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道夏季,喬浣腦海中第一個浮現(xiàn)出來的便是西瓜,香甜的氣息與村中的蟲鳴聲相得益彰,倦懶并悠閑。
古代沒有冰箱,暑熱難耐目光所及之處似乎都有著溫度。晚飯后,喬浣打了個哈切,頭頂著一片荷葉,踩著草鞋趿拉到家附近的水井,身后是一片夕陽美景。
轱轆纏繞著一圈圈的繩子,繩子下系著的桶內放著一只大西瓜,恰好被浸泡在清涼的井水內。轉動轱轆要些力氣,喬浣的掌心都紅了,水桶穩(wěn)穩(wěn)當當?shù)牡跗饋砗?,她不緊不慢地取出西瓜。
掌心與西瓜一碰觸,讓喬浣剎那間打了個冷噤,實在是太舒服了。水桶嘩得掉落在井水中,激起陣陣漣漪來。
還沒到家中,驥文與驥武便圍了上來,興致勃勃的要瓜吃。
“小猴崽子急什么?!眴啼洁坂鸵宦曅Τ鰜?,“去個人將刀給我洗干凈了?!?p> 鋒利的刀刃切割小小的西瓜綽綽有余。綠得發(fā)亮的外皮切開后,紅得通透的果肉立刻暴露在空氣中,那股子甜甜的氣息似乎與夏天捆綁在一起,讓喬浣忍不住吸了兩口。
剛切好一塊,驥武一手一個飛快的跑了出去。喬浣正準備訓斥,轉頭看見驥武將西瓜給了喬正與周惠紅后,又快步跑了進來,眼巴巴地等著喬浣切出下一塊。
西瓜約有十多斤,喬浣切了好些,擺在桌子上晶瑩剔透,玉一般的好看。
爹娘在閑話家常,弟弟們手里拿著瓜果不安分起來,在一旁比賽誰吐的西瓜籽最遠,時不時有歡聲笑語傳來。
西瓜微涼沖散一日積熱,喬浣看著眼前的場景,不由得嘆了口氣。并非是愁緒,而是滿足。
自己想要的生活一向很簡單,如同眼前景象一般,父母身體康健,幼弟活潑,家人相親相愛。
僅此而已。
同時她知道,生活不會這班讓人好受,下一次困難不知何時來臨。
“家中的雞蛋攢的差不多了,鹽只剩下幾天用的?!眴陶龑⒊允5墓掀G入盆中,“明兒撿個時間去鎮(zhèn)上換些來,菜里沒鹽可吃不下去。”
“爹娘,我們也要去鎮(zhèn)上!”
驥文和驥武一聽到要去鎮(zhèn)上,連吐西瓜子比賽都忘了,興沖沖的圍過來。每次趕集周氏都會給他們一人買個肉包子,一年到頭難得吃回肉,這肉包子算得上美味佳肴了。
自從喬浣身體恢復好之后,家里已經(jīng)很少去趕集了。村婦們圍在一起出了嚼舌根還能干什么,周惠紅一來是懶得聽他們議論,二來家里不用添置多余的東西,出了沒鹽,其余的都湊合用著。
似乎的確很久沒帶這群小家伙去趕熱鬧了,周惠紅笑道:“明日恰好開市,我?guī)е絻阂煌ベu些東西。兩個小的給我好好待在家中,免得出去給我惹亂子?!?p> “放心?!眴陶值鹬潜蠠煒專呐率强盏囊材芪媒z絲作響。
集市每日有人在賣東西,不算稀奇。唯有每三日一次的趕集那才叫做熱鬧,家家戶戶都拿著東西在專門的市場上出售,喬浣還從未真正見識過呢。
第二日大家都提前起來了小半個時辰,家家戶戶提的東西多來有大幾十斤,因此村中會專門有驢車,每人交上兩文錢就行。
喬浣和周惠紅都覺得這兩文錢有些劃不來,故一人背著一背簍的雞蛋、干菜、干肉、干辣椒等物直接從家門口走到集市上去。
第一次走山路時,喬浣覺得跟長征似的看不見盡頭,幾乎半條命都要去了。習慣之后便發(fā)現(xiàn)還好,總有走完的時候。
出門時天才朦朧亮,大山擋著景象,全然不見太陽的位置,唯有山頂那一方明艷的云霞,發(fā)出絢爛的光芒,云霧繚繞在半山坡上,宛如絲綢。
另一邊與太陽相對的是月影,淡淡的鑲嵌在藍色的帷幕上,只剩一點微弱的白色,透明得好似隨時都會消逝,悄悄從指縫溜走。
路旁開滿了不知名的花兒,沾著清晨的露珠,仿佛嗅到了陽光的氣息,舒展花瓣露出鵝黃色的花蕊,微微搖擺。
蟲鳴自天亮之后漸漸弱下來,山間有林蔭遮擋的地方,還能時不時聽到熟悉的聲音,有一搭沒一搭地響著。呼吸晨間的陽光,一切都慢了下來,以最美好的方式。
云點頭,石開花,姑娘浣溪沙?;蛟S這正是鄉(xiāng)村的魅力,不言而喻。
喬浣往日只在城門附近轉悠,偶爾往城中去,看見道路房舍曲折,不敢深入。周氏長期來,熟門熟路的,一會兒就將喬浣帶到了往日擺攤的地方。
與現(xiàn)代社會相同的事,古代擺攤也不能隨隨便便,先要去集市負責的人那兒領張票,上頭用小楷寫了時間以及收取的銅板,一天內只要三文錢,時長不限,只要在收市前離開就好。否則等會兒巡視的官兵來了,可沒這么好說話。
領了票據(jù)后,周氏帶著喬浣來到一處小小的四方空地上,把麻袋裝著的東西從背簍里拎出來,敞開的麻袋邊緣微微卷曲,再將東西裹成小山的模樣,翻出新鮮好看的一面鋪在上面。
一條街起碼有五十多個攤位,后頭還有許多條。攤位兩文錢包日,這處地方什么都不干,一天下來幾百錢是有的,穩(wěn)賺不虧。
喬浣咋舌,這里一文錢的購買力,可比現(xiàn)代高多了,幾百錢夠她家大半年的吃穿用度。感慨的心思并未太久,喬浣立馬被旁邊新鮮的玩意兒給吸引了去。
一切都顯得無比的新奇,就好比第一次去打谷場那樣,一根麥穗都能興奮地看個半天。街邊來來往往,熙熙攘攘,叫賣聲、討價還價聲、嬉笑聲摻雜在一起,著實熱鬧。
“看什么這般出神呢?”
喬浣眼前出現(xiàn)一只手晃來晃去,她斂神朝周惠紅笑道:“這里好生熱鬧!”
“你也難得出趟門?!敝芑菁t將喬浣的紅頭繩扎緊,柔聲道:“上次帶你來,還是你三歲的時候?,F(xiàn)在我一個人照看得過來,你就去周圍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