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把自己的委屈一股腦全說完了,雁兒方才想起來自己到這里來是為什么。翻身跪在土炕上對著李清照,問:“大娘子,你們?yōu)槭裁磿谶@里?張大人為什么會被抓了去?”
李清照緩緩道:“雁兒,你不是說張大人在咱們家作威作福,動不動就打人嗎?如果他從今往后不再是咱們家的人了,不好嗎?”
“當然好了?!毖銉喝耘f跪在那里直起身子叫道。不過,她又馬上坐回到自己的小腿肚子上,說:“可如果這樣的話,小娘子和歡兒肯定會不高興亂發(fā)脾氣的。”
雁兒這腦子——安亭溪還沒見過比她更一根筋的人,沒了張汝舟,若柳和歡兒還怎么蹦跶?心里著急,可嘴上又說不出來,安亭溪便扭過頭去看著李清照。李清照仍舊很有耐心的緩緩說道:“所以呀,雁兒,你回去以后不要把這里的情況告訴任何人,尤其是若柳和歡兒,不要惹她們不高興。如果申時末刻還不見李貴和白果到家里去,你就把我針線簸籮里的那包金鈕扣拿出一顆來去金銀鋪子兌成些碎銀子和銅錢,然后在街上買些吃食帶過來。記著下次來的時候,給牢頭幾十個銅子兒就可以了,你就說你以后天天都要來,少不得天天都要麻煩他的。記住了嗎?”
雁兒想了半天,終于點了點頭。然后,問道:“那這里的事情連青果也不告訴嗎?”
李清照搖著頭,道:“你告訴他也幫不上什么忙,反倒會連累他挨打。你也是,回去以后盡量呆在后院里,別人問就說什么也沒打聽到?!?p> 雁兒又想了半天,還沒來得及開口,那牢頭就進來了,對著雁兒喝道:“丫頭,時辰到了,趕快走吧。我還有其他事情,不能只跟著你耗。”
李清照也對她道:“走吧。記住,你什么也沒打聽到?!?p> 雁兒只得從炕上爬下來,跌跌撞撞朝牢門走去,到了門口時好像才想起來自己還有話要說,回過頭來問:“對了,大娘子,你想吃什么,我做了給你送過來?!?p> 李清照不由苦笑,道:“不拘什么帶些來就行,盡量不要惹人注意。你要記住我說的話,盡量呆在后院里,別出去?!?p> 一陣腳步聲過后,雁兒走了。李清照看見安亭溪靠著柵欄,手很欠地把一根稻草扯成一小段一小段的,便對她道:“亭溪,現(xiàn)在已經沒咱們什么事了。我要睡會兒,你呢?”
是啊,沒什么事了。李清照早上說什么來著?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于是,安亭溪點了點頭,仰面把腦袋擱在了稻草上,雙手抱在胸前,由于腿伸不直只能拳起來。這顯然不是睡覺的最佳姿勢,但安亭溪卻很快就睡著了,一直睡到有叮叮咣咣的碰撞聲,腳步聲、說話聲方才不情愿地睜開眼睛。
牢房里面更加昏暗了,以至于安亭溪睜開眼睛很長一段時間都在回想自己到底身在何處,是否還在做夢?
這幾天自己去的地方實在太多,不僅有從距離上衡量的,還有從時空上衡量的,頭腦時而短個路簡直再正常不過。她的眼睛轉啊轉,直轉到有四五雙眼睛在頭頂上方一起盯著她看,才猛地從濕冷堅硬的土炕上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