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回頭,四目相對,桃夭夭的眼光正好對上那白紗上的雙眼。桃夭夭渾身一震,感覺整個靈魂都震蕩起了波瀾。她心底涌現(xiàn)出不好的預感,頓時感覺雙目一黑,隨后暈厥了過去。
桃夭夭這一暈厥,就像是導火線一般。那兩個巫瓦法士率先出手,一人上前迅速擒住了那白紗女子的脖頸。
司馬祁華驚慌失措的接住桃夭夭的身軀,緊張的抱在懷中,一抬眼正看到那女子被人擒住,一時感到分身乏術。他回頭狠厲的瞪了夏客一眼,夏客心領神會,一掏腰劍直沖那兩人。
夏客出手同時,三皇子等人也瞧見了這邊的司馬祁華,頓時驚訝萬分,一時也摸不清頭緒。齊臨飛只得一把將三皇子護在身后,和副將兩人將其圍住,同時有些兇神惡煞的查看著面前的場景。
一時間,兵器相交,碰撞出火花和刺耳的響聲。了然一臉懵的正好站在巫瓦人和那女子正中間,他練練逼退,正好退在雪華所呆的雅間門簾前,將發(fā)生的場景遮擋的嚴嚴實實。
雪華有些心煩氣躁的,他本是看好戲的心情,但眼看著桃夭夭昏厥,還未看清楚,就被了然的背影擋住視線。
他渾身驟起一圈戾氣,就好像要將面前人影撕碎一般。春雨生怕自家主子做什么無法挽回之事,立刻出聲喚道:“主子,要不奴婢出去瞧瞧?!?p> 雪華即使在反感這個了然,也知道弒仙不是小事,不然也不會一直只是暗中使絆,到也不敢明面出手。
他點點頭,意圖明顯。
就在這時,二樓的打斗延伸到四周,屋內擺設桌椅,均被四亂砸到。司馬祁華將桃夭夭護在懷中,眼看著那白衣女子被人掐住脖頸漸漸的往三樓帶去。
桃夭夭感覺自己虛虛浮浮的飄在了半空,她有些茫然的環(huán)顧四周,在瞧瞧自身,發(fā)現(xiàn)渾身上下呈現(xiàn)一種半透明的模樣,低頭在望,只見司馬祁華正摟著暈厥的自己,她感覺頭腦暈暈乎乎的,全身也使不上一點力氣,就像漂浮在世間的一抹光暈。
司馬祁華雖懷中抱著自己,眼神中確滿是關切的望著那白紗蒙面的女子。那女子雖被人擒住脖頸,露出的眉眼中確看不出一絲慌亂,好似一具行尸走肉一樣,被人掐著機械的后退著上了樓梯。
她突然心中升起一種異樣的害怕,害怕自己就像這樣變成鬼魅,沒有任何人看的見她,甚至是和自己糾纏幾世,口口聲聲山盟海誓的司馬祁華,如今也眼神炙熱的擔心這另一女子的安危。
她不知道的是,除己之外,還有一人發(fā)現(xiàn)了桃夭夭的存在。雪華知道桃夭夭魂魄不穩(wěn),被誆騙下凡歷劫之時,為了讓桃夭夭忘卻前塵好好的和自己的分身談情說愛,他悄然無息的讓桃鈴進入花神意識,抽取了她的半魂一魄,讓她的天魂受損,記不得往事,又讓她神格受創(chuàng),外貌起了變化。
沒想到本是該圓滿的好情劫,因為被自己強行易了對象,害的桃夭夭被桃鈴多次重生,也是因為桃鈴內吸取過她的部分魂識,能解讀她的意圖,為心所用。雪華在抽走了桃夭夭的半魂一魄后,本是想著待她與自己分身愛的死去活來時,桃夭夭重入輪回,返回天界,肯定還帶著對司馬祁華的戀意,正好他在收回司馬祁華身上自己的魂識,出現(xiàn)在完整的花神面前。
可未曾想到,他低估了自己魂識對花神,也就是桃夭夭的執(zhí)念,更是低估了天意。
桃夭夭的歷劫之人本是大煙趙志陽將軍,命譜上,兩人琴瑟和鳴,率軍出征,夫唱婦隨,共進退。硬是被他從中作梗換成了司馬祁華。即使有兩世,桃夭夭確實嫁給了趙志陽,也被他暗中使絆,桃夭夭被害慘死。
無論是何種愿意吧,反正最終輾轉幾百年,他都無法得償所愿。
他沒辦法出面過多干涉,只能暗中化身為建安國君,窺覷著一切,再到后來,他驚恐的發(fā)現(xiàn)自己的分身有了完整的意識,即使是他也無法在收回。司馬祁華變成了個獨立的個體,和自己心心念念幾千年的花神,水乳交融,談情說愛。
他煩悶無比,求而不得,妄想用桃夭夭的半魂一魄制造出一個一模一樣的替身出來。這假的花神就是完整復制到花神一魄的復制品,可惜雖仿其外,確鍛不其精魂。這個假花神,不過是個空有其表的擺設罷了。
只是桃夭夭在見到擁有自己前世一魄的女子,這七魄迅速相融,導致桃夭夭魂識受到了巨大的激蕩,早已瀕臨身死的肉身,容不下這滿載的神魄,被直接震出了體外。
雪華低語暗罵一聲,不好。只見,剛剛巫瓦人手中剛剛還出塵脫俗,讓人驚艷萬分的假花神肉身,突然肉眼可見的出現(xiàn)詭異的腐爛。
這巫瓦人一聲大叫,將手中的白紗女子迅速推了出去,有些驚魂未定的看著滿是污血腐肉的雙手,驚悚的不住的顫抖。
這白紗女子從樓梯上直直的墜入二樓,更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化成一灘血水。
這二樓所有人的神色更是精彩。三皇子從剛剛的驚艷,變成了下意識惡心。夏客還那個巫瓦人,也顧不上開始兵戎相見,只有滿面驚駭?shù)耐厣夏前滓嘛h飄下的血污。
了然更是恍然,果然自己未看走眼,同時避開目光,嘴中默念的阿彌陀佛,在腦海中又飛速思考其女子真實身份。
有些較遠的司馬祁華,也是失了方寸,他猛然躍起,差點將懷中桃夭夭的肉身給徑直摔了下去。
了然邊默念著阿彌陀佛,同時不動神色的圍著地上的痕跡默默饒了一圈,饒道正面,正好是齊臨飛等人所站之處。
了然讓開了身影,雪華就毫無遮擋的看著面前的一切,別人雖看不見,唯有他真真切切的辨清浮在半空中桃夭夭的魂魄,已經(jīng)慢慢起了變化,容貌已經(jīng)不是司馬祁華懷中原本的模樣,而是降了三分艷麗,少了二分銳利,取而代之的是多了十分的仙氣和端莊。
他感到胸口一陣酸疼,就像被誰狠狠攥住了心臟一般,疼的難忍到坐立難安,他失魂落魄的望著眼前的桃夭夭,這神態(tài)眉眼顯然自己已經(jīng)幾百年未見了,正是他記憶中,心心念念,愛慕覬覦的花神。
司馬祁華突然感到渾身一陣寒意,他有些后怕的這才反應過來,剛剛那白紗女子竟然是個如此東西,明顯是沖自己而來,背后之人到底欲意何為?
這白衣女子變成這遭模樣后,眾人才深思接下來的問題。一時間,觀月樓的氣氛變得詭異起來,三皇子等人和司馬祁華都下意識的回避目光,不知如何打破僵局。
了然倒是一臉興奮的望向這邊,本來他這遭出山就是來尋司馬祁華與桃夭夭的,但他又想起自己是來這見巫瓦國王的,這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解釋。
眾人不是各懷鬼胎,就是心思各異,整個空氣陷入一種莫名的尷尬。
雪華也沒料到如此局面,他眼神炙熱的望著空中的虛影,靜靜的站在那,不知在想什么。
巫瓦那兩個黑衣法士面面相覷,這才反應過來剛剛可能抓錯了人,可是這遭又露了面,王上昨夜已經(jīng)返回巫瓦,大法師臨走前一在強調讓他們低調行事,暗下打探。這如今確做的如此大陣仗,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收場。
兩人互相使了個顏色,眾目睽睽下竟然跳窗逃脫,沒讓他們吃驚的是,二樓竟然都沒個人有心思追捕他們,就如此順利的離開了觀月樓。
桃夭夭環(huán)顧眾人,突然她嘴角揚起笑意,說不出臉上的表情是驚訝更多,還是興奮。她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可以感受到大家的魂意,所有人的真實想法她都能一一窺探道,她這才想起,從青木山到黔城前,雪鷹告訴過她,由于她與桃鈴的靈識相融,所有也許可以有了桃鈴的法力。
所有人的魂意在她肉眼面前,突然起了變化,幻化出不同顏色代表著三魂六魄。她奇異的在半空懸浮,到處查看眾人,可惜唯有一人。
司馬祁華垂下眼眸正細細的打量懷中桃夭夭的肉身,他輕喚出聲。這邊了然和夏客也顧不上其他,只是趕緊跑到司馬祁華跟前,虛跪著仔細的查看桃夭夭的情況。。
然后,了然和夏客同時呆愣在那,面面相覷,在彼此眼中都讀懂了一絲驚恐。
“怎么了?她怎么樣?!彼抉R祁華雖然竭力控制,但是還是油然產(chǎn)生一種不好的預感,連帶著聲音都有些發(fā)飄。
夏客眼觀鼻鼻觀心的迅速戰(zhàn)立一邊,對著了然大師搶先說到:“大師,在下不才,醫(yī)術也是一知半解,勞煩大師了。”
了然即使面上在仙風道骨,如今也被夏客這一出給逼的出了個白眼。他一直以為司馬祁華就是雪華轉世,也親眼見過這兩人幾世的求不得。在司馬祁華一臉企盼的臉上,他已經(jīng)是在說不出口,桃夭夭又死了,這樣讓人連悲痛到無語的話了。
他默默的咽了口口水,面上假裝還在把著脈,內里確一直在思量該如何婉轉的敘事。
雪華站在不遠處,他能看見桃夭夭魂魄離體,自是知道這具肉身早就沒了用處。只是這番,他也在思考,是出手還是順其發(fā)展。
春雨看樣子實在有些忍不住了,她本來就是急性子,又跟著個雷厲風行的安然那么多年,她知道主子不喜她干涉此事,還是開口說道:“主子,花神大人的情劫不是生死不得,而是百年好合?!蓖瑫r,她在心里暗嘀咕,人家神仙下凡歷劫都是凄凄慘慘的,花神的情劫說要有情愛之心,所以這劫都和別的仙不同,像開后門一般,要百年好合,甜美和睦。也不知是不是歷劫對象被主子強行更改,硬是從趙志陽變成了司馬祁華,所以別說和睦了,就沒一次過的不辛酸的,連她個外人看的都心累。
司馬祁華心里知道,但就是看不得桃夭夭和別的男人美美滿滿的過完一遭,但是他到也沒怎么太出手干涉,畢竟那男人還是自己作出來的,但是讓他更無法接受的是,憑什么歷劫對象是自己,就不得善終,他不敢深思,冥冥之中造化弄人,難不成連天都覺得他是腌臜的,下賤的,就連下凡歷劫,他都配不上她。
趙志陽娶她,他妒狠。司馬祁華娶她,他也不愿。司馬祁華娶不了她,得不到圓滿,他又不甘。想來想去,他也不知該遷怒于誰。只巴不得這世間干脆毀滅了才好,所以,日月晷他勢在必得。巫瓦一族,他勢在必毀。
春雨說的沒錯,如果放任其不管,花神的情劫還是得不得圓滿,劫不歷完,她永遠只會是桃夭夭。
想到這,即使他在不情愿,也只得閉上眼,緩緩的點了點頭。
春雨領了命,也戴上了那層面紗。司馬祁華一揮手,只見春雨的形態(tài)和剛剛那已化成血水的白衣女子一模一樣,雖說面貌不同,但衣著神情,讓人難以分辨。
春雨這才氣質如蘭,優(yōu)雅端莊的掀開了雅間的門簾,從內緩緩踱步出去。
了然這廂還在腦中千回百轉剛如何開口,就見對面一女子從雅間走了出來。
眾人不約而同的轉頭望去,只見晨琪驚呼出聲,“??!鬼,鬼...”他同時下意識的朝著司馬祁華這邊躲來。
齊臨飛眼神中滿是驚懼,確未曾退讓,不過一把橫刀立于胸前,做出來個防備的姿勢。
司馬祁華也回頭望去,剛剛讓她熟悉的眉眼神態(tài)再次出現(xiàn)眼前,沒了讓人旖旎的心思,他冷冷的率先開口道:“你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眾人眼看著這女子越走越近,清晰的跨過地上那灘剛剛還一模一樣的血水。
只見,這女子眉眼淡漠,氣勢逼人的走到了然面前,微微躬了躬身子。聲音也和剛剛那白衣女子的音色同遭,她輕輕的開口道:“尊者,我們乃您花神座下的精怪,無意冒犯。”
了然的臉上遲疑幾分,突然有些恍然。
司馬祁華只感到胸口一震,他恍惚的喃喃道:“花神?”
春雨佯裝完全未知,做出一副茫然的樣子望向司馬祁華,小聲道:“司馬公子,您認識花神上仙?”
了然一愣,這司馬祁華不是雪華的轉世嗎。怎么這花神座下的精怪會完全不識呢?
他雖是滿腹疑惑,還是鎮(zhèn)定出聲:“阿彌陀佛,既然如此,老衲眾多疑問還望這位,這位姑娘解答?!?p> 這白紗女子莞爾一笑,淡淡出聲:“尊者,當務之急難道不是救回這位桃姑娘嗎?”
司馬祁華冷冽上前,“你說什么?她怎么了?”
“司馬公子有所不知,我們是花神座下的精怪,因緣際會,被花神派往人間的。今日也是巧合,撞見了這位姑娘魂魄離體,若再不施救,只怕就是大羅神仙也難以轉圜了?!边@白衣女子一字一句,說的清清楚楚。夏客和了然心知肚明,也無從反駁。
司馬祁華余光瞥了眼夏客,冷冷問道:“她說的是真的?”
夏客有些頭皮發(fā)麻,只得硬著接話:“小侯爺,這位姑娘所言不虛。桃姑娘她,確實已經(jīng)...沒了氣息。”
司馬祁華波瀾不驚的臉上浮現(xiàn)濃濃的悲痛和不甘,他深呼吸一口氣,平復下情緒,出聲道:“這位姑娘有何施救方法?”
這女子笑聲突然響起,如銀鈴般,她笑著說道:“如何救?司馬公子應該知曉啊。”
司馬祁華沉思一瞬,他和了然同時抬頭望向三皇子。
晨琪本就驚魂未定,又被這一來一去繞的暈暈乎乎,這剛清醒過來就見司馬祁華和了然的同時看向自己,只感到脊背汗毛倒立,想朝齊臨飛靠去,又覺得會丟了自己皇子的顏面。、
他佯裝鎮(zhèn)定,突然冷嘲熱諷道:“司馬祁華,哦,是軍馬大元帥。育德侯爺,真是風流多情。我父皇讓你率兵出征大煙,爾等竟不顧新婚燕爾之妻,而與別的女子在此處不清不楚?!?p> 他這邊話音還未落,只見白衣女子一甩衣袖,三皇子等三人,同時眼前一黑,還未來得及深思,已經(jīng)昏倒在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