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風(fēng)大營中,赫莉端著一打《白塔周報》陷入了沉思。
“百里敏慧寫得還挺像回事的,第二周就變味了?!?p> “但吹的還挺像回事的?!彼美蚬室獬袅撕绽蛞痪?,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轉(zhuǎn)過身去在紙堆里抽出來幾張小報:“其實我更喜歡這個,它強(qiáng)調(diào)了神秘的武者閣下在這場戰(zhàn)爭中的作用?!?p> “你竟然還看報紙?”赫莉習(xí)慣性的臭了回去,接過報紙。光憑這紙質(zhì)和印刷清晰度來說就知道這不是什么大報紙。
“你竟然還看這種報紙?”赫莉的閱讀速度極快,特別是在看某些“不重要文案”的時候,很顯然,《修仙者秘聞報》這種名字就透著三流氣息的垃圾報紙就屬于“不重要文案”,或者連文案都算不上,反正赫莉就看了一眼就把它團(tuán)了團(tuán)又扔回垃圾堆:“神威炮魔改第七版狙擊款,我的天啊,這名字,武帝爺他老人家審美絕對有問題!反正百里敏慧的報道發(fā)出去,這東西已經(jīng)不是什么秘密了,他們竟然還認(rèn)為是你端了敵人的指揮部,這就可見這些編輯是有多腦殘?!?p> “沒辦法,人家就是寫陰謀論的嘛。”
赫莉眼前一亮:“陰謀論?我聽說最近又冒出來好多陰謀論,那里面都寫了?”
“當(dāng)然,這是三十年來他們頭一次增刊!”
“撿回來我看看!”
這次赫莉的閱讀速度就慢了很多,主要是報紙皺巴巴的,很多內(nèi)容要特意按在書案上展平了看。
塔姑莉顯得很興奮,在赫莉的眼前晃來晃去,滔滔不絕:“你知道嗎?一個十人敵扣在腦袋上把什么都?xì)Я?,也就只有在這種東西上才能找回自信,當(dāng)我發(fā)現(xiàn)我在這里面有專版,還養(yǎng)活了目測不下十個作家的時候,我才知道,哇,原來我這么厲害呢!”
“雖然連你親媽我干媽在西海之濱跟你哥哥有一腿這種事情他們都寫,但是修仙者還是這家報社最關(guān)注的事情,十人敵什么的果然還是很丟面子,可是把我扔出去咱們白塔就剩仨,哦,現(xiàn)在變成倆武者了,我有個專版也不足為奇,嘻嘻嘻?!?p> “我跟你說多少次你也不信,塔洛絕對是在密室里供了一張你的畫像!也有可能是咱媽的!反正他要么是個半夜對妹妹流口水的變態(tài),要么就是個半夜對后媽流口水的變態(tài)!所以這些傳聞也不一定都是假的!”
赫莉終于聽不下去,把報紙卷成筒去打塔姑莉:“他們說就說了,你還傳!親哥半夜對著自己畫像抹眼淚這種事情虧你想得出來,噫!”
塔姑莉刷刷幾個閃身,被赫莉成功逼到墻角,退無可退。赫莉一臉壞笑的舉著紙筒逼過來,抬手就打。
打空了,塔姑莉原地消失不見。
赫莉疑惑的四下看了看,三層帳篷的布置前面已經(jīng)說過了,根本沒有什么大件的擺設(shè)可以供塔姑莉藏身,門簾繃地緊緊的,天窗上捂著一層防蚊的紗。
“厲害吧?本姑娘又覺醒了,現(xiàn)在這層布攔不住我?!彼美虻靡獾穆曇魪膸づ癫己竺?zhèn)鬟M(jìn)來,她還特意敲了敲,示意自己真的在外面。
“我不信,除非你還能進(jìn)來?!?p> 塔姑莉上當(dāng)了,她剛穿過墻比了個勝利的手勢,就被赫莉糊了一臉的報紙。
“這上面也不全是錯的,父皇確實來東疆了啊,然后抨擊我徒有虛名什么的就太扯了。”
“關(guān)鍵翻頁過去他們又夸你來著,你說這倆編輯會不會打起來?”兩個女孩日常玩鬧罷又坐在一起拿著那份獵奇的報紙研究起來。
“我現(xiàn)在覺得在百里敏慧采訪的時候故作高冷簡直太蠢了,我想匿名給他們投個稿,說十人敵進(jìn)步神速,目前已經(jīng)成功學(xué)會了穿墻術(shù)?!彼美虻靡庋笱蟮淖源底岳蓿骸鞍肽暧X醒兩樣技能誒,照這速度幾年之后我就能吊著那個斗篷怪人打了?!?p> “牛皮別吹的太響,你確定你這是穿墻,不是穿布?”
“我有什么辦法,這鬼地方所有墻都是布的?!?p> 赫莉一臉興奮的跺了跺腳:“我記得咱們腳底下是空的,你快試試!”
“好主意!”塔姑莉凝神靜氣,故作高深的胡謅八扯兩句咒語,一拍巴掌,原地消失,聲音果然從地板下傳來:“我過來!咳咳咳!”
片刻后,一身灰的塔姑莉憑空出現(xiàn),毅然決然的抱住赫莉同歸于盡。
沒錯,在高雅隨和了一章,官方正式了一章后,我們的赫莉大公主終于又變回了塔姑莉面前那個賤吧次嘍的欠揍女孩了。有時候她們兩個自己都會納悶,這種奇怪的相處模式到底是怎么建立起來的,赫莉最開始不是挺高冷的嗎?還搞出來那么一句霸氣側(cè)漏的“你是武者,我是皇室,我們之間的故事我們自己寫!”
現(xiàn)在故事寫成什么樣了?落湯雞皇室蹲在沙地上凍得直打哆嗦,武者大大很貼心的送了一個亮堂堂的“暖寶寶”過去給她抱著取暖,整個畫面美輪美奐中透著凄涼。
“你放我進(jìn)去唄,下人看著呢?!?p> “頭發(fā)長,能遮住,挺漂亮的。不是還對著江海喊話發(fā)浪嗎?看到你現(xiàn)在的樣子他們絕對愛死你了?!?p> “我的天啊,惹你干什么?”赫莉嘟嘟囔囔的,把懷里的光球抱得更緊了,大有要直接鉆進(jìn)去的架勢。說到底那是團(tuán)火,溫度不高卻很晃眼,她只好把雙眼閉得緊緊地。
嘩!一團(tuán)溫暖的洗澡水又兜頭灌了下來,說真的還挺舒服的。倒不是塔姑莉善心大發(fā)給她暖暖身子,主要是看她身上的水快被光球烘干了,再給她涼快涼快,這是跟探刺營學(xué)的。
“喂!我錯了好不好?早會要遲到了!”
“我一會給你干洗,你不是告訴那個百里敏慧你一直這么洗嗎?”
“大姐,我會感冒的!不洗了好不好?來人,更衣!”
“你敢!來幾件我扔水里泡幾件!”
“說到做到?來人,把本宮那幾件手繪的衣服拿來給她染染!”
嘩!又是兜頭一團(tuán)水!
“還敢嘴賤?你信不信我給你扔外面去!”
“隨便,看了不該看的東西,到時候挖眼睛的惡心活兒全讓你一個人干!挖了也沒用,反正咱倆長得一模一樣,他們做春夢照樣有你一份!”
“呵!小妮子我還治不了你了?”塔姑莉從水里嘩啦一聲站起來,身上掛著一件輕軟的內(nèi)襯,一看料子就是赫莉的。倒不是說塔姑莉用不起,采訪的時候赫莉說得大多數(shù)話都是真的,她經(jīng)常被衣服包裹著見不到風(fēng)吹日曬的皮膚真的很嬌氣,很多衣服又不能兼顧美觀和舒適,她就必須要用這種最軟的內(nèi)襯在里面隔著。有這件衣服就可見赫莉之前不是沒嘗試過換上衣服直接跑,全被塔姑莉搶去泡了。
但見塔姑莉拄著澡盆邊,氣勢洶洶瞪著赫莉。
赫莉聽那出水聲便知塔姑莉在做什么,就把光球順手往后一丟,抿著嘴跟塔姑莉?qū)χ?。眼下慘是慘了點,但是氣勢不能輸!
赫莉那是怎樣一個氣勢十足的家伙?再加上塔姑莉除了純天然的傻笑和嚎啕大哭以外之外,但凡有點深度的面部動作基本全是跟赫莉?qū)W的,嚇唬嚇唬旁人可以,她可瞪不過赫莉這個師父一樣的角色!僵持一會,塔姑莉終于是敗下陣來,丟下來一句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又坐了回去。
“拉我進(jìn)去!”赫莉知此次自己終于是占了上風(fēng),便乘勝追擊。
“別得寸進(jìn)尺,我是怕你早會遲到!”
“那你快點拉我進(jìn)去!”
“想得美,站住了?!?p> 赫莉只覺得一股兵刃氣把自己卡得死死的,還舉到了半空,接著源源不斷的熱水給她沖了個七葷八素,趕緊閉緊了嘴,用鼻子往外噴氣,省得嗆了水。要不怎么說最懂赫莉的還是塔姑莉呢,就在她氣息快要無以為繼的時候,水流也斷了,換成了一股熱流游走全身。
“洗好了,該更衣更衣,該梳妝梳妝,看到了別往出說,說出去這輩子洗澡都跟她一個待遇?!?p> 坐在車?yán)?,赫莉捧著一本書,借著從車窗里投進(jìn)來的日光津津有味的讀著。一般這種情況下塔姑莉都不會去主動打攪她,只是這次她玩得有點嗨,憋了一路,一直到隱約都能看到中軍帳了她還是沒忍住,問赫莉:“我放火燒你你真不怕???”
赫莉抬起頭,笑道:“次數(shù)不少了,哪能還被嚇到?!?p> “我記得你第一回也沒怎樣啊,百里敏慧可是差點被嚇尿了的。”享受過烈火洗澡的只有三個人,塔姑莉自己當(dāng)然是不會害怕,可是見了百里敏慧的反應(yīng)后,塔姑莉就一直有些奇怪,赫莉第一次被這么洗的時候可比百里敏慧淡定多了。
“本公主是什么人,豈是她一個民間女子能比的?”赫莉驕傲的挑了挑眼眉。
“說實話!不然一會自己跳車下去?!彼美蝻@然不信她自吹自擂的鬼話。
“你放火燒蟲子我也見識過,兵刃氣理血管我也見識過,最主要我當(dāng)時重病在床,想死的心都有,你一把火燒了一了百了也好?!焙绽蛉鐚嵪喔?,仔細(xì)想起來的話,自己就是從哪個時候?qū)λ美虍a(chǎn)生了一點奇妙的依賴感,于是會在塔姑莉面前變成那個挨欺負(fù)沒夠的賤女孩?
“誒?你重病的時候我第一次用火給你洗澡?”塔姑莉神情嚴(yán)肅了起來。
“對啊,不是僵在床上動都動不了,我早被嚇跑了好嘛!”赫莉已經(jīng)陷入了溫馨的回憶狀態(tài),自然不再對塔姑莉這個唯一的朋友有所隱瞞。
“我怎么記得是在寢宮你惹我,然后我故意嚇唬你,還沒嚇唬成的?”塔姑莉十分納悶。
“第二次了啊,你不會真的失憶了吧?我接連重病那段的記憶你全沒了?”赫莉還記得當(dāng)初那段對話,塔姑莉竟然問她病的很嚴(yán)重嗎。
塔姑莉揉了揉腦袋:“我記憶一向很好的,不應(yīng)該??!叢林里的猴王叫小綠,他身邊那個母猴叫大強(qiáng)子,還有那些麻雀,連那幾只螳螂叫什么我都知道!西海之濱誰家的地瓜好吃,哪里有狗,這些我都記著??!”
這個猴王絕對有問題啊!赫莉也沒心思吐槽了,她好像把握到了一絲重點:“你記事這么早?。俊?p> “對啊,我還記得最早覺醒的是控火,一不小心燒了李大爺?shù)墓麍@,我們娘倆差點被驅(qū)逐出村?!?p> 娘倆,對!就是這個詞,每次赫莉說塔姑莉記事早她都會蹦出類似的一句,當(dāng)初赫莉只當(dāng)她是個遺腹子,現(xiàn)在看起來好像有新的解釋?單身母親辛辛苦苦的把孩子拉扯大,不可能不跟孩子提父親的事情啊?難道發(fā)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也被塔姑莉失憶了。
“你連燒果園都記得一清二楚,甚至細(xì)節(jié)都能回憶起來,但是將整個村子付之一炬的大火你卻忘了?”
塔姑莉眉頭緊鎖,會議如此恐怖的記憶顯然不好受。很快她就放棄了:“完全想不起來?!?p> “我們在京城那點事情你都記著吧?”
“我又沒老年癡呆,怎么可能這么近的事情還忘了?天啊,真的忘記了一些,我不會真的老年癡呆了吧?”
“我病床的枕頭底下有什么?”赫莉突然發(fā)問。
“手鐲,從立賀嚴(yán)塘那偷來的手鐲?!彼美驈埧诰蛠?。
“你呢?你騙來了好多亮晶晶的東西,你拿他們干什么了?”
“給你翻來覆去的展示,你笑得可開心了?!彼美虿灰詾槿坏恼f道。
“不可能,當(dāng)時我病得不省人事了,怎么可能對著一堆稀里嘩啦的小玩意笑?”我們知道赫莉不是嘴硬不肯承認(rèn),她是真的不知道,因為那個時候她已經(jīng)徹底糊涂了。
塔姑莉沒迷糊啊,她可是硬撐著一遍又一遍給赫莉展示的,只求赫莉能翹一下嘴角,她怎么可能忘?事實上她真的忘了,而且被赫莉成功帶偏了:“真的,這記憶有問題誒,對著一堆亮晶晶的小玩意笑,這事怎么想都不像是赫莉姐你能干出來的時啊。”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掉節(jié)操歸掉節(jié)操,但是赫莉絕對不會被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逗笑,這是肯定的。
“你給我坑的最慘的那次還記得嗎?”還有最后一個要點要確認(rèn)一下。
“剛蘇醒就被我嚇過去,呀呼一聲跳起來把膈肌抻了?”塔姑莉這倒是記得很清楚。
“所以不是我得病的事情你全忘了,而是會讓你嚴(yán)重緊張和焦慮的,最悲慘的記憶,你全忘了?”赫莉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塔姑莉仔細(xì)想了想,好像真的是這樣,然后她又想起了一件事:“這么說的話,被斗篷怪人打我記得清清楚楚,武者定階儀式卻忘得一干二凈,那也有問題?”想到這她竟然開心起來:“這么說我不是十人敵?”
赫莉還心想著剛剛挖出這么重大的秘密,塔姑莉會接受不了,沒想到她竟然可以沒心沒肺到這個地步:“你當(dāng)然不是十人敵,你站著讓瑜昶打她都傷不到你分毫啊。這么說來還真是主動忘記的啊,打敗瑜昶是件值得紀(jì)念的好事,可是因為牽扯到一個姐姐要去尋死,你就也給忘了?”原來將赫莉和鍛鐵送回去后,塔姑莉孤身回去阻止瑜昶,最后是瑜昶背著她回的江岸。
那為什么赫莉說塔姑莉贏了?
因為回來的時候塔姑莉雖然不省人事卻毫發(fā)無損,相反瑜昶十分凄慘,已經(jīng)被兵刃氣撓成了血葫蘆。至于戰(zhàn)斗的細(xì)節(jié),瑜昶不肯說,塔姑莉完全不記得,劫后余生的士兵則看不懂。他們只能說當(dāng)時瑜昶紫炎加身,周圍百米寸草不生,兇惡之狀簡直如地獄里的閻羅王,結(jié)果被突然竄出來的塔姑莉撓了個七葷八素。當(dāng)時的場面簡直太驚人了,塔姑莉快的跟道光一樣,一邊救人,一邊撓瑜昶,一邊放嘴炮,硬是把瑜昶給弄得清醒了過來,也不知是放血放的,還是嘴炮炸的。也就是說大戰(zhàn)全程塔姑莉完全沒有受到任何一點點威脅,甚至臉上一點灰都沒沾上,結(jié)果瑜昶一說“只能一死謝罪了”,她就昏過去了。
當(dāng)事人都這么沒心沒肺,這件本該讓人十分擔(dān)心的事情主動掀不起多大風(fēng)浪,很快赫莉就確認(rèn)了,除了那些實在不堪回首的事情以外,塔姑莉的記性非常好,非常好!
“看到你這么盡心盡力的研究我的失憶問題,我都不好意思整你了?!睂⒁萝嚕美蚪K于如實招來。
赫莉立馬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你干什么了?”
塔姑莉壞笑著:“你剛剛說記憶問題的時候,我以為你是在分散我的注意力?!?p> “所以呢?你對我做了什么?”有一次塔姑莉把她的衣服拆了一個線頭出來綁在了椅子上,要不是發(fā)現(xiàn)及時后果不堪設(shè)想,赫莉開始謹(jǐn)慎的四處找了起來。
“我是會隔空取物的嘛。”塔姑莉飛快的搓著手,說不出她到底是尷尬還是奸計得逞的興奮。
“說重點!說重點!我沒多少時間補(bǔ)救!”赫莉很焦急,車子已經(jīng)開始慢下來了,說明到地方了,外面肯定都是見她車駕過來主動侍立一邊的東疆大員,她并不能在車?yán)锩婺ゲ涠嗑谩?p> “主要我一想干都干了嘛,反正你很快又要惹我,大不了先記上好了?!?p> 塔姑莉越是云淡風(fēng)輕,赫莉就越急,車已經(jīng)完全停下來了。
“你快說?。 ?p> “我覺得你不知道比知道了好。”
“快說!”赫莉抓狂的使勁搖著她的肩膀。
“你非知道???好吧,好吧,給你個手絹,待會哭出來擦淚用。”塔姑莉把一個騷氣的大紅手絹塞到了赫莉手里。
那手絹的手感真的很舒服,又輕又軟,跟皮膚基本是一樣的。赫莉連看都不消看,臉立馬紅到了脖子根。
塔姑莉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偷出來容易,再不聲不響的穿回去太難了,對不住啦?!敝笏謴?fù)正色,利落的推開車門,翻身下車,站直了身子,伸出手來等著攙扶赫莉,同時高呼一聲:“安心公主到!”
赫莉坐在車?yán)铮犞饷婕妬y而充滿氣勢的“恭迎安心公主殿下!”,緊緊地抓著手里那個大紅的“手絹”,大腦飛快的運(yùn)轉(zhuǎn)!
穿上?死塔姑莉你倒是把門關(guān)上啊!
打死塔姑莉?想都別想。
藏在車?yán)铮看龝氯耸帐败嚳删吐闊┝耍?p> 好像只有隨身帶著了?赫莉定了定神,把手里的東西塞到衣襟里,還特意壓了兩下,保證衣服服服帖帖的,之后淡定的探出身去,接過塔姑莉的手,落落大方的下車。
鮮紅的曲裾深衣,以同色亮線細(xì)繡云紋,奢華而不張揚(yáng),衣緣暗紅飾金邊,添一份尊貴與典雅。及腰長發(fā)自然垂落,并無尋常的貴女那般高高盤起釵滿珠玉,又將發(fā)尾束起來,使頭發(fā)不至于亂飄。無髻束尾,這是所有白塔女人都喜聞樂見的發(fā)式,效果如何全憑主人自身的容顏、身段與氣質(zhì),村婦用來那就是村婦樣,奶奶用來就是奶奶樣,赫莉用來,那便是兼具美感與實用,配上她獨(dú)到理解的小配飾,這已經(jīng)演變成了備受白塔女子追捧的“赫莉發(fā)”。今天,赫莉的配飾是兩朵桃花,盛放一朵,含苞一朵,連在同一根短枝上,樹枝的首尾都埋在濃密的黑發(fā)里。不要小瞧這兩朵花,這正是赫莉配飾的獨(dú)到之處,鹿州大戰(zhàn)時是七月末,立賀滅門是中秋,現(xiàn)在是八月末尾,試問,到哪里去找這兩朵正是時候的桃花?于平凡中見不凡,此乃所有帶著一點奢侈品性質(zhì)的玩意的追求之一。再看妝容,今日公主殿下好似擦了些粉,不然面色不會如此紅艷。這便是公主殿下嗎?哪怕是僅僅擦一點粉,也要在細(xì)節(jié)處追求毫無瑕疵,赫莉可不是兩團(tuán)腮紅,而是上到額頭,下到衣領(lǐng)處,如一的粉嫩,全無半點突兀。
呃,我們也可以管這叫紅到脖子根。。。
東疆既然已經(jīng)接納了赫莉,甚至愿意為她破例修建一座舒適的暖閣(作者這個細(xì)節(jié)狂魔絕對不會無的放矢,好信的去前面找,一定提到過赫莉要修暖閣,只不過還未修好),那就自然也會接納她“大家閨秀”的本質(zhì),梳頭,妝面,穿美美的衣裳。事實上,欣賞公主殿下每天的妝容已經(jīng)成了扶風(fēng)大營中上到鍛鐵下到馬夫,人人都心照不宣、樂此不疲的習(xí)慣了。
將臺上,赫莉微笑的指了指自己空空如也的席位。當(dāng)初她賣了幾十號公子,換將臺上一個席位,免得跟下面的人鬢角廝磨,現(xiàn)在東疆的大局由她主持,將臺上只有她一個人,乾綱獨(dú)斷!
塔姑莉明了,貼心的找侍從官要了一張墊子,那是特意為赫莉準(zhǔn)備的,天涼的時候赫莉總要用,或者每個月總有那么幾天也要用。
今天天氣晴好,理論上說也不是該用墊子的時候,侍從官想了想,大概最近接連大戰(zhàn),安坤那里也消息不斷,公主殿下休息的不太好,所以他貼心的拿來了紅色的墊子。
赫莉微不可查的舔了下嘴唇,像是把什么東西咽了下去,我的理解是咽下去了一句“MMP”。從小到大受過的良好教育起了作用,她快速的調(diào)節(jié)下自己的心情,神色淡然地偏腿坐下,雙手搭在腿上,任塔姑莉精心地將她的長裙鋪展好,變成一個精致的工藝品,整個人要多淑女有多淑女。
這個事例告訴我們,女神在你面前那都是裝的,背地里跟閨蜜玩的不知道多開,甚至她坐在你面前恬靜的雙手捧著咖啡的時候,可能腳趾頭正在扣著鞋里那個閨蜜貼的比利王大頭貼。
閑話少敘,將臺后面的架子上掛著一人高的東疆地圖,上面照例畫滿了密密麻麻的箭頭,羊脂白的代表白塔的兵,紅色的代表江海的兵。
一目了然,交戰(zhàn)的重點已經(jīng)挪到了池州一帶,那是樂水江畔最重要的渡口,打到那里就說明戰(zhàn)爭已經(jīng)從攻城略地進(jìn)行到了阻斷援軍、構(gòu)筑防線的地步。
“昨夜亥時三刻收,八月二十一日早報,烈斯宇將軍領(lǐng)兵于衣蒙山口大敗敵軍,依言往梁州渡駐守!”跟每日一樣,普陀一早便高聲誦讀昨日的戰(zhàn)報。
而塔姑莉就依著他的話到地圖上去找那個叫“衣蒙山口”地方,那里赫然打著一個白叉,有一道白箭頭指向白叉又指向“梁州渡”,池州上游的一個小渡口?!安妗贝砉シ缿?zhàn),白色代表白塔勝,紅色代表江海勝,這跟戰(zhàn)報一模一樣。于是塔姑莉興奮地在白叉上打了一個對號,對著下面喊:“中!”
“昨夜亥時三刻收,八月二十一日早報,陳靖將軍領(lǐng)兵于杜汶縣設(shè)伏,成功殲敵一萬二,依言往杜澤村繼續(xù)設(shè)伏!”
塔姑莉又在地圖上找,在杜汶縣上面紅白兩個箭頭對沖,交戰(zhàn)地打著一個白點,之后一條白箭頭出來,指向杜澤村,那里仍然是一個紅箭頭,和一個白點?!包c”代表伏擊戰(zhàn),白色代表白塔伏擊江海且獲勝,塔姑莉又興高采烈地在杜汶縣的白點上打了一個對號,對著下面喊:“中!”
下面已經(jīng)議論開來,能夠在江海經(jīng)營了十幾年的濁江三角洲實現(xiàn)伏擊,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各位可能看出來了,與其說是討論,這更像是一種驗證?這分明是在用戰(zhàn)報驗證地圖??!赫莉在接受采訪的時候強(qiáng)調(diào)說自己只是做了一些簡單的策劃,實際不然,鍛鐵等人是拿著詳盡的作戰(zhàn)計劃出征的,在哪里會遇到什么,該怎么做,都被赫莉羅列了出來!如此堪稱詭異的事情,軍人們必須接受,民眾還是不知道的好。而赫莉現(xiàn)在每日早會上必做的事情,就是把自己羅列出來的作戰(zhàn)計劃繪到地圖上,由普陀誦讀戰(zhàn)報,塔姑莉去驗證是否跟她的計劃有出入。
從來沒有!簡直用兵如神!
“安靜!”普陀喊了幾聲,然后清了清嗓子,繼續(xù)讀:“今晨丑時一刻收,八月二十二日夜報,加急!”
加急?要知道從來策劃一切的主帥都是親臨前線的,就赫莉一個特例,她只能留在扶風(fēng),用這種形式主義來掩飾自己心中的焦急與慌亂。為了讓她能更早的放下心來,鍛鐵采用了全新的戰(zhàn)報系統(tǒng),就是無論有什么調(diào)度和軍情,都?xì)w攏到一起,一個時辰加急往扶風(fēng)送一次。所有戰(zhàn)報無論巨細(xì)本身都是加急的,而這條還特意強(qiáng)調(diào)了一下,按照時間推算,比其他的戰(zhàn)報足足快了一天半有余!簡直有不計后果、累死快馬的意味了,是什么樣的戰(zhàn)報值得如此大動干戈?
“江海棄守池州城,接收成功,依言部署,堵截池州后撤敵軍,并構(gòu)筑防線?!逼胀邮翘貏?wù)出身,控制情緒是必備的技能,但饒是他,讀到這條戰(zhàn)報的時候,也難免喜形于色。
赫莉眼圈刷一下就紅了,也不管滿中軍帳的人都在看著自己,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掩面哭泣。
在場軍官見狀無不動容,赫莉真的是太不容易了,她一個十八歲的女孩,頂著多么大的壓力,克服多少麻煩來到扶風(fēng),賭上一切策劃了這樣一場大戰(zhàn)!終于是塵埃落定了!
塔姑莉也是難以置信的捂住了嘴,不過沒心沒肺的她硬是把熱淚憋住了,手忙腳亂的去往池州那里看。
什么都沒有!
她聲音有些顫抖,站在將臺上喊:“來人!來人!快去取殿下的作戰(zhàn)計劃!不對!本座最快,本座去取!”
于輒見狀起身,道:“莫要去了,老夫記得,在座的各位都記得。計劃上說,圍困池州城不要強(qiáng)攻,三日內(nèi)當(dāng)遇撤守,我軍可兵不血刃接收城池,鍛鐵將軍可自帶兵往憐州方向芙蓉道設(shè)伏,可遇撤守敵軍主力。目前為止,公主殿下所言全中了,鍛鐵將軍全部依公主殿下所言進(jìn)軍,全勝了。老夫活了一百多歲,真開了眼了!”說到后面,大學(xué)士于輒也難免落淚,流的是熱淚,從嘴里蹦出慷慨激昂的話,倒似咬牙切齒一般。
赫莉終于是止住了眼淚,抬起頭來,對著普陀擺擺手:“不要念了,這幾日小女子心神不寧,委屈將軍做這些無謂的爛事了?!?p> “哪里的話!末將愿意干,哪怕是做個下人伺候殿下起居也。十分抱歉,末將一時激動說錯話了!”普陀是個男人,赫莉怎么可能讓他伺候起居?
“鍛鐵將軍安排快馬,為本宮爭出來這一天半的時光。本宮今日就任性一回,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了。散會散會,有事情去找于輒前輩商量,本宮什么都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