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蕭文彬的哥們
“云熙,你干嗎?這是個海外人,和商隊一起來到天啟,咱們這里根本沒有人能種活這些作物。以前也有人買來嘗試,都失敗了?!?p> 小三叔貼著耳朵悄悄提醒云溪不要上當受騙。
“十兩銀子拿走。”
小男孩只是回了一句,并沒有起身,可見問得人多買的人少。小男孩跟隨商隊來到這里已經(jīng)好幾天了,他們本來打算到天啟的京城就發(fā)財?shù)?,可是路上遭了海盜,值錢的貨物都被搶奪一空,只剩下這些不值錢的作物。如果再找不到買主,他連回家的盤纏都沒有了。
“小三叔,給錢?!?p> “云熙,你,這樣不好吧。”
小三叔一臉的肉疼。云熙一瞪眼,他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從荷包里摸出十兩銀子遞給小男孩。然后把東西裝到自己的背簍里背著。
“接著啊?!?p> 云熙昂首闊步的走在前邊,心情大好。
“???哦,哦,好。城里有很多坊市,大多集中在朱雀街,每個坊市交易的貨物都不太一樣。正陽街多是固定的豪華店鋪、百年老店。上到朱玉寶器,下到日用微物,應有盡有。
云杉坊因為有一株幾百年的老云杉而得名,這里交易的東西就雜了,有商鋪有集市還有夜市,這里云集著來自南方百越的少數(shù)民族、北方的游牧民族、西域諸國、天啟朝各地的商人,百貨云集,什么東西都有。
還有販賣人口的,有官奴,有自愿賣身的,還有西域的美女。其他街區(qū)也有坊市,不過規(guī)模不大,特色不明顯?!?p> 蕭文彬一邊走一邊說一邊回頭看著那個西域男孩,早不知道跑到哪里了,小騙子,肯定是害怕我們退貨。
“到了!到了!”
蕭文彬引著云熙來到一處四層高的建筑物前。
這是一座極盡奢華的酒樓,即便在涼州最繁華富貴的琉璃街,也是非常醒目,大有一種鶴立雞群的感覺。雕梁畫棟,飛檐琉瓦,以貴氣的金色為基調(diào),和涼州白墻黛瓦格格不入。
一塊巨大的牌匾高高掛于三樓飛檐上,上邊幾個鎏金大字“頤香居”,字體龍飛鳳舞,氣勢逼人。朱紅色的立柱上雕刻著精美富貴的圖案,門口一左一右站著兩個身穿青色短打的護衛(wèi),手持棍棒,一動不動,像兩樽門神。
一個穿著小二服的十七八歲小哥笑瞇瞇的招待賓客,能說會道,迎來送往,出入頤香居的多是綢緞錦衣的豪客。
“怎么樣?厲害吧,我兄弟阿彪可是在這里上工呢?!?p> 小三叔對著云熙驕傲的擠眉弄眼,一副叔厲害吧的意思。
“不錯,那我們進去吧?!?p> 云熙心想,小三叔可以啊,在這種地方上工的自然不是一般的小二??隙ㄊ莻€會察言觀色的,這里有錢的多,事也多,自然消息也最靈通。
“哎哎哎!”
小三叔立刻伸出一只胳膊攔住了云熙的去路,云熙一臉不解,等著他的下文。
“云熙,我們不能從這里進去?!?p> 站在酒樓身后偏僻的小巷里,眼前是一個狹窄的角門,云熙才知道小三叔的朋友不過是后院倒泔水的,連正式的伙計都不算。
“叩叩叩?!?p> 小三叔小心謹慎的敲響了門。
過了好一會,“吱呀——”一聲。里邊探出一顆毛茸茸的腦袋,走出一個三十幾歲的青衫男子,三角眼斜著云熙二人,從頭打量到腳。像是堅定了來者的身份,男子懶洋洋的說道。
“干什么的?這里可是頤香居的后院,閑雜人等無事就離開吧?!?p> “這位大哥,我們不是閑雜人等,我們是來尋人的。我們要找這里的伙計阿彪?!?p> “阿彪?不認識,你們找錯地方了,到其他小飯館里去問問吧?!闭f著就要關門。
云熙一腳卡住門下邊緣,男子有些生氣,不想理會兩個沒用的人,繼續(xù)關門??墒菬o論他如何使勁,門就是紋絲不動,他心下一驚。
看著眼前沖他笑瞇瞇的小女娃,這個小女娃不簡單,他在頤香居這種地方混了許久,能爬上伙房幫廚的也是個會看人的,莫不是遇見武林世家出來歷練的后輩了。
“這位小哥哥,我們遠些地方來尋親的,還望您心善行個方便?!?p> 云熙收回腳,往男子手里塞了十個銅板。
男子低頭看著手里的銅板,若有所思,窮鬼阿彪能有什么了不起的親戚。剛才猜測提起的心又回到了肚子里,不過這個小娃娃邪門的很,十個銅板雖少,可也是肉不是嗎?男子眼珠子轉(zhuǎn)了好幾圈,才重新把門打開。
“你們跟我來吧,待會可別瞎走,沖撞了什么人可別連累我?!?p> 男子把云熙他們引導院子最偏僻的角落,哪里有一顆高達的槐樹,此時尚未吐青。樹下是一排整齊瓦房,一小間一小間的隔開,應該是酒樓的下人房。
“你們在這里等著,可不許亂跑,我去喊阿彪?!?p> 男子剛走,小三叔就不好意的卡著云熙:“對不住了,云熙,那個沒想到事情會這樣?!?p> “你和阿彪怎么認識的?”
云熙沒有生氣,平靜的問道。
“有一次我和老爺子置氣,便獨自跑到府城,想找一份工作自力更生,不讓老爺子瞧不起。碼頭的人嫌棄我人小體瘦,酒樓的人嫌我不認識菜譜,大戶人家又都是自家長工。
總之,直到傍晚我也沒有找到工作,我餓的實在難受,就倒在溢香園的后巷子走不動了。當時阿彪路過,就把我?guī)Щ剡@里,偷偷給了我一些剩飯,里邊有魚有肉,他說當晚黃老爺納妾,剩飯就賞了下人。我們一見如故,就成了好朋友?!?p> 小三叔拿眼睛偷瞄云熙,看見云熙并沒有生氣,就繼續(xù)說。
“后來我在府城東一家細一家的打短工,也算勉強混下去了。幾乎也再沒見過阿彪,可是我知道我們還是好兄弟?!?p> “咳咳咳咳咳!”
離槐樹最近的一間房子里傳出撕心裂肺的咳嗽聲,里邊的人仿佛要把肺咳出來。
“阿彪住哪間屋子你還記得嗎”
“那間?!?p> 蕭文彬指著的正是傳出咳嗽聲的屋子?!袄镞呌腥?。難道是……”蕭文彬似乎終于想起了什么。
“對了,阿彪還有一個妹妹,比你大不了幾歲,是個體弱的。阿彪賺的錢基本都給她吃藥了?!?p> 不等蕭文彬說完,云熙已經(jīng)站在門外了。
“叩叩?!?p> 輕輕的敲了敲門,里邊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傳來。云熙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
“云熙,你怎么……”
見云熙根本不理會自己,蕭文彬只好硬著頭皮跟著闖了進去。
屋子非常狹小,僅有一張單人床,床頭一個一米不到的桌子,此時桌子上放著一套白色有瑕疵的舊茶壺,應該是酒店過去倒下來的。
一個瘦弱的小女孩從床上的被子里伸出樹枝一樣干枯的手臂,夠著桌子上的茶杯。她半個身子探出床頭,剩下的掩藏在被子里。
“哐當!”
女孩看見生人,嚇的縮進被子里,茶杯掉在了地上。露出一雙驚恐的大眼睛看著來人,接著被子下面?zhèn)鱽硪魂噳阂值目人浴?p> “你是小鈴鐺!?你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
蕭文彬看著床上幾乎瘦成枯草的女孩:“是我啊,文彬哥哥?!倍靖钦腥说纳?,蕭文彬便一直呆在臥龍村,不到半年,阿彪的妹子小鈴鐺怎么變成這幅模樣了。
“哦,對了,這個是我侄女云熙,你們差不多大的?!?p> “你好,我是云熙,很高興認識你?!?p> 云熙說著和前世一樣的客氣話,把地上的杯子撿起來吹了吹,重新倒了一杯水遞過去。
女孩慢慢的從被子里出來,伸手接過水杯喝起來,喝了一大半才壓下咳嗽。云熙感覺她孱弱的手都在抖。
“云熙妹妹好?!奔毜南裎米右粯拥穆曇簦骸拔谋蚋绺?,你們怎么來了?我哥在廚房干活呢?!?p> “我們是來找你哥打聽點事情的,已經(jīng)有人去喊你哥了,剛才在老槐樹下聽到你咳嗽的厲害。敲門也無人回應,害怕出事就進來了,對不住了妹子。”
“文彬哥哥,云熙妹妹,你們離我遠一點,大夫說我得的是肺癆,會傳染的?!?p> 小鈴鐺無力的推拒云熙坐的那么近。蕭文彬一聽立刻把云熙拉到了身后,又覺得有些不妥,嘿嘿沖小鈴鐺笑了笑。
云熙從蕭文彬身后走回到,坐到床上:“我曾和師父學過一點皮毛,不防給妹妹瞧瞧?!?p> 云熙徑自把手搭在了小鈴鐺的手腕上,不給小鈴鐺拒絕的機會。暗暗開啟生命一眼,結(jié)合前世的知識,很快得出小鈴鐺根本不是什么肺癆,也就是現(xiàn)代醫(yī)學說的肺結(jié)核,而是陳年的氣管炎。
不知道是哪個黑心的庸醫(yī),竟然把人治成現(xiàn)在這幅模樣。云熙暗暗像小鈴鐺體內(nèi)輸入生命之力,小鈴鐺的呼吸總算稍微好了一些,不會氣喘如牛,不過她不敢做的太明顯。
這時院子里傳來爭吵聲,有一堆腳步聲由遠及近。
“哐當!”
門從外面被踹開了。
一個穿著綢緞的中年胖男人從門外擠了進來,在屋里的人身上掃了一圈。
“既然阿彪的親人都找來了,我也就不留你們兄妹了,趕緊跟著家里團聚去把?!?p> 雖然嘴上這么說,對穿著一般的蕭文彬和云熙一個正眼都沒有,一臉的市儈。
這時門外走進一個身高中等,身穿土黃色粗布衣褲的小子,十六七歲,圓臉,小麥色的肌膚,相貌普通。他一進來就拉著胖男人苦苦哀求,請他不要趕自己和妹妹走。
“阿彪啊,不是我不留你,你看你這親戚都找上門了,我又怎么好留著你們不放,徒做惡人。”
胖男人趕緊甩開阿彪抱著自己大腿的手,躲的老遠。
“朱管事,我求求您行行好,就留下我們吧。我們父輩都是店里的伙計,真的沒地方去啊,更何況我哪來的遠方親戚啊。”
說著竟讓當眾給朱管事下跪,“砰砰!”的磕著頭。
“阿彪啊,我實話和你說了吧。當時之所以留著你們,是看在黃大官人的面子上,黃大官人看上你妹子了,說是養(yǎng)幾年就能抬進院子了。
如今,你妹妹得了要命的肺癆,又怎么進的了貴人府上,還真是命賤啊。我們朱家開得是涼州城赫赫有名的頤香居,出入都是達官貴人,要是染上了什么不干凈的病,可是全酒樓都要跟著遭殃啊。阿彪,你要是識趣,就自己帶著妹妹趕緊走吧。”
阿彪登時坐到地上,像是抽干了所有的力氣。
“朱管事,您說的都是真的,黃老爺竟然打上小鈴鐺的主意。”
“放肆,什么打不打主意的,我看你真是死驢不上弦,來人啊,給我把他們連人帶東西都清出去?!闭f完用絲絹捂著嘴出去了。
從外面進來兩個孔武有力的家丁,進來就往院子里扔東西。蕭文彬趕緊上前扶起阿彪,幫他排掉身上的灰塵。這時,一個家丁走到窗前,上前就要做拽被子里的小鈴鐺。
“助手!”
“妹妹!”
蕭文彬和阿彪根本來不及阻攔,旁邊的云熙在來者手腕上輕輕一點,一股木元素能量打入對方麻穴。來者的整條胳膊立刻動不了了。
“我的胳膊!我的胳膊廢了!”
大漢后抱著手臂尖叫著退到到門外,看著坐在椅子上云淡風輕的云熙,眼里帶了恐懼。
“老朱我今日倒看走眼了,小娃娃不簡單,報上名來。”
朱管事瞇著眼睛打量云熙,云熙坐在桌旁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悠悠的喝起來。
“阿彪的遠方親戚而已,既然朱管事的不留人,我倒要代我父母感謝頤香居這么多年的照顧了。還望朱管事稍等片刻,容我們收拾一下再動身?!?p> “你……”
一個鄉(xiāng)下小奶娃竟然敢在頤香居要臉,朱管事剛想接話,云熙把茶杯輕輕往桌子上一落一抬,一個深深的杯底印便出現(xiàn)在桌子上。
“朱管事,晚輩在此遙敬您一杯,以茶代酒,不成敬意。朱管事是宅心仁厚的貴人,自然不會為難我們幾個小輩,是吧?”
云熙對著朱管事行了一個江湖禮,將茶水一飲而盡。這一手看得旁邊的蕭文彬眼睛直冒星星,俠女啊俠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