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
李行洲瞇著眼睛看著窗外折射進來的光線,他心如止水。
有人進來了,手里提著早飯。
“梁先生說了,不能讓您餓著。您還是吃點東西吧。”
李行洲沒說話。他已經(jīng)被綁在這個地方快二十四小時了。身體早就已經(jīng)嚴重缺水,意識也在變得模糊。
那人看他不說話,也不想管他了,起身出去了。
他試著動了動身子,身體很沉,有些地方已經(jīng)缺血麻木了。
希望海噠和楚虞能救出來趙天明,好好活下去。
他暗自祈禱。
“我只能想起來這么一些了,我真的不知道我是被關(guān)在了什么地方?!壁w天明坐在車上說。
海噠托著下巴說:“老師可能已經(jīng)落入他們手里了。因為他說的話很可能是已經(jīng)找到了你的行蹤,或是知道了你被關(guān)在什么地方,所以他決心去換你;但他又擔(dān)心綁架的人食言,便又給我打了電話?!?p> “那是什么人?”趙天明問海噠,“我怎么感覺你們都認識呢?”
“別他媽跟我瞎幾把問,我不能告訴你。”海噠煩躁極了,現(xiàn)在毫無線索,他摸到了楚虞還是李瀧人格的時候,在車里放的香煙。
趙天明抓住他的手腕,“那怎么辦————我們什么線索也沒有,那李老師豈不是完了————”
甩開他的手,海噠點上了煙。
“閉嘴————”抽了一口煙,讓尼古丁麻痹一下疼痛的神經(jīng)。
看海噠不理他,他窩在一旁的副駕駛上,也不說話了。
海噠緩緩地吐出了一口煙氣,如果李行洲知道自己會被弄死,那他就不會給自己打電話這么說。所以現(xiàn)在李行洲是被控制住了,但肯定沒事。他們?nèi)绻F(xiàn)在沖動,鋌而走險去救李行洲,可能會反落入陷阱。
他叼著煙準備給楚虞打電話,卻聽到了身旁有抽泣的聲音。
“不是......趙天明,你他媽......”海噠把他的身子扳過來。“你他媽哭個屁???!”
“李老師是為了救我,但現(xiàn)在下落不明,我真的是罪人,我以后都要在罪惡里度過余生了.......”他邊哭邊抖,“你不是很牛逼嗎,為什么你不救他,為什么......”
海噠叼著煙,一頭霧水地看著他的迷惑行為。
“我說......你自己不行,為什么要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你無情無義??!你跟李老師就是農(nóng)夫與蛇!!”趙天明涕泗橫流,轉(zhuǎn)頭沖著海噠吼。就像什么道理都講不通的熊孩子。
海噠指著車門,“滾下去。”
“.......”趙天明不說話了,邊流淚邊瞪著他。海噠已經(jīng)逐漸適應(yīng)了這種白癡,他沒那么崩潰和生氣了?!暗墒裁茨兀瑵L下去。你自己沒能力還沖著我發(fā)脾氣憑什么?我和楚虞一路上都讓你走,你不走,非要跟著我們,遇到了危險也不跑,跟個傻逼一樣被抓住,然后還要我去救你,現(xiàn)在你又沖著我發(fā)脾氣說我他媽,無情無義。行,你非??梢?,我已經(jīng)找不到什么精準的形容詞來說你有多傻逼了。你滾下去吧,有能力你自己去救老師?!彼恼Z氣平靜,已經(jīng)懶得跟這種人吵架了。
趙天明擦擦眼淚,“那是你的老師啊,現(xiàn)在生死不明————”
“他死不了——————”海噠氣得怒吼。
瞪著海噠問:“為什么?你們到底在搞什么?”他拉著海噠就是不放手。
海噠抓了抓頭發(fā),“算了......把你關(guān)起來的時候有什么特別的地方你能想起來嗎?”
趙天明傻愣愣地看著海噠。
“怎么了?你不去救老師了嗎?”海噠夾著煙問。趙天明抬頭看著他,眼睛全是驚訝。下一秒他擦干眼淚,說:“在哪里我聞到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然后......還有電梯......”他很著急,說話抽抽噎噎的,海噠拍拍他的肩膀,“慢點說?!彼F(xiàn)在的樣子讓人有些心疼了。
趙天明說:“那個地方還跟安靜,我被帶出去的時候有聽到李老師的聲音,他好像在跟什么人爭吵......”
海噠抽了口煙,“消毒水......只有醫(yī)院和酒店會用。然后你說電梯里沒有消毒水的味道,那應(yīng)該是在酒店。你要被解決的地方是一棟廢棄的大樓,我能找到是因為老師給我發(fā)了位置,我是在路上剛好看到你被押上去的,然后才上去救你......那就說明老師被關(guān)押的地方離你要被害的地方并不遠?!彼潇o分析完,趙天明在一旁連大氣都不敢出。
“所以現(xiàn)在我們需要回到你要被解決的地方,去找找看附近有沒有酒店之類的?!焙}發(fā)動車子,“你在車上好好想想其他細節(jié)?!?p> “謝謝你......”趙天明不知該說什么好。
海噠抽了最后一口煙,“我他媽不是為了你,是為了老師。知道嗎?”
趙天明低頭說:“我都知道的......如果我能有你一半的聰明就好了。我就可以不用去麻煩你了.......”
他這個人太沒意思了。海噠白了一眼,“現(xiàn)在說這些有用嗎?你能做的就是別他媽說廢話煩我。然后幫我看著手機,以免楚虞打電話來。”
“好......”
楚虞在網(wǎng)吧里開了一間包間,她把數(shù)據(jù)線連上手機,在電腦上檢查有沒有什么遺漏的文件。
這個手機是李行洲給郭宇的,郭宇肯定平時沒有用,因為里面很少有生活軟件。
她先把定位都關(guān)了,打開后臺開始尋找文件。
這時她在短信里面突然找到了一個號碼,這個短信很奇怪,在一排通訊公司對話框里面的回復(fù)。是自己回復(fù)給通訊公司的號碼,通訊公司給的是自動回復(fù),肯定不會在意這種號碼的。楚虞皺眉,“這個......”她拿起手機,想了想,試著撥通了這個號碼。
她也不知道這算不算線索,但還是要試試看。
梁輝澤冷臉給李行洲臉上的水漬擦掉,“我說了不會殺你,你死不了。”
李行洲喘了口氣,垂下了頭。
“我們會成這樣我真的做夢也想不到?!彼穆曇羯硢 A狠x澤點上了兩根黃鶴樓,“那是你對,你想通了別跟我作對不就行了。”
“那你還是要失望了?!崩钚兄拚f。梁輝澤給他嘴里塞進了一根煙,李行洲抽了一口,“那你覺得你能逃得了?你該怎么擺平藍冠?”
“那種只會在你身后求助于你的小孩子,我還不好解決嗎?”梁輝澤就像評論天氣一樣,情緒毫無波動。
李行洲問:“我還有一個問題?!?p> “你問?!?p> “為什么你走上了這條路?這么多人被你害死,你真的就心安理得?”李行洲想不通,可能他原本就識人不清。梁輝澤掐滅了煙,“你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其實不是梁家的親生孩子。”
“記得。你還說過你們的院長不是人那些事。”李行洲能想起來,他好像跟自己說過這件事,但他當時沒有往心里去,只是告訴他,無論他是什么身份,兩人的關(guān)系依然不變。
梁輝澤抽了一口煙,“你也知道我跟馬煙認識。但你知道我們在福利院的時候就認識了嗎?當年我們關(guān)系還不錯。有一次......一戶人家想來領(lǐng)養(yǎng)孩子,想找一個聰明的孩子領(lǐng)走去養(yǎng)。馬煙當時是他們看中的孩子......呵呵呵,小洲你知道那個福利院里過得是什么日子嗎?我當然不愿意待下去,我把他騙到了我們福利院的閣樓里,把他鎖了進去。我知道那間閣樓平時沒什么人來,等發(fā)現(xiàn)他的時候早就完了。后來他們怎么也找不到人,我就跑到他們面前表現(xiàn)了一番,他們對我很滿意,就改變主意把我領(lǐng)走了。后來我得知,馬煙被一個姓馬的男人帶走了,之后就再也沒有他的消息了?!睙熿F在房間內(nèi)彌漫,李行洲沒戴眼鏡,看不清他的神情。
“后來......我們因為案子交手了,也認出了對方。我才知道,那一個姓馬的男人是個暴力犯,他這些年過得并不好。但也走到了這個位子上,我還挺佩服的?!绷狠x澤說。
李行洲的煙抽完了,他幫他拿過去,把煙掐滅。李行洲平靜地說:“你明明就是想要更多的東西,為什么要把你的野心推給過去背鍋?!?p> 梁輝澤猛地上前捏住他的下顎,兩人兇狠的眼中是恨不得殺了對方的仇恨。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手機響了。
梁輝澤轉(zhuǎn)頭,發(fā)現(xiàn)是李行洲的電話響了。
李行洲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梁輝澤放開他緩緩走過去,從地上的衣服兜里掏出手機。
他按了免提。
那邊是一陣呼吸聲。李行洲緊張了起來。
過了一分鐘,才有人說:「喂?您好?!?p> “不要......”李行洲從口中輕啟出這兩個字。
那分明就是楚虞的聲音。
梁輝澤嘴角一揚,看不到笑意的毛骨悚然。
「喂?您好......請問這是誰的手機?」
楚虞在電話那邊問。
“楚虞快掛電話——————”李行洲沖著電話打吼,梁輝澤直接起身出去。
「喂?!?p> 他接了電話。
楚虞在電話里聽到了李行洲的聲音,這會兒是梁輝澤的聲音,她心里一顫,開始緊張了起來。
「楚虞對嗎?」梁輝澤先問。
楚虞「嗯」了一聲。「李老師,現(xiàn)在在你手里嗎?」
「對。你想來救他嗎?」梁輝澤問。
楚虞攥緊了拳頭。
「你會殺了他嗎?」千萬不要......
「你覺得呢?」梁輝澤反問。對于他來說,楚虞就是一個精神不穩(wěn)定的神經(jīng)病,他根本沒把她放在眼里。
楚虞不知該怎么說。「梁先生,李老師他是我的恩人。你要知道我是證人。我親眼看到你的罪行,如果需要證人的話,我完全對你不利的。你要是敢對李老師做什么,我肯定不會放過你。我窮極一生也會把你送去給正義制裁,你夠膽就試試看?!顾o張到說話中二。
「你以為你能證明什么?你是個神經(jīng)病,誰會相信你的話?」梁輝澤語氣嘲諷,「你有什么能威脅到我的地方呢?錄音已經(jīng)在我手里了,你們死不死只是時間問題?!顾牟幌嘈胚@個神經(jīng)病能對自己造成什么威脅。
「那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每個人格都是思維正常的。完全有能力指證你。如果你不相信的話......」
楚虞的眼睛忽然一亮?!改阌X得你真的勢在必得嗎?我告訴你哦,你最好把老師放出來。」
「為什么?」梁輝澤第一次跟楚虞深度對話,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她竟然的思想不混亂,有完成的思想。
楚虞的手指在顫抖,但她的語調(diào)平靜:「我剛才有錄音哦?!?p> 那邊梁輝澤沒說話。
楚虞連著嘴唇都在抖。「你知道嗎,我還有徐傲月的錄像,有只認李行洲老師的一個同學(xué),再加上我的錄音,還有我的證詞,你能逃得了嗎?」
「我為什么要相信你?」梁輝澤問。
心快緊張的要跳出來了?!改憧梢圆恍排?。然后算算你的罪行要判幾年?!钩菡f。她多希望現(xiàn)在海噠在自己身邊。
那邊梁輝澤掛了電話。
楚虞在他掛電話的瞬間趴到了桌子上,兩眼發(fā)昏,她不斷地給自己順氣。
現(xiàn)在好了,證據(jù)沒找到她還暴露了。
梁輝澤想要掏自己的手機,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機在房間里。
他轉(zhuǎn)身進了房間。
進了房間之后,他才發(fā)現(xiàn)李行洲的眼睛紅了。
“你,為什么?”梁輝澤抓起他的頭發(fā),逼著他和自己對視。
“你殺了那個孩子嗎?”李行洲問他。
梁輝澤沒說話,只是放開了他。
“不要傷害那個孩子。”李行洲哽咽著說?!澳悴痪褪遣幌胱屛曳恋K你嗎?我走好了,我離開這里,你想讓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只要你不再傷害更多的孩子。”他的眼神依舊倔強,可更多的情緒是他妥協(xié)了。梁輝澤靠近他,“你告訴我,你為什么在意這個孩子?你跟她也有什么嗎?”
“......我也不是誰都要發(fā)生什么。你不知道你怎么總是這么想我。我只是不想讓我最喜歡孩子傷心?!崩钚兄拗币曀难劬φf。
「扣扣」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梁輝澤一愣,他不知道這時候有誰敢進來。
“外賣。”
好像是一個女生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