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后,石溪和顧巖風一同來到倉擎君翊的書房門口。
石溪見書房門虛掩著,輕敲了兩下房門,順帶將門推開了些。
倉擎君翊正在伏案寫作,聞聲抬頭,一看是石溪,嘴角瞬間彎起笑弧,潤聲道:“回來了?”
“嗯。世子,我?guī)Я藗€人來見你?!闭Z罷,石溪便帶著顧巖風一道走了進去。
“世子,別來無恙!”顧巖風拱手道。
倉擎君翊一看竟是顧巖風!心里倏然一緊,暗暗懊惱自己大意,竟讓他尋到了溪兒!
然,倉擎君翊面上卻絲毫不見任何情緒,平靜道:“顧兄,好久不見!請坐!”
“多謝世子!”顧巖風一坐下,便開門見山道:“世子打算對抗朝廷?”
倉擎君翊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溪兒告知顧巖風的,忍不住瞋她一眼,直言道:“顧兄此言差矣,不是本世子要對抗朝廷,而是皇上已容不得平王府?!?p> 明人面前,倉擎君翊再跟他打啞謎就沒啥意思了。
“如此說,世子跟皇上已經水火不容了?”不待倉擎君翊回答,顧巖風微微皺了一下眉,又緊接著道:“世子可想過與朝廷為敵的后果?”
“即便一敗涂地又怎樣?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拼死一搏!”倉擎君翊眼神閃過一絲凌厲,言語殺氣騰騰。
“可……”
顧巖風又欲說什么,石溪卻不想再聽他口中說出什么反對的話,忿恨插話道:“可什么可!狗皇帝濫殺忠良不配為仁君!嵩老賊助紂為虐不配為賢臣!他們早就該死!”
顧巖風看向石溪,苦口婆心勸道:“阿溪,我知你報仇心切,可凡事得想后果,一時沖動白白送命豈是明智之舉!有道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何需急于一時?”
“十年?讓狗皇帝和嵩老賊再多活十年?想都別想!我不君子,我是女子?!笔Z氣里的恨意和殺機似從骨髓里透出來,“我已經告訴你不必再費唇舌,沒用的!你就是說破嘴,我也不會改變主意!”
“阿溪……”顧巖風看著石溪,眼神里盡是不忍。他不忍看著自己心愛之人豁出性命去復仇。
倉擎君翊似乎有些不以為然,忍不住插話,不滿問道:“顧兄,你何以認定我們一定會輸?”不待顧巖風回答,他繼續(xù)凜聲道:“倉擎阮灝自登基以來,不勤于朝政;不重用賢臣;不顧惜民生;甚至強行搜刮民脂民膏來滿足他奢靡無度的生活,而今,他登基也不過四、五載,百姓已是怨聲載道;蜀王和端王皆已自立為王,倉擎國變得四分五裂。倉擎阮灝如此治國,怎配久居高座!”
他語氣里勢在必行,大勢所趨的意味不言而喻。
“可倉擎皇朝畢竟有百萬兵馬,如若顧某沒猜錯,世子手上就只一直跟隨平王那五十萬鐵騎兵吧?力量懸殊擺在那里,世子打算如何與朝廷分庭抗衡?”顧巖風直言不諱道。
平王府那五十萬鐵騎兵曾跟隨倉擎瞿睿打退青藤國,大勝夜闌國,功不可沒,他父皇龍顏大悅,賜他封號平王,喻意平定天下之王,賜他幽州藩地,并應允這支鐵騎兵跟隨他一道入駐藩地,因此,世人皆知平王府有五十萬鐵騎兵。
“顧兄難道沒聽說過‘以一當十,以抵一百’的道理嗎?他百萬兵馬又如何?我鐵騎兵一而當十,十而當百,百而當千,五十萬對抗一百萬足矣?!眰}擎君翊的語氣信心十足。
緊接著,倉擎君翊話鋒一轉,誠摯道:“顧兄,如若你愿意加入其中,事成之后,我許你高官厚祿,封侯拜相。”
“多謝世子!”顧巖風客套一句,緊接著又道:“不過顧某志向平庸,無意仕途,如若顧某真加入其中也只是為了守護一人安好。”
他說到后半句,眼睛不禁落在了石溪嬌俏的臉頰上,目光癡迷,眼底更是蘊了十二分的溫柔。
倉擎君翊睿智過人,最是擅于洞察人心,上次巧遇,他已然看出顧巖風傾慕溪兒,見顧巖風此時明顯表露心跡,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刺了一下,心底莫名隱隱泛起了一絲酸澀,忽而又想到,顧巖風傾慕溪兒,溪兒何嘗不是他說動顧巖風的突破口。
于是,倉擎君翊強制按捺下心中那股酸澀,游說道:“溪兒的性格,你是了解的,嫉惡如仇,如若不能為家人報仇雪恨,只怕,此生她內心都無法獲得真正的快樂,更無法悠然自得地安度余生。”
“對!世子說得沒錯!如若不能宰了狗皇帝和嵩老賊,我此生都難安枕,死了也閉不上眼睛!”石溪聲音冷厲,話語像是從齒縫中一字字擠出,如銅釘砸地,字字釘入顧巖風的耳朵。
“阿溪……”顧巖風見石溪復仇心切,堅定不已,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勸阻。
石溪見他還試圖勸自己放棄復仇,毅然截話道:“你什么都不用再說了,只要是讓我放棄復仇,我都做不到!”
她的眼神透著一股執(zhí)拗;她的聲音盡顯堅定。
石溪態(tài)度如此明確,顧巖風徹底頓住了舌頭,只是愣愣看著她,他的眼神里有理解,也有氣惱,更多的還是擔憂和關切。
石溪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當然知道顧巖風竭力勸阻不過是因為關心她,擔心她枉送性命,于是,她回看著他,放軟了語氣,道:“巖,你不支持我,不助我,都沒關系,我不怨你,但你也別再勸阻我,而且,你根本也勸阻不了我。家人們含恨九泉,我又豈能心安理得茍活于世!我已決意跟狗皇帝和嵩老賊弄個魚死網破!”
顧巖風依舊只是看著石溪,沉默著不再吭聲。
這時,倉擎君翊起身走到顧巖風面前,“顧兄,溪兒復仇的決心你也看到了,所以你任何勸阻的話對溪兒來說都是徒勞的,今日你就是磨破了嘴皮,溪兒也定然不會改變半分主意。如若顧兄真憂心溪兒安危,想顧她周全,就加入我們一起,為我們贈多一分勝算。顧兄大可不必太悲觀,縱然朝廷有百萬兵馬又怎樣?據(jù)密探報,倉擎阮灝登基后,只顧自己荒淫享樂,不僅搜刮民脂民膏,還克扣軍餉,將士們早已寒心,做事拖延,軍紀散漫,如同一盤散,這樣的百萬軍馬有何可懼?……”
三人如此談論了近兩個時辰,結果,顧巖風不僅沒能勸阻兩人與朝廷為敵,反倒是他自己竟在倉擎君翊一番煽動之下,同意加入到他們一起,成為反抗朝廷的一員。
倉擎君翊當即承諾,事成之后,給顧巖風封爵拜相。
當然,顧巖風并不是因為名利的誘惑加入反朝廷組織,他完全是為了石溪,他只想護她一世安然。
月底,倉擎君翊以清君側為名,率領五十萬鐵騎軍,半年不到,便從刑臺一路打到安邑,直逼長安,來勢兇猛,勢不可擋。
兩軍對壘僅一月便沖破城門,勢如破竹攻進皇城。
最終,倉擎阮灝逃跑未遂,與石溪一番激烈打斗后,死于石溪劍下。
隨即,石溪又帶兵殺入太師府邸,嵩太師同樣逃跑未遂,被石溪一劍封喉。
石溪大仇得報,闊別五載,終于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家――將軍府。
石家出事后,嵩震瀚便被倉擎阮灝親封為一品大將軍,不僅接受了石青云手底下的兵馬,還無恥地霸占了將軍府邸,連帶著將軍府里的金銀玉器,他也一并收入了囊中。
因有人居住,房屋絲毫沒有年久失修的頹荒感,外觀依舊雄壯巍峨,氣勢磅礴,里面仍舊雕梁畫棟,紅泥涂地,豪華精致,一草一木,一磚一瓦,無一不是石溪記憶中的樣子。
只是,房屋依舊,卻物是人非。
而今的將軍府再也沒有了石溪的爹、娘、大哥、二哥、三姐、奶娘……
石溪恍惚感覺這是自己的家,又不像是自己的家,熟悉又陌生……心中百味雜陳,眼角莫名酸澀……
她告訴自己:“這是我的家,沒有錯,這就是我的家?!?p> 倉擎一七零年四月,年僅二十四歲的倉擎君翊登基為帝,改年號,順,史稱順帝。
倉擎君翊人雖年輕,但雄心壯志,野心勃勃,他之所以改年號為“順”,其實暗藏著一個野心,他想要天下皆歸順倉擎王朝,他想一統(tǒng)天下。
隨即,倉擎君翊兌現(xiàn)承諾,封顧巖風為嗣王,封號,安,賜居府邸,并賞賜良田、黃金、美玉、美人等。
就這樣,顧巖風成了倉擎國建國以來,第一位異姓王爺,安王。
看似,倉擎君翊給顧巖風爵位很高,權勢很大,俸祿也異常豐厚,食邑萬戶,實則,顧巖風手上的實權還沒有被封為輔國大將軍的莫凜大,起碼莫凜手底下掌管著幾十萬兵馬。
莫凜是曾跟隨平王的一名參將,對平王府忠心耿耿,深得倉擎君翊信任。
不過,顧巖風本人并未多想,因為他原本不貪戀權勢,若不是為了溪兒,他根本不會走上仕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