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十）

　　安亭溪又開始咬自己的嘴唇，低下頭不愿再去看綦友嘉。一手扶著李清照，一手緊緊攥著那柄短劍。因?yàn)榭吹煤苷J(rèn)真，她注意到劍鞘上鑲著幾粒豆子大小的白色羊脂玉，就像是……眼淚。

　　伴隨著若柳對綦夫人滔滔不絕的奉承，腳步聲漸行漸遠(yuǎn)。待聽到一行人出了后院的門，李清照馬上吩咐道：“你們倆把我攙回去坐下?！眲傋?，就迅速拿出綦友嘉的那封信湊到燭臺旁微蹙著眉飛快地看了起來，一邊看一邊吩咐道：“雁兒，將那個(gè)白瓷缸子拿到我跟前來?！毖銉翰幻骶屠?，但馬上回身把小幾上一個(gè)有筆洗那么大的沒有任何雕飾圓不楞登溫潤厚實(shí)的細(xì)白瓷缸捧到李清照放在桌上的手肘旁放下了。片刻之后，李清照拿起看完的信包括信封用蠟燭點(diǎn)燃，扔到那只白瓷缸子里去。

　　安亭溪吃驚的看了看李清照，又看了看雁兒，兩人臉上的表情都不多，區(qū)別是，李清照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而雁兒根本不知道李清照在干什么，好像也不需要知道。

　　李清照看著缸里的火苗漸漸燃盡，又道：“雁兒，把桌上收拾一下吧?！毖銉荷锨笆紫热ヅ跄侵焕锩嬷皇Ｏ乱恍┖谏覡a的白瓷缸，李清照制止道：“先把這些茶盞收了提到廚房去吧?！蓖は匆娧銉郝槔氖帐白雷樱采蟻韼兔?。雁兒抬頭對她笑了笑，好像還挺高興能重新見到她似的。這時(shí)，李清照又道：“對了雁兒，書房里還有一個(gè)用過的茶盞，你現(xiàn)在去把它尋了來一并收下去。仔細(xì)不要把它打翻，污了我案幾上的書?！毖銉簯?yīng)聲去了，李清照抓住這片刻的時(shí)間低聲對亭溪道：“亭溪，你先去小屋暫避，待會兒若柳還會回來，待她走了以后，即刻到書房來見我?！闭f著，往亭溪手里放了一樣?xùn)|西，是那間密室的屋門鑰匙。她點(diǎn)點(diǎn)頭，朝屋外走去。不想剛到梅樹底下，就見歡兒一手打著燈籠一手?jǐn)v著若柳飄飄搖搖從外面進(jìn)來了。安亭溪只得靠著樹干站住了，她忽然想起那天李清照的后腦勺就是撞在自己身后的某個(gè)地方昏過去的。

　　若柳很快就飄到跟前來，冷不丁看見黑暗中的亭溪，夸張地“啊”了一聲，手捂胸口叫道：“沒規(guī)矩的東西，站在這里做什么，想嚇?biāo)廊藚?？”頓了頓又道：“干脆就這么站著吧，待會兒再來收拾你?！?p>　　歡兒低頭用攙著若柳的那只手往上抬了抬，在離自己的臉二三十厘米的地方做了個(gè)手指花哨的掩唇而笑的動(dòng)作。看來歡兒是得了若柳真?zhèn)髁耍伙A一笑務(wù)求充滿儀式感?？鋸堻c(diǎn)也無所謂，誰叫官人們都吃這一套呢？歡兒笑罷，提醒若柳道：“小娘子，他又聽不見你說什么，你跟一個(gè)又聾又啞的東西較什么勁？”

　　若柳眨了眨眼睛，道：“是啊，我怎么也糊涂了。走吧，先去辦事，一會兒叫紅果進(jìn)來把他綁了，我看他還能再跑嘍。”一邊說，一邊快速朝堂屋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