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夢（三）

　　呵，這演技，姑且聽聽她說些什么吧。

　　亭溪重新坐了回來，若柳的聲音馬上傳了過來：“……大人還替著她說話？你說那賤人為何敢有這非分的心思，還不是因?yàn)槲沂莻€(gè)小的。大娘子身邊一個(gè)婆子都比我金貴，跟了自己這多年的丫頭也敢上頭上臉。大人，舟郎，你可要替我做主??！我對你的心真是天可明鑒的，你想想這幾年，我為你遭了多少罪，犯了多少事啊?？偹闶敲皂樀母四?，想著總有揚(yáng)眉吐氣的一日了，不想倒是歡兒那賤人揚(yáng)眉吐氣起來，家里的小廝丫頭被她招惹個(gè)遍，現(xiàn)在倒好，居然要把這口氣吐到我臉上來了。大人你可要給我做主啊?！?p>　　張汝舟的語氣聽上去卻是有些不耐煩，道：“你今天這是怎么了？牽三扯四的說這么一通。那歡兒不是體恤你辛苦嗎？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還不消氣，還要怎的？”

　　那若柳繼續(xù)哭訴，道：“她這是體恤我，她這是明擺著是想要勾引大人您吶。說來說去，不就因?yàn)槲沂莻€(gè)小娘，那些下人，哪一個(gè)把我放在眼里了？一想起這個(gè)我就恨得牙癢癢，都是后院那個(gè)不死的老婦?！?p>　　聽著若柳在墻那頭咬牙切齒，亭溪也忍不住在墻這邊磨牙。你的丫頭勾引了人家的老公，人還要被你咒，還一副想把人咒死的架勢。這邏輯，這……她就不怕天打雷劈？

　　這時(shí)，張汝舟又開口說話了——聽他那語氣，好像酒已經(jīng)完全醒了——道：“要我跟你說多少次？我們?nèi)塘巳瓴庞辛私裉斓木置?，就差這最后一步，怎的如此沉不住氣？”說到這里，張汝舟頓了頓，語氣也越來越冰冷，不知道是坐在地上濕氣太重還是因?yàn)槁犚姀埲曛鄣脑挘は唤蛄藗€(gè)寒顫。只聽他接著道：“只要查出她手上那批東西的下落，可就由不得她了?！蓖は戳丝瓷磉呥@些大竹篾箱子——可都是李清照的身家性命啊。

　　亭溪開始后悔，自己要是聽李老伯的話，不亂動(dòng)這只裝衣物的大柜子就好了。

　　那邊若柳好像已經(jīng)停止了哭泣，道：“答應(yīng)嫁你的時(shí)候，眼見著病得都迷糊了。不想現(xiàn)在病竟一天好似一天，你說，這老婦的命怎的如此之硬？舟郎，她不會(huì)對咱們的事情有所察覺了吧？”

　　張汝舟道：“說不好。我得了消息，說鷹兒跑去找過王婆子，不知道跟她說過些什么。王婆子那老貨，安了尾巴比猴還精。你就看李貴，回去見了一趟王婆子，昨早竟把紅果支使去了會(huì)稽，他倒帶著個(gè)聾啞白癡又跑回來繞了一圈。也不知在后院跟那老婦嘰咕了些什么？真是家賊難防啊。當(dāng)初嫌王婆子礙手時(shí)，直接弄死就完了，哪里還生出這許多事來。教訓(xùn)吶……”

　　亭溪倒抽一口涼氣，真的想象不出，有些人能可怕到什么程度？就算此刻從角落里竄出一只鬼來，亭溪也不認(rèn)為那會(huì)比張汝舟更可怕。她縮在密室一隅，竟瑟瑟地發(fā)起抖來，不知道自己為何還沒有從這里逃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