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夜城內(nèi),風起青萍。
“若灼來了,怎么不提前通知我一聲?!比诉€未至,聲音就已經(jīng)從大殿前的臺階處傳來。
秦若灼等人站在天籟殿門前,等待著這天夜城的主人,這個被眾人稱作“夜王”的男人。
阿翔此時內(nèi)心異常激動和緊張,打死他都沒有想過自己這么個市井小民,街頭混混如今能站在這天夜城里與夜王戚人敵的距離如此之近。
這時一個中年男子出現(xiàn),一身白蟒刺繡紅色綢袍,一縷絡腮胡,頭戴紫金冠,烏發(fā)垂肩,鷹眼如炬,虎背熊腰,霸氣凜然,一個擁有整座天夜城的男人,當今皇帝倚仗的重臣,所有榮耀加于一身。
皇帝李宥新賜他“夜王”的名號。
戚人敵!
當然無法忽略的是十五年前此人的另一個身份:
奔雷堂堂主.......
“若灼拜見夜王,事有倉促,只帶了些薄禮,還望夜王不要怪罪?!扒厝糇茝澭瞎卸Y,其余等人均單膝跪地。
“若灼,和我還如此見外么,如果知道你來,我昨日便趕回來了?!?p> 戚人敵將他扶起,“怎么,令妹沒跟你來么,你不知道這如卿可想若君了,天天纏著她娘問,若君小姨怎么還不來,真是......”
戚人敵笑著對他說道,這如卿就是他的小女兒,才不到十歲。
他還有個大女兒已經(jīng)二十歲了,名叫臨仙,新任天夜秋水堂堂主。
“哎,這次因為來的有些急,就沒有叫若君一起來,過些日子我把若君接過來陪小郡主好好玩。”秦若灼笑著回應,兩人的關(guān)系并不簡單。
“臨仙拜見國師!”這時候戚人敵旁邊的女子上前來,鞠躬行禮。
“仙兒郡主不比多禮,多日未見當真是巾幗英雄,這秋水堂非你莫屬啊?!?p> 秦若灼說著讓阿翔端過來一個精致木質(zhì)禮盒送給了她,“這是我托清北盟里的鐵匠用冰炭燒制鍛造的炎鐵琉璃劍,送給郡主當見面禮,雖然這炎鐵不比烏晶,但也是稀有之物,請郡主笑納?!?p> 戚臨仙聽秦若灼如此說道,一臉喜色的接了過來趕忙打開,只見一把短匕首通體赤紅,上面鑲著兩顆藍色寶石,劍柄由黃金打造,刻著鳳凰浴火的圖案。
“謝謝國師,這把匕首當真精致!”她一邊說著一邊放在手里把玩。
“若灼你又慣著她,你不知道她這滿屋的刀劍成天擺弄,哪里像個女孩子?!?p> 戚人敵看著女兒,嘴上雖然這么說,但是眼里流露出來的都是喜愛與驕傲。
“郡主雖是個女孩子,可是深得夜王您的真?zhèn)?,小小年紀就已經(jīng)是秋水堂主了,幫您打理天夜城,替您分憂,恐怕這世間大部分的男子都難與郡主相比?!?p> 秦若灼說的一點也沒有錯,戚人敵這個大女兒生的也很漂亮,可女人的一切東西她都不感興趣,對于絕世武功、神兵利器這些東西沉迷如癡。
秋水堂負責城內(nèi)所有的鐵器兵器的買賣和稅收,這些交給戚臨仙管理,簡直再合適不過。
生的俊美、天賦異稟,有勇有謀,唯一的遺憾:
不是個男子。
“好了,你再夸下去,她就徹底飛起來了。閑話不說了,咱們?nèi)サ罾镎務??!?p> 眾人一起走進了天籟宮正殿。
……
“此人到底是誰!”
戚人敵聽完秦若灼將端木錦被殺和血祭的人被救這些事情敘述完覺得不可思議。
“當日慕永夜身中數(shù)箭何況他又雙腿殘疾,跌落山谷,我又帶人到附近的兩個村子尋了一遍,確認無誤。”他描述道,回想起過往。
“這玉佩是他的物件,另一個在冷漪歆那里,當日也被殺死了?!?p> “若灼昨天與眾堂主商議了一下,這可能與清風谷有些關(guān)系,畢竟慕永夜生前曾與那南宮一雄有過交情?!鼻厝糇撇[著眼睛慢慢說道。
“主上,屬下愿前往清風谷走一趟以打探虛實,請您恩準?!?p> 此時邱如幻起身下跪道,都說南宮一雄武林第一,他倒是很想去拜會下。
見邱如幻如此,其他三位也都請愿前去。只聽戚人敵說道:“這南宮老兒的武功還有江湖的名號不容小覷,就讓如幻去一趟吧,切記一定要小心行事!”
“遵命,屬下謹記,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妄自生事端?!鼻袢缁么藭r心里很是激動。
“爹爹,女兒請命與邱堂主同行!”這時戚臨仙站了出來一副非去不可的架勢,畢竟在父親的羽翼下生活了快二十年,有這種機會當然要去外面看看。
“你不許去!”戚人敵斷然拒絕。
“邱堂主,我問你,我的武功和你比如何,我的智謀和你比又如何?”
“回郡主,你智勇雙全,怎么是如幻可以比的?!?p> 這是最佳答案,其實在座的人心里都知道,戚臨仙可能會比邱如幻聰明,但武功還是差那么一些。
“爹爹,那為什么邱堂主去得,我便去不得!”她據(jù)理力爭。
“你!”戚人敵無可奈何。
“夜王,你就讓郡主去吧,多帶幾個人就行,再說還有如幻在旁邊,定然不會有事情的?!鼻厝糇圃谝慌越ㄗh道。
“國師說的沒錯,爹爹你就讓我去吧”戚臨仙一看秦若灼在一旁幫腔,心想此事定成,再撒個嬌就行了。
“哎,好吧,如幻,路上一定要小心,你二人調(diào)查清楚即可回程復命!切勿在外生事!”
“遵命!”邱如幻心想這次多了這么一個祖宗,有些事情真是不能高興的太早。
“謝謝國師,謝謝爹爹,我去收拾了?!逼菖R仙說完便告退。
“若灼,此事定會調(diào)查個水落石出,但咱們的計劃還是要抓緊?!逼萑藬晨粗哌h的女兒慢慢說道。
“若灼明白!”
“行了,咱們?nèi)ズ群染茢⑴f,明日我跟你一起進京面圣!”
眾人朝偏殿走去,這阿翔心里琢磨著他們說的計劃到底是什么呢。
……
青陽城內(nèi),春光明媚
“我已經(jīng)收拾好啦,咱們可以隨時出發(fā)!”孟曉雨站在院子里向江楓喊道。
“好,那咱們?nèi)ド驁@和沈莊主他們會合?!苯瓧饕材弥欣畛鰜砹耍叩皆鹤永锉鹆诵∮?。
“你抱它干嘛,不是要帶它一起去吧?”孟曉雨看著江楓的舉動,心里有些不自在。
“你猜對了,我得帶著它去清風谷,讓南宮谷主幫忙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這貓體內(nèi)竟然有靈氣在運轉(zhuǎn),不可思議。”
江楓把房門都關(guān)好,兩人一起往外走去。
“它抓傷李大叔的那次,就是因為自身的靈氣是么?”曉雨問道。
“沒錯,這貓不可能自己開靈竅的,我懷疑有可能與那神藥有些關(guān)系,所以想讓南宮前輩看看,畢竟他在江湖這么多年,也許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你可得一直抱著它,不許給我!”孟曉雨一臉嫌棄道。
“那可不一定哦,現(xiàn)在就給你!”說著江楓舉著小玉就要人給她。
“喵~”
“啊,不要!別給我!”
孟曉雨前面跑,江楓在后面舉著小玉追她。倆人向著沈園一路小跑而去。
“喵~喵~”
……
馬車停在沈園的門口,有幾個下人在裝著東西,沈獨鶴和沈音兒在車旁說著話。
“沈莊主,音兒姐姐?!?p> 孟曉雨的聲音由遠及近。
“拜見沈老莊主,還有音兒姑娘,”江楓走過來鞠躬行禮。
“江公子,曉雨姑娘,既然來了那咱們就出發(fā)。”
幾人收拾完畢后,江楓抱著貓在前邊騎著馬,有兩個趕車的下人,孟曉雨和沈音兒還有沈莊主在車里,他們出了城門向東奔溧州而去。
一路上孟曉雨和沈音兒有說有笑,這沈獨鶴看見孫女兒逐漸變得開朗起來,當下很是高興,他對孟曉雨的印象是越來越好。
“孟姑娘,不知道你今年芳齡幾許,可有婚約否?”沈獨鶴聞道。
“沈莊主,不瞞您說,我是在雁州被養(yǎng)父撿回來的,不知道親生父母他們是誰,如今是否活在人世,更別談什么婚約嫁娶了?!?p> 孟曉雨說到此處并沒有太多的不自然,應該是已經(jīng)習慣了。
“哎,實在抱歉啊孟姑娘,老夫確實不該問,還請見諒,我們音兒也是命苦,她父親不在了,母親出家念佛,這些事還得我這老頭子操心?!鄙颡汑Q不由得嘆了口氣,感嘆起來。
“爺爺,我還不想嫁人,要一直待著您身邊,再說哥哥還沒娶妻呢,我怎么能在他前面?!鄙蛞魞嚎粗颡汑Q慢慢說道。
“我也如此想過,如今這曉雨姑娘也未嫁娶,又無婚約在身,既然親生父母和養(yǎng)父都不在身邊,那倒是可以和江公子商量商量,你哥哥年紀也不小了,也該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了?!鄙颡汑Q笑著和沈音兒說,就好像孟曉雨沒坐在旁邊一樣。
“哎呀,沈老莊主,我知道您的好意,不過曉雨還小,沒想過什么嫁人呢,令孫如今在朝廷里當大官,那王公貴族家的小姐還不是如潮水般涌來,我這市井小民實在不敢高攀,算了,算了吧。”孟曉雨一聽要給自己說媒,馬上拒絕。
“爺爺,我確實很喜歡曉雨妹妹,可是這嫁娶也得是兩個人都愿意才是,哥哥如今在朝受到排擠,可能也是無心想此事,還是不要煩他的好?!鄙蛞魞嚎粗鴷杂暧謱敔斦f道。
“哎,再說吧,咱們從長計議。”
“沈莊主,前面有個歇腳的地方,咱們不如停下來吃點飯喝些茶再出發(fā)?!蓖饷娼瓧骱暗?。
“好吧,走了半天了,也該停下來歇一歇?!?p> 幾個人將馬和車拴好,來到這個茶鋪,找了張桌子坐了下來,要了幾碗面和一壺茶。
“小二,給大爺們來壺好酒幾斤牛肉,快點?!?p> 只見進來三個穿著凈衣教凈字輩衣服的人人在他們鄰桌坐了下來,曉雨看見他們進來也沒敢抬頭。
“聽說了么,西教部的壇主和香主都被人殺了!”中間的人先開口說道。
“聽說了,好像是被天夜城的人殺的,好多人都這么說?!?p> “不對啊,咱們教主和那天夜城主不是關(guān)系很好么,不可能吧。”
“誰知道呢,這上面的事咱們也說不清楚,也不知道誰來當這新壇主。”
“但我聽說好像有個新來的人要當香主,好像叫陳什么,哦,陳天翔,對就是他。”
陳天翔!
雖然幾個人說話聲音不是很大,但江楓卻聽得一清二楚,陳天翔,就是那個阿翔,他怎么可能當香主,此人長相普通,沒什么武功,貪生怕死,這也太離譜了。
“這人是誰啊,怎么都沒聽說過,怕不是教主的親信吧?”
“誰知道,這個月他們要集會宣布新壇主和香主,西教部正在重建,借用咱們東教部的地方,清字輩以上的都要去,凈字輩就挑十來個人去,其中就有我?!?p> 那人說的時候還挺得意,從腰間拿出一個竹簽在眼前晃了晃說道:“今日剛給的我,還沒看是哪天呢?!瘪R上又塞了回去。
江楓給孟曉雨使了個眼色,過了一會兒,孟曉雨說道:“我吃飽了,沈莊主你們呢?”
“我們都吃好了,咱們啟程吧。”
說完眾人起身,孟曉雨站起來剛拿出錢袋要結(jié)賬的時候,腳下一拌蒜直接朝旁邊凈衣教的人摔了過去,說也巧了,那人正要端起碗來喝酒,結(jié)果被孟曉雨一撞,全灑身上了。
“哎呦!”曉雨叫了一聲。
“干他娘的什么呢,沒長眼睛么,小心我宰了你?!币蛔雷尤齻€人猛的站起身來。
江楓走過去一直給他們賠禮道歉,孟曉雨就要給那人擦身上的酒,擦了兩下一把被人推開。
江楓拿起桌上的銀子,趕忙過去說道:“大爺實在是對不起,我這妹妹笨手笨腳,弄臟了您的衣服,這些銀子您收下,買身新的,這些是您三位的酒錢,真是抱歉?!?p> “買新的?你看清楚了,這是凈衣教的教服,是錢能買的么?”對面的人一臉得意地說道。
“哎呀,原來是教爺啊,小人們有眼無珠,真是抱歉,這袋銀子就當是孝敬幾位的?!睍杂旰徒瓧鲀扇瞬煌5木瞎r禮。
“銀子留下,趕緊滾,掃了大爺?shù)呐d致?!?p> 幾人匆匆離開向馬車走去。
“怎么樣拿到了么?”江楓問。
“還用說么,我的手段你還不了解么?!泵蠒杂昴贸鲋窈炞踊斡频馈?p> “趕緊收起來,先趕路,到了溧州再說?!?p> ……
天色逐漸暗下,到了溧州已是傍晚,這城不大,找了一個好點的客棧便住下了。
隨便吃了幾口飯后,江楓和孟曉雨在回到他屋里然后拿出了那個竹簽。
“這個竹簽和上次的一樣,沒什么區(qū)別?!泵蠒杂昕赐赀f給了他。
“咔嚓”江楓輕輕一掰,竹簽應聲兩半,他從中間抻出了布條,上面寫道:
三月二十,東方神照
教主親臨,無上光耀。
“凈衣教主!他要親自主持么,阿翔任命香主,這不可能啊,這簡直荒唐。”孟曉雨驚訝道。
“你那個阿翔,雖然是個小人,但他腦子確實靈光,懂得審時度勢,那日我并沒有殺那香主,想必他的死也與這阿翔有關(guān)?!苯瓧魅粲兴嫉?。
“趕緊看看背面!”
江楓把布條翻了過來,那個“凈”字標記的地方就在清風谷的東部,靖遙的北邊,叫汾源的地方附近,也是一座城。
“砰砰砰…”這時響起了敲門聲。
“是誰,請進”江楓向門外喊到。
“公子,我們老爺請你去他屋里一敘?!鄙蚣业南氯苏f道。
“好,我這就過去,有勞了,”江楓起身把布條給了孟曉雨讓她收拾好,就去了沈獨鶴的房間。
“江公子請坐,老夫要了些酒和菜想和公子小酌幾杯不知可否?!?p> 沈獨鶴把江楓請到了屋里讓他坐了下來,桌上擺了四個下酒菜,中間放了一壺白酒。
“老莊主您何故如此,有什么事情您吩咐就行,用不著這么隆重?!苯瓧鞅?。
“哎呀,你將音兒他們救了出來,我本應大擺宴席請你來府上,最近生意太忙沒顧得上,今天正好借此機會感謝公子的救命之恩,只是這溧州小城確實沒什么好酒好菜,公子多擔待了?!?p> 說著沈獨鶴與他舉杯相碰各自一飲而盡。
兩人說了些客套話,沈獨鶴將他上午在車里想給自己孫子說媒的事和江楓說了一遍,這江楓聽完先是一愣,然后笑著說道:
“沈莊主實不相瞞,我這義妹自幼身世坎坷,從小自由慣了,再加上脾氣秉性有些隨意,恐怕與您那孫兒相差甚遠啊哈哈哈?!?p> “這我倒是沒有在意,覺得這曉雨姑娘性格開朗,聰明伶俐,長相也是可愛討喜,還和音兒說的來,不一定不是一樁美事?!边@沈獨鶴有自己的見解。
“哈哈哈,沈莊主如此說,我倒是沒什么意見,只是我也替曉雨做不了主,她喜歡什么樣的男子,我也琢磨不透,不過前些日,我看她和南宮谷主的高徒瑞陽倒是走得很近,哎呀,這男女之事,我也是說不好?!?p> 他說完提杯敬了一下沈獨鶴。
只見沈莊主擺了擺手說道:“罷了罷了,咱們不說這事了,一切隨緣吧,不過老夫倒確實有件事相求于江公子?!?p> 見沈莊主逐漸壓低了聲音,江楓覺得有些神秘。
“是關(guān)于音兒的父親的事情,其實他并不是在外遭遇了不測而死的……”
“嗆啷啷啷…”
突然門外有銅盆掉在地上的聲音。
“是誰!”江楓猛然回頭
門被推開了。
沈音兒站在門口,右手捂著嘴,左手扶著門邊,雙眼淚光閃爍……
真相這種東西,往往都是在不經(jīng)意間被發(fā)現(xiàn)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