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除了北風呼嘯和光禿禿的樹干,極少有什么鮮艷的顏色。
褚西一路行來,見的最多的就是冬青和松樹這些常綠樹木,而行人就像是被冬天封印了一樣,一樣灰突突的,唯一鮮艷的大約就是女人脖子上的圍巾……
臘月初一,是周日,因為臨近過年,哪怕才早上五六點,路上行人也極多。不過因為冷,大多人都揣著手。
褚西慢悠悠地游蕩在街上,看著行人喜氣洋洋的表情,視線有些游離。
前面幾個月她習慣了晚睡早起,每天睡三四個小時。如今沒有工作,沒有娛樂,只能早睡,早起。
五點多醒來,她再也睡不著,便洗漱好出了賓館,本想隨便走走,卻陡然想起昨天那換鎖的說起的柿餅店。
——可以去瞧瞧。
走到公交車站,盯著站牌看了一會兒,辨別了一下方向,她才抬腳朝著柿餅店所在走過去。
步行,花費時間不少,等她走到柿餅店,已經(jīng)快八點。這個時間點,前面已經(jīng)排了長長一隊。
褚西抬眼,望著前方數(shù)了數(shù),心里有了數(shù)。
就看前面排了近百人的盛況,那柿餅應當是很好吃的。
她靜了心,就那么綴在眾人后頭,不急不躁,等著。
站定沒一會兒,后頭又排了幾個人,時不時瞄她一眼。當?shù)厝俗钍菬崆椋沧钍悄苷f,見你合眼緣,那就更愿意搭訕兩句了。
尤其是這長相打扮比海報上電影明星還好看的。
“誒,你圍巾在哪兒買的?”
聲音響起,褚西便覺著自己衣袖被揪了一下,她低頭,確定那小媳婦兒打扮的女人是跟自己說話,才在她希冀的眼神里,簡潔道,“非賣品?!?p> 說完,便不再開口。
這圍巾是她思考事情的時候,拿來打發(fā)時間織的,原本只是隨便織一下,等放下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這條跟她上輩子給他織的分毫不差。
“那你能不能取下來讓我看看?”女人看著圍巾,十分眼饞,她沒見過這樣的花紋。“我看兩眼,瞧瞧是怎么織的?!?p> 褚西聲音波瀾不驚:“我拒絕?!?p> 回答得分外干脆,毫不猶豫。
女人猶自不太甘心:“我就看看,不拆開,不扒線。”
褚西不想回答,也不再看她,覺察到旁人不贊同的視線,微微有些出神。
——真是奇怪,她想看,她就要給她看嗎?
不看就得受譴責?
那請便吧。
她懶得搭理,神色淡漠到近乎森冷,身上初來這個年代時的戾氣有些若隱若現(xiàn)。
沒人再敢拿譴責的視線看她。
前面的隊伍開始縮短,褚西隨著前面的人往前走了兩三步,眼神仍舊沒有多給旁人。
“六斤?!?p> 到了近前,還沒等對方發(fā)問,褚西直接說了要求,“分成三份打包?!?p> 首都她不一定會多呆,如果不在,還需要鄰居看顧一下房子,這柿餅看著極為不錯,給左右鄰居各送一份,當是禮節(jié)。
打開小巧中透著低調奢靡的錢包,褚西掏出一張嶄新的錢遞過去,“麻煩了?!?p> 拎著柿餅,她并沒有直接去四合院,而是詢問了一下看起來約有三十多歲的人,明確新的床褥家具在哪兒買之后,才打了車過去,確定了自己想要的東西,留下定金和地址,去了四合院。
這個年代,三十多歲的人,大多都已婚,問他們置辦家具被褥,十之七八不會落空。
最后果真如她想的一樣。
.
出入打車,在這個年代,是極為奢侈的一件事兒了。褚西心情不太好,上車之后就閉上了眼睛。
等到了目的地,給錢,下車,機械而冷漠。
開門,進院,將手里的兩包柿餅放在客廳,她才去了左手邊的那個院子,敲門,送出禮物。
是一個約有四十歲的清冷女人開的門,視線在她臉上溜了一圈,才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笑容,道,“客氣了?!?p> 褚西笑笑,寒暄了一句,就回去了。
這女人是不愿意與別人有太多交流的,眉間有兩道豎痕,客氣疏離,但卻穩(wěn)重內斂。
恰好,她也不太喜歡與人交往過甚。
鄰居這樣,不錯。
回了院子,再捧了一包柿餅,敲開了右手邊,也就是周言敏家的院門。
今天周日,鄰居都在家,周言敏也不例外。
她看了一眼側廳的兩人,又看了看身邊坐在小凳子上給她剝蒜的老閨蜜,才站起來,輕聲道,“她來了?!?p> “???”錢韻一邊剝蒜,一邊想著事情,聞言一愣,“誰來了?”
“你看上的那姑娘?!敝苎悦艨戳艘谎墼洪T,回頭道,“我剛才聽著那邊有動靜。”
“那你別去開門!”錢韻一把拉住閨蜜,“我叫我家兒子去開門!”
說著,轉身,近乎小跑地去了側廳。
“華旭!華旭!”錢韻壓低聲音,急急道,“快去開門!”
周華旭一愣,看著錢韻有點不可思議,“媽,按照距離,您比我近一半吧?再說,有喊我的這功夫,您都可以開多少次門了?”
“你快別說了,去開門!”錢韻急了,“外面那姑娘就是前兩天我給你說過的那個!”
周華旭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錢韻一巴掌呼到胳膊上,拽著人就走。周華旭哭笑不得,回頭正想說兩句,就見他媽“啪”一聲把側廳門關上,沖里面他兄弟肖宗忱殷切說道,“宗忱,等會兒聽到啥動靜,你都別出來啊!”
他要是出來,姑娘都去看他了……
錢韻不得不叮囑兩句,“你兄弟都打光棍這么多年了,我覺著這個姑娘他能相中,你別出來攪和了!”
周華旭抗議:“媽,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我不是沒人要才打光棍的,我是沒遇見合適的!再說,我長得也沒那么寒磣!”
經(jīng)他媽這嘴,他多掉份兒!
“你沒人宗忱好看!”錢韻懟兒子懟得毫不客氣,“別不承認了,這是事實!”
周華旭聞言,木了一張臉,扎根地上,不愿挪動了。
“快給我走!”錢韻聽院門又傳來敲門聲,又一巴掌拍上了自家兒子。
肖宗忱看著緊閉的門,還有兄弟的一聲哀嚎,含笑又坐回了沙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