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當(dāng)悲傷已成往事
回去的路上，云熙憑借著敏銳的感官，幸運的獵到了一只火狐，幾只雪兔和山雞。董大叔羨慕的不得了，果然是隱士高手的徒弟，這武功簡直是出神入化。這其實只是普通的老百姓，把江湖人士想的神話了而已。
兩人滿載而歸，云熙發(fā)現(xiàn)董家住在半山腰上，而且周圍只有他們一戶人家。
董大嬸看見自己男人身上扛著一頭鹿，腰上更是掛著各種小動物。從門口咧著嘴笑著走了進(jìn)來，就知道他們收貨不少。
董大嬸幫著卸了梅花鹿，董大叔又解開了纏在身上的小動物。
云熙沖著丫丫神秘的一笑，變戲法一樣，從身后掏出了一只雪白的小兔子。只有拳頭大小，紅紅的眼睛，可愛極了。
丫丫的目光，一下子全部都被小兔子吸引了。她最終還是忍不住上前，小心翼翼的，輕輕的撫摸著小兔子的毛。
云熙把小兔子放到丫丫的手里?！斑@個是小哥哥送你的禮物，以后有它陪著你，你就不會覺得那么無聊了。記住，不要給它喝水?！?p> 丫丫裂開嘴，開心的笑了。捧著小兔子，小心翼翼的去了屋里。
董大嬸看了一眼如果珍寶的丫丫?！斑@個年紀(jì)的小孩，就是喜歡這些小動物，可惜養(yǎng)不長，死了該哭了?！?p> 董大叔開始收拾獵物，挑選著做為晚飯的肉食。古人沒有汽車，行走基本全靠兩條腿。只是進(jìn)了一趟山，此時已經(jīng)是下半晌了。
云熙領(lǐng)著丫丫看著董大嬸燒水，云熙想要幫她，董大嬸說什么也不讓她動手。
董大嬸是個利索人，干起活來非常的麻溜。云熙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董大嬸聊著天。
“嬸子，你的兒女們晚上會回來嗎？”
聽到兒女兩個字，董大嬸的動作停了一下，隔了好一會兒才接話。
“我就一個兒子，頭幾年和媳婦兒一塊走了?！?p> 云熙知道自己問了不該問的話，心里倒有些過意不去。
“老婆子，該放手了。”
董大叔手上拎著一只處理好的兔子，走了進(jìn)來。
董大嬸把刀往菜板上一剁?！胺畔拢憬形以趺捶诺孟?。我們的兒子和媳婦兒死的那么慘，我恨不得扒了他們的皮，喝他們的血，吃他們的肉?？墒墙Y(jié)果呢？他們不是還活得好好的享盡人間榮華富貴。而我們的兒子和媳婦呢，就被那些畜牲活活的害死了。老天沒眼呢。”
一旁的丫丫像是為自己奶奶嚇到了，小臉憋憋的。董大叔趕緊過去把孩子抱在懷里，安慰她。
“你嚇著丫丫了。”
云熙見氣氛實在有些濃重，既然話已經(jīng)開了頭，就收不回來了。不如倒問個清楚，“大叔大嬸，雖然無心只是一個孩子。但也跟著師父學(xué)過幾年圣賢書，會一些拳腳功夫。你們?nèi)羰怯惺裁次?，跟我說說。就算幫不上忙，你們把心里的話吐出來，也會好受一些。”
董大叔嘆了口氣，把心里隱藏了幾年的話，倒了出來。
“我們原本是下河村的一戶軍戶，三年前，我的兒子領(lǐng)著兒媳婦兒在河邊洗衣服。他們夫妻感情一向非常好，誰知道被路過的一隊士兵看到了。
為首的竟然是梁百戶，此人或大喜功，貪圖美色。經(jīng)常搶搶美女，家中美妾更是不計其數(shù)。他一眼看中了我的兒媳婦，要行那不軌之事，我兒萬般祈求，反被打成重傷。他將我的兒媳抓上馬，扔下被他們打倒在地的我兒，揚長而去。
我而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只剩一口氣強(qiáng)撐著，他吐著血把事情的經(jīng)過勉強(qiáng)說完。最后說了一句：救桂枝，就再也沒有醒過來?！?p> 董大叔紅著眼睛，悲傷氣憤的表情讓他一瞬間，仿佛老了十歲。鄧大嬸更是悲傷絕望的淚流滿面。云熙心里像是陰云密布一樣壓抑。
當(dāng)天我們就帶著交好村民找上門去，侍衛(wèi)根本不讓我們進(jìn)去。還說根本就沒有看見過我們的兒媳婦，讓我們不要鬧事，威脅我們再不走就抓進(jìn)大牢。
我們決定到梁威的上級狀告他，竇千戶非但不管，還說我們是誣告。把告狀的人都打了板子，我們不愿意再連累其他的村民，一種強(qiáng)烈的屈辱回家等待。希望我們的兒媳婦還能回來，就算她被人如何我們也不在乎，只要人能平安回來就行?！?p> 古人思想非常保守，女子一旦失了名節(jié)，無論對錯，都將是死路一條。最好的命運，你是遁入空門。但是在北境，民風(fēng)相對開放一些，對女子的束縛也沒有那么多。但是能做到董大叔和董大嬸這樣的公婆，還是很少見的。
董大叔大尺多高的漢子，說到這里，也忍不住哽咽起來。
“沒想到，我們沒有等到媳婦回來。卻等到了一個噩耗，村子里的人聽一個乞丐說，城外亂葬崗昨夜多了一具女尸。
我們懷著害怕?lián)鷳n的心理，去了亂葬崗。你嬸子當(dāng)時就暈過去了，桂枝已經(jīng)被那畜生糟踐的沒有人樣了。人就光著丟棄了，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皮膚。下半身血淋淋的，我們近前一看，竟然是一個成型的男嬰。
畜生啊畜生，我的孫子??！我好恨，恨老天無眼，好人沒有好報，壞人卻能任意害人性命。
我們處理了兒子和兒媳婦的后事之后，就帶著丫丫躲進(jìn)了深山，再也沒有出去過?！?p> 董大嬸早已經(jīng)把丫丫帶進(jìn)了里屋，這些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孫女聽到的。他們打算永遠(yuǎn)瞞著丫丫，不讓她知道她爹娘慘案。
云熙上一輩子，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如今聽了他們的故事，才知道，這世界上不幸的人大有人在。這個梁威除非不落到他的手里，否則一定會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云熙從前主的記憶中得知，北境是寒王的封地。
“大叔，你們沒有去寒王那狀告嗎？”
大叔擦了一下眼角“去了，可是侍衛(wèi)說，寒王救急復(fù)發(fā)，已經(jīng)昏迷不醒了，神醫(yī)谷的風(fēng)神醫(yī)正在搶救，讓我們過一段時間再去。
我們本來是打算，等寒王醒來之后再去的?？墒橇和懒诉@件事情，當(dāng)天夜里放火燒了我們的家，我們?nèi)也铧c被燒死在火里。
我們這兩個老骨頭根本就不怕死，可是丫丫還小，又是個女孩。我們要是去了，她根本沒有辦法活下去。被逼無奈的情況下，我們只能被迫躲進(jìn)了深山?！?p> 傍晚，眾人在壓抑的氣氛中，食不知味的結(jié)束了一場晚膳。
董大叔和董大嬸堅持要讓無心帶一些獵物回去，但是無心堅持只把最初的那匹狼尸帶回去。在無心表示這些獵物對他來說，都是唾手可得的東西。又一再強(qiáng)調(diào)，這些都是給丫丫補(bǔ)身體的。兩個老人才沒有堅持下去。
臨走的時候，大叔把那匹狼尸放在了背簍里自己背著，大嬸給她烤了噴香的鹿肉，用油紙包了，放在背簍里頭。
二人頂著新升的月亮，準(zhǔn)備翻過兩座大山。山里霧氣迷蒙，路深一腳淺一腳，很不好走。幸好云熙夜視的異能還在，這種能力，在上一世變異人無數(shù)的時代，根本不算什么。
“無心，小心點，看著路?？汕f別摔著了。”
走在前面的董大叔回頭提醒無心。
“哎，大叔，你也小心點。”
突然云熙通過異能從地上的草木感覺到，前面有人正朝著這邊過來。她趕緊拉著董大叔躲到了一棵大樹后邊。
他朝著董大叔做出一個噓的手勢，董大叔會意，趕緊蹲下身子，躲在草叢中。
果然，沒一會兒。三個穿著山匪服裝模樣的人走了過來。
他們行進(jìn)的很快，而且步伐一致，云熙從他們黑色的靴子上，感覺他們并不是普通的土匪。倒像是訓(xùn)練有素的官兵，在這種時候進(jìn)山又是為了什么呢。還打扮成這個樣，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這些個人經(jīng)過云熙不遠(yuǎn)處一塊大石頭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其中一個人把包袱丟在石頭上，一屁股跟著坐了上去，接著罵罵咧咧的說道。
“梁百戶可真是偏心眼，那些人此時一定在最倚翠樓里，左擁右抱喝著花酒，好不自在。咱們哥仨個就要遭這份罪，去那些野蠻人的地方。”
那兩個人也停了下來，似乎都很認(rèn)同剛才那個人所說的話。跟著把包袱往石頭上一扔，也做了上去。
“這有什么辦法，誰叫你們不能給大人物色美人呢?！?p> 第三個人也跟著接話“那是，你們兩個學(xué)學(xué)人家。最近又搭上了臥龍村的劉二姑，聽說劉二姑已經(jīng)牽線搭橋找好姑娘?！?p> 最開始的那個人呸了一句?！皠⒍媚莻€缺德的老前婆，什么黑心錢都敢賺。不知道多少姑娘糟蹋在她的手里，這一次又是哪家的姑娘這么不幸啊?！?p> 第三個人見他如此，也不生氣，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還真是個好貨色，就是那個蕭天河的老閨女。蕭天河當(dāng)年可是進(jìn)城里的官宦人家，這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千金小姐。”
一切，把她的家人當(dāng)作是自己的家人。
是一走了之還是繼續(xù)留下來？這兩個念頭在反復(fù)的折磨著云熙。
夜涼如水，時空曠遠(yuǎn)，此時此刻，沒有的瘋狂嗜血的喪尸，沒有了爾虞我詐的算計，也沒有了眾叛親離的痛苦，沒有了拯救人類的使命。這一刻，她只屬于她自己。
命運是一個神奇的東西，未知是一切變數(shù)的希望，正是懷著對這種未知的希望，痛苦中的人類才有了活下去的動力。無所謂好或者壞，只是喜歡或者是不喜歡。你想要怎樣一種生活，才是今夜的關(guān)鍵問題。
星河斗轉(zhuǎn)，時空荏苒，過去屬于死神，現(xiàn)在屬于過去，而只有未來才是屬于自己的。誰也無法掌握時空的秘密，因此沒有人能夠看破紅塵，洞悉世事。自己又何必妄求，不如順其自然。以不變應(yīng)萬變，才是活著的真諦。
夜已深，寒風(fēng)習(xí)習(xí)，只要心不冷，就會身不冷。
這個時候一個歲的小女孩，深夜獨自從山里走出來，肯定會驚嚇到家人的。所以云熙決定天亮之后再回去，她坐在石頭上，感受著天地萬物。盡量吸收天地間的木元素，同時感受和恢復(fù)前世的異能。
不知覺她進(jìn)入了一種微妙的狀態(tài)，仿佛融入了周圍的世界。即使閉上眼睛入定，也能夠感受日月星辰，草木土石。
前者不屑的一笑?！扒Ы鹦〗悖铱词锹涞氐镍P凰不如雞。算她倒霉，進(jìn)了梁威的屋子，不死也脫層皮?！?p> 云熙越聽越心驚，蕭天河！那不是自己的爺爺嗎？這個梁威竟然敢把手伸到蕭家。雖然自己不是真的云熙，但是她確實是占了云熙的身體。
更何況她已經(jīng)從董大叔那里知道梁威是個禽獸不如的畜生，為什么會看著自家的人落入地獄呢。
“布谷！”
這時候樹林里傳來的布谷鳥的叫聲，在濃霧當(dāng)中顯得異常的凄厲。那三個人似乎有點害怕，其中一個忍不住說到。
“大哥，這里怪陰森森的，我們還是趕緊上路吧。”
另一個也附和到，“咱們趕緊完成任務(wù)，拿了賞錢，還可以倚翠樓好好瀟灑一番。”
想起倚翠樓的溫香暖玉，幾人頓時覺得這里更加不能久留。于是三個人拍拍屁股，繼續(xù)趕路。
云熙何等大叔，這才從樹后面出來。
董大叔臉色難看至極，“那個畜牲就要禍害誰家閨女了，蕭天河？不行我得去他家通知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個畜生再陰謀得逞。”
童大叔因為過分激動，手上的青筋一條一條的暴起。
云熙怎么能讓他去涉險呢，“大叔，實不相瞞，我?guī)煾傅墓嗜司褪鞘捥旌?。我一定會回他們家周全的，蕭天河乃是家?guī)熢诰让魅??！?p> 董大叔沒有欣喜，反而變得更加憂心?！澳惝吘故且粋€孩子，而且你才從大山里出來。你根本不知道世道艱難，人心險惡。你應(yīng)付不過來，讓董大叔幫你吧。當(dāng)年沒能救回兒媳婦，是我們老兩口這么多年的心病，能救一個算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