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一舞芳華

　　韓瑾很快就獲得了她想要的一切。功法、經(jīng)驗、知識……數(shù)不盡的畫面涌入到她的記憶之中，但卻根本沒有影響到她自己本來的記憶，而是更多像是儲存在她這里。

　　有點像黃渤的那部《記憶大師》一般，這些被剝離了情感的畫面更趨近于黑白，韓瑾可以清晰地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卻無法感受到當時記憶主人的情感，一切顯得有些空洞。

　　但這樣無疑是對韓瑾有好處的：她能從這些蚩瑾的經(jīng)驗中得到自己缺少的，想要的，但她依舊是她，一切仍以她為主導，只是在她有需要的時候，才會調(diào)出對應需要的資料、信息。

　　唯一的弊端也就是因情感不能通達，導致一些技巧、經(jīng)驗在被她使用時，會顯得生澀而不連貫。不過這些都是可以被克服的：記憶中蚩瑾的思想雖然沒有直接傳遞給她，也無法影響她，但卻可以用來借鑒，相當于路已經(jīng)鋪直了，不需要再走彎路。

　　換言之，總體來說，利大于弊，而且所謂的弊，深究來說，也不是弊端：雖然有蚩瑾的經(jīng)驗作借鑒，但畢竟不是直接拿來用，再次經(jīng)過韓瑾的解讀和思索后，那就是韓瑾自己的。

　　現(xiàn)在蚩瑾交給她的傳承更像是一本書，而不是直接的武器，還需要韓瑾自己的琢磨、研究——算是保留了韓瑾“自主獨立”性的基礎上，獲得了一份蚩圣的傳承，一份“同出本源”，最為契合她的金手指。

　　當然，最重要的是，蚩瑾的傳承解決了她眼下的燃眉之急：她已經(jīng)想到如何對付迷心蠱的方法了。

　　想到這，韓瑾睜開了眼。

　?。ㄒ饷础擦T，再助你一臂之力吧。）

　　而見韓瑾眼中流露出來的喜意，讀出她的“解決方法”的蚩瑾卻伸手示意韓瑾暫時別起身。

　　韓瑾有些疑惑：“女神師父？”

　　“你是想用意破局，《易心訣》扭轉(zhuǎn)乾坤嗎？”

　　“是?！?p>　　“意雖然是一種技巧，實際上卻也是一種信念的具象化?！彬胯獡u搖頭，“你的想法雖好，但想要掌握我的意，卻也不是一時半會可以辦到的。”

　　“……所以?！?p>　　韓瑾聽出了女神的言下之意：“女神師父，你是有辦法嗎？”

　　“我剛剛說了，只有情感，我不會交給你。而且交給你，你也不是你了?！?p>　　蚩瑾淡淡地看了韓瑾一眼：“意有點類似，但不盡相同。它所傳達的信念中雖然蘊含著我的情感，但終歸是一種信念?！?p>　　“我現(xiàn)在把這種信念中屬于我的成分抹去，其它的交給你?！彬胯聪蝽n瑾，“這可以讓你短時間內(nèi)運用我的意。至于以后，你能不能注入自己的情感，能不能化為己用，那就得看你自己了?！?p>　　韓瑾眼前一亮：“謝謝女神師父。”

　　“好，那你且感受好這意?！?p>　　蚩瑾點點頭，呈劍指狀，再次按在了韓瑾的眉心上。緊跟著，韓瑾便感覺到了一股強大而純粹的精神之力進入了自己的意識體內(nèi)，連帶著，還有這名為“唯我獨尊”的意的用法。

　　不一會，蚩瑾便“傳輸”完成。

　　“能交給你的，我已經(jīng)都交給你了……最后一點?！?p>　　就在韓瑾體會著“意”的時候，蚩瑾不動聲色地收回已經(jīng)半透明化的手指，并將之藏在身后：“我自創(chuàng)的《不死不滅經(jīng)》需要六種同屬性的進化之力。如果你不殺六圣，或是汲取六國初圣留下的圣血，除非你能找得到這樣的六種進化之力，否則你這輩子都達不到大乘境，更別提天人合一境?！?p>　　“而達不到大乘境，就算你和周蕓聯(lián)手，你們也打不過蚩圣?！?p>　　“……可師父你不是沒打過周蕓嗎？”

　　蚩瑾眉頭微皺。見韓瑾確實一臉不解，她移開目光，“淡淡”道：“我是先殺了蚩圣，再對付的周蕓?！?p>　　“好了。重點不在這。”

　　蚩瑾岔開話題：“你聽好，雖然有我的經(jīng)歷作參考，但你不能好高騖遠——我的人生經(jīng)歷大部分都在魔國，機緣都也在魔國?？杉热荒闳缃褚谥車l(fā)展，那么在你實力沒有達到圣級，至少是尊級前，我希望你不要打那些機緣的主意。尤其是骨森林的那兩個，你千萬不要心急……”

　　蚩瑾將自己的囑托盡數(shù)托付。

　　在此期間，韓瑾沒有打斷她，而是一直都靜靜地聽著。

　　韓瑾其實知道蚩瑾為什么想要交代她一些事：現(xiàn)在這一刻的蚩瑾雖然有了他的記憶，但本質(zhì)上還是蚩瑾，她的思想還只是她的思想。

　　拋開這個不提，單單是沖著師父的教誨，韓瑾有必要也有責任聽下去：畢竟相較于沒有“情感”的記憶，這才是蚩圣小姐姐的經(jīng)驗之談。

　　直到蚩瑾說完，韓瑾才眨眨眼道：“師父是在關心我嗎？”

　　蚩瑾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是怕你帶著小可送死?！?p>　　“……”韓瑾無語，她斟酌了會，又問：“對了，女神師父，我能再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問吧?！?p>　　“你……為什么會選擇我？”韓瑾望著蚩瑾的眼睛，“既然你還存在的話，改變命運……你親自來，不更好嗎？”

　　“……我縱觀你記憶中的所有書籍，只有弱者才會想要重生?！彬胯獋?cè)過身去，淡淡道：“快意也好，失意也罷，人生……一次就夠了?！?p>　　“……那師父你還有什么遺憾嗎？”

　　韓瑾雖看不清她的臉，但也感覺得到蚩瑾有些心口不一。

　　“遺憾么？”

　　蚩瑾微微瞇起眼，沉默許久后，她道：“如果真要說遺憾的話，就請你代我見證小蕓成為夏圣吧。”

　　“如果你愿意的話，請你在那天告訴她：這是蚩瑾從認識她的那天起就堅信的事?！敝豢上覅s沒辦法親眼見到了。

　　“……明白了?！?p>　　這是劇情里沒提到的話……不，這是蚩瑾人生沒能說出口的話。

　　再沒有劇情，有的只是一個又一個鮮活的生命，和她們的人生。

　　韓瑾有些感慨，她點點頭道：“還有別的嗎？”

　　“沒了?！彬胯⑽u頭。

　　“那……”

　　“好了?！?p>　　可還沒等韓瑾繼續(xù)糾結(jié)在這個問題上，蚩瑾便開口打斷了她的話道：“我的意存在不了多久，你快去了結(jié)這一切吧。”

　　“……好?！?p>　　韓瑾點點頭，便從床上起身。她正欲開門之際，忽然又回頭道：“等等，師父，那我以后想見你該怎么做？”

　　“你為什么想見我？”

　　“不能見嗎？”

　　“……我想見你的時候，自然會喚你進來?！彬胯獡u搖頭，“其他時候，你已經(jīng)擁有了我的記憶……說是我也不可。就當替我改變那命運也好，你只管做好自己，保守本心即可?！辈灰裎乙粯?，就行?！?p>　　“好了，時間不多了。迷心蠱離成型已不遠，快走吧。”

　　“那……好吧?！表n瑾鄭重道：“女神師父，那你多保重，我去了?！?p>　　蚩瑾點點頭。

　　見狀，韓瑾便推開了門，她最后望了眼蚩瑾，便重新進入了那被封鎖的黑暗空間之中。

　　而就在韓瑾離開后，許久，蚩瑾方才關上了房門，靜靜地背靠著房門。片刻后，房內(nèi)的一切便快速變化，最后停留在屬于她“蚩瑾”的真正的臥室：那間貫穿了她的童年，飽含了她與陳可無數(shù)回憶、美好的臥室。

　　簾子、床榻、梳妝臺……她的手指輕輕撫過臥室內(nèi)的每一寸地方，最后停留在抽屜的把手上。片刻后，她輕輕拉開。

　　一張合照靜靜地躺在那里：那張相片上卻不是韓瑾，而是蚩瑾和陳可。

　　那個一襲鮮紅嫁衣的陳可。

　　那個在黑暗空間中眼淚流干的蚩瑾。

　　蚩瑾手撫摸上這張照片的時候，目光柔和不說，整個人一掃之前的清冷。

　　“……如果可以，我也想啊?！?p>　　是蚩瑾有些喃喃的聲音：卻是不知道是在回答韓瑾的哪一個問題。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是繼續(xù)靜靜在這個空間里做一個失敗者，還是選擇將都交給韓瑾求個破局，蚩瑾最終選擇了后者。

　　不然。

　　“咖啡”喝完了，她是真的不會再見韓瑾了。

　　而她不愿意給韓瑾自己的情感，一方面是因為給了，韓瑾就不再是韓瑾了。另一方面，她的情感始終是“她的情感”：這里面有她和陳可的羈絆。

　　這是她無論如何，都不會交給任何人的東西。

　　“你是說吧？”蚩瑾的手指輕輕摩挲著照片上陳可的嫁衣，“可兒。”

　　“說來，我還欠你一場婚禮。”蚩瑾的目光愈發(fā)柔和，“現(xiàn)在補給你，可好？”

　　就在蚩瑾自言自語的問完這個問題后，她身上原來的黑色圣主服在顫動著，漸漸變成了鮮紅的嫁衣。然而嫁衣之下，卻是蚩瑾越發(fā)透明的身體：這是意識體即將消散的征兆。

　　但蚩瑾卻絲毫不在意身上的變化，她那柔和的目光隨著嫁衣的出現(xiàn)，便一直停留在正前方，那個從嫁衣上幻化，身體通透，眉目間卻清晰可見的女人。

　　赫然是陳可。

　　屬于蚩瑾的陳可。

　　“可兒?！彬胯蛩斐鍪郑霸倥阄姨?，好嗎？”

　　幾乎是在蚩瑾伸出手的瞬間，透明的陳可沒有絲毫猶豫地便將手搭在了她的手上。

　　蚩瑾笑了——冰山美人的笑，一如既往地攝人心魄。

　　“我教你我剛學會的華爾茲。”

　　她將陳可拉入懷中，在勾住陳可的腰身后，便猶如兩只蝴蝶般翩翩起舞。

　　默契無比而又親密無間。

　　她們的身子越來越淡，但舞姿卻越發(fā)優(yōu)美。

　　與此同時，整個臥室也開始出現(xiàn)了輕微的幻滅，從角落開始，所有的一切都在消散。

　　直至虛無，卻又在虛無中，是那清脆而又堅定的回答聲。

　　“如你所愿，我的小姐?！?p>　　——直到很久以后，韓瑾才意識到：受到強烈情感呼喚的根本不是蚩瑾，而是她。

　　想改變命運的那個人，其實從始至終，都是蚩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