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說出最后這三個字，鷹兒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磥?，即使事情過去了將近一年的時間，鷹兒依舊無法釋懷。
這時，就聽李媽媽清了清嗓子，說道：“也怪我老婆子糊涂，經(jīng)過那么多大風大浪，沒想到在若柳這條小河溝里翻了船。當時，我看見鷹兒頭發(fā)散亂、神色慌張的拉開了門，身后站著鐘復皓，我……唉……”
這時候，鷹兒又說話了，這回的語氣是真平淡，令人不解的是，平淡里卻帶著一絲嘲諷：“事情既然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我就是有一萬張嘴也說不清了。更何況夫人您還病著，病情一天重似一天。偏就在這個時候，來了一個游方道士，說什么咱們家屋頂上黑云壓境必有禍事，是他發(fā)了惻隱之心不忍有人遭此無妄之災，才過來一探究竟的。那道士先是說屋后的那棵李子樹不對，剛好擋住東來的紫氣護住了屋頂?shù)暮跉狻＝又盅b模做樣地讓柳小娘把所有下人的生辰八字都找了去，看過一遍之后，直說我的八字沖克了夫人，只要有我在，夫人這病就不會見好。夫人要想轉(zhuǎn)危為安，第一要將那李樹連根除去，第二是不能留我，第三還要辦件喜事沖一沖晦氣……事已至此，我就算再不認命，又能怎么著呢？就連以前一口一個鷹兒姐姐叫著的歡兒都可以隨意支使我做這做那，稍一愣神居然還挨了她的巴掌……”
趁著鷹兒停頓的當兒，李媽媽插話了，言語間有替自己辯護的意思，但更多的還是自責：“鷹兒，你和雁兒、歡兒是咱家姑爺趙大人在江寧做知府的時候進到府里的。咱們家大小姐從山東老家出來的時候，只要不愿意離開家鄉(xiāng)的下人，都各自安排了去處。大小姐當時還勸我呢，說如今世道不穩(wěn)，我也是個有兒子有孫子的人，能看著我一家子在家鄉(xiāng)買點房子置幾塊地過幾天安生日子，她心里也高興。我一口就回絕了，我說我答應過小姐，要照顧大小姐一輩子。說一輩子就是一輩子。所以我們一家子都跟著大小姐從老家出來了。到了江寧家里確實缺人手，才又添的你們。鷹兒你也知道，這些丫頭里大小姐和我最看重的就是你，人品穩(wěn)重又勤謹。大小姐還說過，歡兒品性輕浮，只要她能有合適的去處，還是盡早打發(fā)了為好。沒想到，我這老婆子當時把那道士的話聽得真真兒的，竟迷了心竅一樣，把你給委屈了。就算你的八字真的沖克著大小姐，這也是命，也不是你的錯兒啊。咱們一起想法子，再不濟，也應該為你找個好人家嫁過去，這災禍不也就避過去了嗎？”
聽了李媽媽的話，鷹兒淡淡一笑，道：“王姐姐，你知道這道士是誰？”
“嗯？”李媽媽眨著眼睛看著鷹兒，不明白她為什么要這么問？
忽聽李清照說道：“張汝臣?！?p> “嗯？！”李媽媽不再眨眼睛，張大嘴瞪著李清照叫了一聲：“大小姐？”
“王姐姐，”李清照扭頭看著李媽媽，淡淡的道：“張汝臣說的辦件喜事沖一沖晦氣說的也不是鷹兒，而是在暗示讓我嫁給張汝舟。所幸當時你跟本沒往那方面想，只是忙前忙后地幫我把一應后事要用的東西都預備妥當了。雖然當時我病得已經(jīng)有些糊涂了，但也還有清醒的時候，所謂道士的話都是他們事前編排好了的，若柳怎么可能不一天三遍地跑來跟我說呢？唉……”李清照嘆了口氣，低頭拉著鷹兒的手，道：“說來慚愧，有些話我也聽到心里去了，我也認命了，否則，不會發(fā)生后來的事情。鷹兒呀，我們一旦認命，命就由不得我們了，最后只能任人擺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