上來的嫁衣、首飾,芊芊細指一一撫過,龍鳳呈祥的金線刺繡,赤金鑲著羊脂玉的簪子,都是她作為路府嫡女,四階強者的體面!
司安霖喜歡路溪又能怎樣,還不是只能一頂青色小轎從偏門抬進放置嫁妝的小院中,無人理會。
“路溪那里怎么樣了?”眼神中閃過狠毒,敢覬覦她路婕的男人,她就要她生不如死。
“回小姐,路溪這些時日鬧騰不斷,不過我們的人自然不會給她機會作亂,剛剛不知道做了什么,暈倒在了尋鹿院,明天自會有婆子將她捆上轎子?!狈髁粗废粫屗袡C會逃的。
“很好,安歇吧?!泵魅站鸵昊榱耍景擦鼐褪撬姆蚓?,路婕臉上浮現(xiàn)笑意。
“咚咚噠噠”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p> “這司家……”
入耳的盡是嗩吶喇叭聲,摻雜著大街上的隱隱傳來的叫喝聲,路溪掙扎著醒了過來,這是……
青色小轎,外面一片熱鬧,入目皆是紅色,糟糕,路婕已經(jīng)出嫁了,這怕是在路上了。
竟還用粗麻繩綁了她,可真是鐵了心的!
若不是她早有準備,今日之后,恐怕是萬丈深淵了。
她拼盡全部靈力催燃瞬移符,轎中瞬間空無一人,只余下散開的麻繩。
若是有時間,定要再做一個傀儡符,大鬧司家!
可惜...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哼,她路溪絕不會放棄。
轎子外面,葉青感覺到一絲靈力波動,卻還是繼續(xù)恍如無事行走在后,他希望,路溪能成功,若是正妻之位,他永遠祝福路溪和世子,可滕妾,恕他不能看著路溪成為世子的一名滕妾,在府中連個半個主子都稱不上。
他們?nèi)俗蛲砭捅凰ч_了,希望路溪能遠走高飛吧。
路溪感覺到耳邊飛逝的風聲,像撕裂了什么一樣,驟然用這樣的符紙,喉中涌上一股腥甜,再一睜眼,竟是到了都城郊外的地方。
深吸一口氣,她逃出來了,環(huán)顧四周,決定躲去北面的山林中,有著遮擋,即便追過來,也易于藏匿一些。
天色漸漸黑了,森林中竟是奇怪的沙沙作響,泛起了暗色迷霧,視線灰蒙蒙地模糊了起來,路溪心中一驚,黑霧林!
沒想到,她進的這個森林,竟是大陸聞名的黑霧林,鬼煞之地!
黑霧林,白日無異,讓人難以分辨,常有人誤入其中,夜晚黑霧遍起,如同陰曹地府,據(jù)說林中有前人飛升留下的寶物,多少人趨之若鶩,卻沒有傳出過誰得到圣物歸來的消息,大多消失無蹤,是以極少有人再進去,被稱為鬼煞之地。
路溪向后望了望,四周都霧蒙蒙的,看不見路了,看來今天注定要在這過一晚上了。
突然靈光一閃,屏了氣息,好歹當初也是看過不少小說電影的,一般這種地方,霧氣大多不正常。
真是命途多舛啊,這么不妙的事情都給她碰上了,路溪氣鼓鼓的望了望上空,好吧,還是黑糊糊的。
不對,有靈氣波動,有人來了。
她迅速閃身,躲了起來。
看到來人,路溪瞳孔猛縮,怎么會是,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