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薄皇后,有什么不一樣呢?
難道她以為,因為在最開始她和劉徹柔情蜜意過,便能脫去政治婚姻的本質(zhì)嗎?
她太傻,太天真了。
她總以為,劉徹對她的百般退讓,全都是因為心中有她。
不說別的,就說衛(wèi)子夫。
若不是因為那時外王母還在,劉徹真的會讓衛(wèi)子夫去為宮婢嗎?
阿嬌對此很懷疑。
畢竟天子納妃,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她拿什么阻擋他?
阿嬌思及至此,忍不住輕出了一口氣。
她不知道,薄皇后的悲痛萬分中,有沒有一絲是因為失去了最大的依靠。
但她仍是兔死狐悲地為她感到哀傷:她是那么好的人,可她什么都幫不了她。
母親顯然也聽懂了外王母的言外之意,“陛下啊,只怕已經(jīng)動了廢后的念頭了?!?p> 外王母隔了一彈指的功夫,方才悠悠說道:“也就是想想罷了。司宜那孩子除了無所出,樣樣都做到無可挑剔,他用什么理由廢她?”
“是啊?!蹦赣H應(yīng)該是在一邊點頭一邊說:“嬪妾既多,不為絕嗣,無子出妻并不適用于帝王?!?p> 誰說的?
阿嬌在隔墻默默地?fù)u頭。
對于富有四海的天子來說,規(guī)矩不就是拿來破的嗎?
薄皇后會成為第一個因為無子被廢黜的皇后,而她陳阿嬌,會是第二個。
她的眼睛忽地便有些發(fā)澀,茫茫水光不受控制地要往上漫。
她有些好笑地?fù)u了搖頭,在心底無聲地對自己說:你可真是個傻子。
怎么還在為之前的事情難過呢?
都過去了,不是嗎?
現(xiàn)在的你,完全可以擁有全新的未來。
所以,你要開心,你要笑才是。
她努力讓嘴角揚起向上的弧度,大聲朝外喊道:“母親……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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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早便聽說了小外甥女在大喪上嚎啕大哭的事情,可到了長信殿中向竇太后問安時,卻只見長姊館陶長公主陪坐在一旁,因而不免又是奇怪又是擔(dān)憂地問道:“嬌嬌呢?”
竇太后嘆了口氣:“長壽殿跪著呢?!?p> 啊?
天子幾乎疑心自己聽岔了,又望向館陶。
館陶微微頷首。
天子臉上不禁有了由衷的訝然之色。
太后向來把這唯一的外孫女看地跟心肝肉一般,絕對不可能是她罰的。
那——
難道是有人不依不饒地要給阿嬌定一個大不敬大不孝的罪名?
可誰敢在太后面前如此?
誰又能讓太后屈服?
而且,若真出了這樣的大事,怎么會沒人來稟他呢?
天子蹙起了眉頭,側(cè)臉隨意撿了個內(nèi)侍吩咐道:“去長壽殿把翁主抱回來。”
竇太后點了點頭。
館陶更是連連朝內(nèi)侍擺手:“快去快去,都去了快一刻鐘了?!?p> 天子松了口氣。
看來最多也就才跪上一炷香的時間。
他重又看向館陶:“到底是怎么了?”
館陶緩聲道:“她一醒了便指著永壽殿的方向,跟我說要去要去。
我問她為什么,她說不對,嬌嬌不對。
我和母后哄了她半天也沒用,只好讓她去了?!?p> 天子當(dāng)下詫異又贊嘆:“朕還真沒想到,朕這小外甥女,不過兩歲,便聰慧至此,孝順至此啊?!?p> 他同白天的劉娉一樣,由衷地感慨道:“阿姊,你把阿嬌教養(yǎng)的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