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行蹤暴露,便需加快進程。
帝休告別尨丹,只身趕往桃止境。
說是桃止境,其實是鬼蜮的一片地方,原本的桃止境地處西荒,土地廣袤,幅員遼闊,自蒼華一戰(zhàn)后,桃止兵力大損,唯剩摩夷之妻椒聊勉力撐著,地盤被別族占了大半,一族人無處可去,只好屈居在鬼蜮,不見天日的日子過久了,桃止境的人眼中都多了一層白白的眼翳,皮膚也是慘敗無血色的樣子,遠遠看去,很是嚇人。
椒聊原本是東海龍王之女,嫁與摩夷,二人唯有一子長沁,長沁在蒼華一戰(zhàn)中遍體鱗傷,身魂俱損,椒聊便將他化成了一顆龍蛋,養(yǎng)在海中,吸收靈氣和魂魄養(yǎng)身體,又怕被人發(fā)現(xiàn),換了許多個海域,終于在浮戲島外吸夠了魂魄,恢復了靈魄和肉身。
其實長沁恢復之前,椒聊便以長沁的名義在大荒活動,與青龍族、高陽等聯(lián)絡,后長沁恢復,椒聊便不再理這些事,因此現(xiàn)在的桃止界,是長沁在主事。
桃止因臨時屈就在此,也無余力新修宮殿,現(xiàn)任桃止君長沁就住在桃止北邊的一方湖里,那湖名叫朧月湖,名字風雅。
她按照她問到的路線一路往朧月湖走去。
從前的桃止界細柳扶風,到處都是春意盎然的美景,但這里,帝休一路行來,未見一棵綠樹花草,自從桃止與蒼華大戰(zhàn),算是與天下木族結了仇,桃止的百姓每日間生活在這樣枯燥單調(diào)灰暗飲食營養(yǎng)都不充足的環(huán)境里,各個都呆木木的,神情似癡如傻。
如今的桃止爭取到的地方不大,帝休不多時便到了所謂的朧月湖。
但,面前的景象令她驚訝。她看著眼前滾滾黃沙,方圓百里枯草遍地,心中委實納悶,這地界明明喚作朧月湖,可這湖水卻在哪里?
就在她這樣想的時候,數(shù)里黃沙忽然一陣翻涌,宛如平靜海面忽起波瀾,一面透亮的水鏡忽然自萬丈沙塵中拔地而起。
沙湖正中,帝休抬眼望去,只見鏡中波光粼粼,在陽光下鋪灑出一片碎金,碎金之下,隱約可見水草微微拂動,成群的游魚悠然戲水,儼然一副水下風光,帝休不由得看呆。
水鏡里,忽然殺出一道耀目紫光,帝休忙抽出短劍去擋,整道紫光被她從中間劈開,紫光后,緩緩走出一個一身紫袍的男子,他面色慘白,一頭黑發(fā)未束,手中的白玉的騰蛇獸探出兩顆尖刺的獠牙來,于暗夜中反射出泠泠星光。
數(shù)年不變的妖異容顏,數(shù)年不變的蒼白面色,他倒是完全承襲了他父親的打扮。
帝休冷笑:“桃止君好興致,不過準頭還差那么一點。”
長沁蒼白的嘴角一挑:“試過再說!”
他手中騰蛇忽地化成數(shù)倍大小,盤成一圈向帝休攻去,行動間帶起一道道紫霧鋪灑。
帝休的短劍劍光迅速,對著攻過來的呲牙咧嘴的騰蛇,一下下劈下。
從騰蛇之中忽然化出一柄紫紅的寶劍,叮的一聲與帝休的短劍劍尖相抵。
這把劍是上任桃止君摩夷的劍,名叫紫光,紫光出鞘,必收魂命。
帝休短劍舞得密實,將自己牢牢護在劍光之中。
長沁看著眼下生龍活虎的帝休,一抹狠意掠過他蒼白面孔,當年若不是枕碧突然祭出蒼華神力,他不會身受重傷,他的父君也不會為了救他力竭身亡。是枕碧令他家破人亡,是枕碧害得他母親崩潰瘋狂······
他屈居鬼域這么多年,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為他的父君報仇,為他自己報仇。
長沁越想越怒,手中劍招越來越狠。
但帝休此來可不是為了和長沁打架,她短劍忽然一挑,往后一躍,“長沁,有個攻下天庭的機會擺在你面前,你要是不要?”
長沁眸光一動,看向帝休,又笑了笑:“打不過我,便想動歪心思?帝休你現(xiàn)在可真是齷齪?!?p> 帝休也笑了:“長沁,若你腦子夠數(shù),你就該明白,此時的蒼華,與你不是敵人?!?p> 她眼神漸顯鄭重,長沁看著她,手里的劍漸漸垂下,他嘴角抿著,眼神微動,似在思考。
水鏡里忽然傳來一聲哀嚎,那聲音如巨獸嘶吼,將帝休嚇了一跳。
“兒啊,你不能信她的鬼話,這是你殺父的仇人,你快給我殺了她!殺了她啊!”
長沁眼神微變。
帝休獨自來到這里,早做好了各種準備,長沁向來心機深沉,這件事只能他自己想明白,若她催逼太緊,反倒露了痕跡。
因此帝休佯裝淡定,看著長沁。
只見他握劍的手緊了松,松了緊,猶豫半晌,道:“你的想法說來聽聽?!?p> 帝休道:“我族合族性命毀在天庭手中,如今我孤家寡人一個,天庭還欲削我的官,奪我的權,欺人太甚,半月之內(nèi),我會在天庭大開殺戒,屆時天庭門戶大開,你抓緊時間帶兵攻入,則天庭必然是你囊中之物。”
長沁不信:“就憑你?你當天庭養(yǎng)的那些神仙都是豬?”
帝休道:“我怎么做到與你無關,你只說這天庭擺在你面前,你要是不要?”
長沁懷疑的望她一眼。
帝休道:“怎么?害怕?”
或許是因為有些激動,長沁蒼白的臉上浮出一點血色,他一身紫衣,身形隱在騰蛇的紫霧中,仿佛與那霧氣融為一體:“既如此,等你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