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別墅（6）
五分鐘內(nèi)白琮第二次認真看向她，大大的眼睛里充滿了濃濃的困惑。
可秧苗并沒有理會，她四處看了看才“哦”了一聲：“聊得太開心了，我都沒注意是來的這兒，怪不得會碰到師兄?！?p> 聽起來好像還挺遺憾的樣子？白琮咬了咬牙，起身對他們說：“那你們聊，我還有事，先走了?！?p> 陸放很主動地跟著起身朝他點點頭：“有機會一起吃飯。”
秧苗笑瞇瞇地看著他們，心想：“你大概是沒這個機會了。”
等白琮走了之后，陸放才問她：“這就是Professor Chung說的那個你喜歡得要死要活的白琮？”他回想了一下剛才秧苗的態(tài)度，覺得這個現(xiàn)象有點反常，“那你剛才怎么這個反應(yīng)？”
“過來，”秧苗朝他勾勾手指頭，等他湊近了才在他耳邊說，“我出來之前告訴他今天要去相親了，剛才他一過來我就看出來他生氣了，肯定是誤會你是我相親對象了唄，那還不得給他個機會好好吃吃醋？要不然都不知道我有多搶手！”
陸放并不常和她打交道，也不知道她平時和白琮在一起的時候是怎么樣的相處方式，但他真誠又嚴謹?shù)亟o她建議：“剛才在他已經(jīng)誤會的情況下，還能做到如此平靜地起身離開，不是太能忍就是不在意，無論是哪一種，都并非良配，追了這么久也沒追到手，勸你及時止損?！?p> 從國外回來的書呆子，還能把中國話說得這么溜已經(jīng)很值得表揚了，秧苗并不跟他爭論，兩只眼睛笑得彎彎的，怎么看怎么可愛，但陸放是知道她脾氣的，當(dāng)即舉起雙手求饒：“OK，我亂說的?！?p> 秧苗今晚那個相親對象只能用“中年油膩”四個字形容，她偷偷拍了張照片發(fā)給她操心的老母親之后，老母親只回了她兩個字：撤退，于是她就歡快地撤退了，陸放從Professor Chung那兒聽到消息立刻就趕過來看笑話了，因為剛參加完一個學(xué)術(shù)會議，穿得人魔狗樣的，秧苗是故意把他往谷記這兒帶的，目的當(dāng)然也不全是為了刺激白琮。
但好像這個目的實現(xiàn)得更徹底一些。如果目光能帶火，陸放覺得自己的后背可能得燒著了。
今晚顯然比他想象中要精彩得多，白琮原本還想看他們到底能聊到什么時候，暗暗估算著什么時候去找秧苗算賬比較合適，還沒等他想明白，圖楠的電話就打過來了：“緊急會議，彭隊特意交代讓你也回隊里?！?p> 自從馮喆入獄，這還是從未有過的待遇，白琮幾乎沒考慮，直接回了一句：“馬上就到?！?p> 他起身出去的時候特意繞開了秧苗他們坐的那一桌，走得非常匆忙，秧苗托著下巴一直追隨著他的背影，陸放嘲笑她：“這應(yīng)該怎么說？玩脫了？”
“肯定是案子有了新進展，要不然他不會就這么走了，”秧苗篤定地說，“他有他自己要做的事，我也有我的，大原則一致的情況下，都是友軍?！?p> 她說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走了最后一個烤雞腿，一邊咬著一邊含糊不清地說：“我說你累不累啊，吃燒烤還穿西裝，你那衣服是借的嗎？舍不得脫？一身臭汗，熏死我了！”
白琮趕回市局的時候，整個局里燈火通明，所有人都在忙，只有圖楠抽空看了他一眼，告訴他：“歐陽琦的前夫簽字同意解剖尸體了，彭隊剛拿到法醫(yī)鑒定的結(jié)果，現(xiàn)在還在路上?！?p> 歐陽琦一家五口全死在了那棟別墅里，根本沒有其他親人可以來處理后事，她前夫看在兒子份上幫他們都準(zhǔn)備好了公墓，彭林就順勢讓他簽了同意書，法醫(yī)最后給出的結(jié)果是，他們五個人胃里找到的所謂新鮮食物殘渣，是被人用料理機之類的工具攪碎了通過其他途徑灌進去的，目的應(yīng)該不是為了整谷記的張老板那么簡單。
半個小時之后彭林才趕回來，圖楠第一個沖上去問：“彭隊，有什么新發(fā)現(xiàn)嗎？”
小唐也彈起來追問：“是通過什么途徑灌進去的？該不會直接開膛破肚塞進去的吧？”
“死者衣服完整，沒有發(fā)現(xiàn)明顯外傷，肯定不是塞進去的，”白琮坐在他自己的位置上，人沒動，聲音卻不小，“看來法醫(yī)那邊暫時還沒確切結(jié)論，現(xiàn)在只能確定死亡時間和他們最初判斷的沒有誤差，胃里的食物殘渣是混淆視線的?！?p> 彭林里里外外忙了一天，嗓子都要冒煙了，結(jié)果剛回來就被一幫不省心的追魂奪命連環(huán)問，最后出來替他回答問題的竟然是白琮這小子，他也顧不上發(fā)脾氣了，先沖回自己的位置上喝水，結(jié)果也不知道哪個好心人把他早上出門前倒的溫水換成了開水，一大口灌進去差點沒把他給燙死！眼淚都被燙出來了！
小唐察言觀色，默默退回自己的座位，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音量喃喃感慨了一句：“咱們隊長真是心好，都被感動哭了！”
接著圖楠用同樣狂放的嗓音嘆息：“咱們頭兒真是多愁善感?。 ?p> “……閉嘴吧，”彭林好不容易才緩過來，茫然四顧，竟然發(fā)現(xiàn)只有白琮還算正常，他閉了閉眼，刻意省去了稱呼直接說，“現(xiàn)在不僅要調(diào)查歐陽琦的人際關(guān)系，五個死者，包括剛上小學(xué)一年級的吳小可，和誰交往過密、和誰起過沖突，全都要查?！?p> 白琮原本半靠在辦公桌邊，這時候站直了身體問：“歐陽琦的前夫呢？”
彭林看都不看他，沖正偷偷啃包子的小唐吼了一句：“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讓你查的事呢？！”
“嗚……查到了，”小唐趕緊一口把包子吞進嘴里，盡量口齒清晰地說，“吳一婓和歐陽琦是大學(xué)同學(xué)，畢業(yè)之后就結(jié)婚了，第二年就生了吳小可，我去問了他們之前的鄰居，全都說吳一婓生意做大了之后外頭有人了，這才兒子都不要，一心要離婚，歐陽琦也是個老實人，沒有獅子大開口找他要贍養(yǎng)費，也沒有去他公司大吵大鬧，就那小別墅還是貸了款買的?！?p> “吳一婓外頭的女人是誰？”
小唐終于把包子全都咽了下去，噎得說不出話來，一臉難受，正找著水呢，就聽白琮回答道：“是歐陽琦的妹妹歐陽清?！?p> 4
歐陽清和吳一婓之間的關(guān)系，照理說歐陽琦肯定是知道的，可她和吳一婓離婚之后，吳一婓好像也沒有要給歐陽清名分的意思，到頭來她還是只能跟著歐陽琦住在一起。彭林對小唐這個答案沒表現(xiàn)出太大的反應(yīng)，倒是白琮追問了一句：“歐陽琦和歐陽清平時姐妹關(guān)系怎么樣？”
小唐本來就不待見他，這會兒又被問了一個他還沒去查的問題，瞬間就火了：“你是誰啊，一天到晚只知道談情說愛，現(xiàn)在還把自己當(dāng)領(lǐng)導(dǎo)了是吧？想知道不會自己去查嗎？”
這其實是白琮在警隊的日常，他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聽到這句就聳聳肩閉麥不吭聲了，彭林也直接忽略他給其他人布置任務(wù)，只是輪到小唐的時候，竟然任務(wù)就是白琮問的歐陽家兩姐妹的關(guān)系問題，圖楠悄悄打量了一眼小唐的臉色，又去看白琮，然后發(fā)現(xiàn)白琮已經(jīng)不在他的辦公桌前了。
秧苗是踩著白琮給她定的時間點發(fā)定位過來的，可惜地點并不是白琮要求的她家，而是市局門口，白琮一臉低氣壓地走出來，秧苗已經(jīng)蹦蹦跳跳地湊過來：“噓！你先別急著發(fā)脾氣，讓我來感受一下?！?p> 她把手放到白琮的左心口上，閉著眼一臉陶醉，白琮板著臉伸手去拽她，結(jié)果伸到一半被她另一只手截胡，秧苗把頭湊過去干脆靠在他胸口上喃喃說：“師兄，你信不信我能讀懂你的心？”
白琮面無表情地說：“大晚上的在這兒聊什么騷，你今晚不是相親很愉快嗎？”
秧苗用嘆息的聲音說：“你的心告訴我，它正在為一個案子擔(dān)心，那兩姐妹之間到底關(guān)系如何，為什么姐夫婚內(nèi)出軌小姨子，到頭來離婚之后小姨子卻還是和前妻住在一起，這一家人到底有什么不足為外人道的秘密？”
原本以為她又打算胡說八道調(diào)戲他的白琮手上的動作一頓，過了一會兒才抵著她的額頭把她推出來：“從哪兒打聽來的？知不知道警方辦案細節(jié)不能瞎打聽？還嫌我在警隊的日子不夠艱難？”
“你在你們隊里的日子已經(jīng)到了極限，沒辦法再差了，在這個基礎(chǔ)上，一切變化都算是進步。”
秧苗有她自己那一套，而且既然已經(jīng)被他從懷里推出來，就干脆跑到身邊去勾住了他的手肘，帶著他一起往前走，“別墅那個案子現(xiàn)在已經(jīng)越傳越不像樣了，再過兩個禮拜那里還會死人，到時候這種傳言會更加甚囂塵上，上頭再施壓下來，你們隊里會推一個人出去當(dāng)替罪羊，到時候你就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