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多少次提起了,在這個被世界遺忘的小城鎮(zhèn)里,關(guān)于俞溪的故事早已是人盡皆知。
久久不能得到發(fā)展的小城鎮(zhèn),即使是故鄉(xiāng)也不是那么美好,這個城鎮(zhèn)擁有最好的地理位置,但無論是教育還是經(jīng)濟都沒有得到發(fā)展,這里的人都是自給自足,和外界沒有太多的聯(lián)系,做生意的商家也不會在這停留太久。
這里就像是黑夜里唯一一束陽光,生活在這里的人歡聲笑語,真正可以享受生活,可長時期享有陽光的人們也會期待黑夜,陽光也不再是他們想擁有的,甚至是厭惡。
“嘿!快來看電視??!有新消息啦!”
這已經(jīng)不知是多少回,有發(fā)展的新苗頭換來是次次失望,俞溪無奈的拖著身體慢慢走,就像是'狼來了'的故事一樣,她現(xiàn)在絲毫不感興趣。
“你走快點啊!成天垂頭喪氣的成什么樣子!還有沒有一點女孩的樣子!......”
“哎呀煩死了,次次都是這樣一驚一乍,不還是沒有任何結(jié)果?!”
俞溪吐槽著媽媽的話,還是順著媽媽趕快跑到鄰居家里。
他們家一直都是借看鄰居家的電視機,爸爸長期跟人一起打工沒掙幾個錢,媽媽天天在家里忙活地里的活,即使有機會買電視也沒那個錢。
進到堂屋里,一眼看去左鄰右舍都已經(jīng)到了,俞溪輩分小站在了角落,有意無意的看著電視里的報道。
'根據(jù)國家最新會議表出,接下來會全面發(fā)展塔港縣經(jīng)濟,向該縣城注入教育醫(yī)療等系統(tǒng),其計劃先從城建方面入手,請大家密切關(guān)注以下幾個農(nóng)村地點......'
聽到這里俞溪已經(jīng)聽不下去了,跟以往一樣提前跑了出去,在她心里,聽這些沒用的還不如干點實際的農(nóng)活,貼補家里。
干了一會兒活的俞溪看到媽媽走了回來,俞溪搖了搖頭又得意的說“怎么樣?還是那樣吧,說再多也是一點用也沒有。”
“干你的活吧!”
媽媽氣沖沖的扛著鋤頭去了地里,充滿心事的背影刻在俞溪眼里,媽媽不知道為什么一心想要這個城鎮(zhèn)發(fā)展起來,大概是養(yǎng)家糊口的日子過得太艱苦,想盡快熬出頭吧,俞溪這樣想。
這樣的日子一直等到秋收,從城里進來了一批人,說是要量地分房,俞溪扔下手里的活趕快跑了出去,這不就是城里的拆遷嗎!
“媽!媽你快回來!城里來人啦!”俞溪向地里擺擺手招呼媽媽回家,轉(zhuǎn)頭竄進人堆里看起了熱鬧。
媽媽聽到消息也緊跟其后,湊近人群才知道那次電視里的消息是真的,發(fā)展的第一步真的來了。
當(dāng)天城里來的人就量完了所有地皮,給出了測估的價格標(biāo)準(zhǔn),俞爸爸知道這件事一整夜都沒有睡著,從連續(xù)幾天的飯食來看,心情確實很不錯。
不知配合拆遷的進程有多久,終于搬了家,俞溪跟著爸爸忙來忙去,無意中看到媽媽正在嘆氣。
“媽,你怎么了?”
“與你有什么關(guān)系,忙你的去!”
俞溪細聲前去卻換來一聲呵斥,沒有得到滿意回應(yīng)的俞溪賭氣離開。
運送完一趟行李家當(dāng)?shù)陌职挚吹絻扇?,忍俊不禁,放下手中的事,悄悄碰了碰俞溪的胳膊肘,低聲細語的調(diào)解氣氛。
“她吼你,你就多擔(dān)著點?!?p> “我都這么溫柔了,她根本不分青紅皂白!”
“她心情低落的時候強要面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心情低落?”俞溪很不明白爸爸這話。
“雖然我們家不富裕,但這么多年都是我和你媽媽一磚一瓦的蓋起來的,說拆就拆了當(dāng)然失落,她也是個女孩。”
俞溪不服氣的低頭干活,俞爸爸啼笑皆非。
這次的拆遷來得突然,只能暫時搬到臨時搭建的鋁合板房,地方很小條件艱苦,但每個人都覺得很美好。
日復(fù)一日的期盼終于到了頭,上了新房的鄰里鄰?fù)舛己湍绖龠h親。
將就的這段時間里,各個商家陸續(xù)來到了這座小鎮(zhèn),俞爸爸順利成章的找到了一份好工作,俞媽媽這才得以放松在家。
再次站在這片土地,一切都已經(jīng)變的不一樣,柏油路覆蓋了坑洼的泥路,松樹柳樹代替了桃樹梨樹,而踏上這條路的人苦盡甘來。
俞溪和媽媽挎著手肘悠然漫步,不知不覺來到了這套要給俞溪當(dāng)嫁妝的小區(qū)前,俞媽媽明顯能感覺到,俞溪的腳步加快了。
“你等等媽媽!咱看完房子要不要在小區(qū)里轉(zhuǎn)一圈?”俞媽媽看著撒開自己就跑的女兒,哭笑不得。
“好~!”俞溪的聲音回響在棟棟樓上,撞在自家那套房子前停止了。
俞媽媽看到俞溪站在樓下閉眼享受風(fēng)吹耳邊的感覺,心里竟有種隔閡,母女之間似乎越來越遠。
再次挽上手臂,腳印遍布整個小區(qū),在最偏僻的角落發(fā)現(xiàn)了之前的小湖泊,這是這座城鎮(zhèn)的最邊緣。
仔細一看湖泊不似從前,據(jù)鎮(zhèn)長描述,現(xiàn)在連接上了外面的海域,一望無際,應(yīng)該花了不少功夫。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海吃海,看這搭建好的港板,應(yīng)該是我們謀生路的東西了?!?p> 俞溪好奇的看著剛被改革的港口不肯離開,俞媽媽死拉硬拽的把她拉到樓塔口,樓塔口只可過一個身材瘦小的人,樓塔的樓梯在塔體內(nèi),黑暗窄小看不清臺階。
這是這座城鎮(zhèn)的標(biāo)志性建筑,因建筑方式特別多年未拆,里面住了俞溪的姥姥姥爺和一群懂生活的老人,城鎮(zhèn)的鄰里鄰?fù)夥Q他們?yōu)槭厮恕?p> 樓塔的下半段沒人居住是大型水泵,居住的地方只有這一層,一個塔圈煙火燈明,正中間是共同擁有的院子,抬頭看去像井底之蛙。
特別的地方在于這個樓塔有個缺口,像大門一樣可以看到新改的港口,閑來無事也是一道風(fēng)景。對著大門就是出去的石階,這是樓塔的另一條路,但守塔人的規(guī)矩是只能從這里出去。
走進姥姥姥爺?shù)男》块g,都是石頭的墻壁沒抹一絲石灰,媽媽幫著姥姥擇菜,姥爺升著爐子倒著煤灰。
看著他們忙活自己也不知道干什么好,俞溪搬來了小馬扎,面對著大門看著港口,姥爺?shù)雇昝夯铱粗驔]事干而不知所措的俞溪,順手拿來了剛烤好的小魚。
啃著姥爺給的小魚,吹著從港口那細來的海風(fēng),俞溪很愜意。
天色漸漸混暗,本海天一色的風(fēng)景被紅霞打破,伴著太陽下山只在海上露出半個頭,'七彩仙女'浮現(xiàn)在了天上。
坐在樓塔里的俞溪,從大門看去就像是一副掛在墻上的水粉畫,時刻變換著,多姿多彩。
“別發(fā)呆了,快給姥姥姥爺拜拜,我們該回家了!”媽媽搖著俞溪,見俞溪沒有反應(yīng)直接拿走了小馬扎,俞溪被迫離開了樓塔。
順著俞溪的意愿,從大門走出了院子,沿著路就到了港口,兩人本不想在港口停留。
一群老大爺老大媽正開著茶話會,俞溪豎著耳朵聽了聽,俞媽媽也順勢蹲下系著鞋帶,原來是有人傳話說這兩天會有大輪船經(jīng)過,收編一些有能力的人去大城市工作,這才在這里守著港口議論紛紛。
越是臨近傍晚越多人在這邊活動,跑步的打太極的各式各樣,一瞬間熱鬧了起來不似白天。
俞溪拉著興奮的媽媽離開了港口,過了幾天,一直在家的俞溪很想出門轉(zhuǎn)轉(zhuǎn),正巧媽媽做好了飯菜要給姥姥姥爺送一些,兩個人再次踏上這條路。
剛到樓塔里放下飯菜,俞溪看到了從遠處開來的大輪船,本不相信謠言的她趕快跑了過去,俞媽媽忙著放下手中的東西跟了上去。
輪船來的出乎意料,議論最嚴(yán)重的時候沒有出現(xiàn),此時的到來俞溪竟成了第一個到港口的,轉(zhuǎn)身看到一群人奔了過來,俞溪趕快站在港板上。
輪船比想象中大,一群人站在船上給下面的人打招呼。
“大家靜一靜,想必大家都已經(jīng)聽說了我們這次來的目的,我們這次沒有太多時間,希望大家盡快上交資料,以便我們面試。”
這話一出俞溪也順著大部隊趕快跑回了家,翻箱倒柜,拿出自己的資料整理了下來。
這時俞溪無意間抬頭,天已經(jīng)黃昏了,俞溪拿起資料,不等俞媽媽交代就趕快出了門。
匆匆跑到輪船旁,果真都坐在船上喝著茶聊著天,俞溪竊喜趕快上前遞交資料,隨后被打發(fā)回家。
沒有過多的交流讓俞溪一夜難眠,躺在床上忐忑的她突然手機響了,她驚喜又緊張的滑了接聽鍵,她通過了。
背起行囊,坐上大家都羨慕的輪船,坐在輪船上喝著服務(wù)生給的飲品,俞溪翹起了二郎腿,她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優(yōu)越感。
輪船漸漸離去,俞溪漫不經(jīng)心的看了眼自己也曾期盼的港板上站滿了人,她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媽媽,兩人默默對視,俞溪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不知過了多久,她也是第一次知道這條水路竟可以通往這么遠的地方,看著繁華的城市她既欣喜又落寞,如政策所說,他如愿在這座城市安穩(wěn)了下來,有了自己曾只能在電視上見到的工作。
漸漸地工作直線上升,俞溪有了小小成就,多年前的政策普查狀態(tài),讓俞溪見到了這個牽掛一生的國家頂尖人物,開始他們只是簡單的問候,后來發(fā)現(xiàn)有許多共同話題逐漸成為朋友。
但是好景不長,他過于的忙而俞溪因為過多干擾他的日常工作而被強行遣回,回到家中的俞溪依然是一身正裝,氣質(zhì)與去時截然不同。
大概就是這樣一種落差,還沒有來得及要聯(lián)系方式就離開的人,與大好前景卻因是小城鎮(zhèn)而被孤立不給實權(quán),俞溪回到家里依然住在小樓房里,時不時的來到樓塔里望著港板。
那是她唯一一次出去,后來的她每天坐在港板上,期待著那個人與輪船的出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