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如此,你以為已經(jīng)從一個漩渦逃離,其實另外一個漩渦就在你的腳下。用力蹬一腳,就進去了。所以,不需要對生活太用力,心會帶著我們?nèi)ピ撊サ牡胤?。”——龍應臺】
謝梓榆決定,還是原諒李一年吧。
不管她過去因為什么原因開始疏遠他,也不管是因為某一個人的原因而疏遠他,同樣的,也不去管過去每個時刻里她的怨恨,他的計較,她的不滿……這些,通通都拋棄吧!
至于原因,她也不能夠具體的回答上來,就當是今晚他越發(fā)溫柔的語氣,就當是今晚霓虹閃爍與白雪遙相輝映,相看兩不厭的和睦,就當是今晚再次溫暖于父母之間的點滴幸福……具體種種,她亦是不想再去過多的計較了!
思及此,想著這幾天以來積壓在心頭的一樁心事算是解決了,也想著可以睡一個難得的好覺了。
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的飛雪絲毫不減,極力飛舞著,想要粉飾這個世界所有的悲傷與不幸……
慢慢的,合上了眼睛,隨著呼吸聲逐漸的減慢,她仿佛可以聞見自己踏著輕輕的腳部,一步一步,走向了過去自己最難以逃離卻也不愿逃離的年少時光。
在那里,有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年,在歡喜時,會看向窗外,細數(shù)時光的熙攘,安靜而美好……
謝梓榆和李一年重歸于好這件事自然有著諸多的好處。
比如,晚上,他又可以每天送她回家,在不足一米的距離之內(nèi),謝梓榆能夠看見,他姣好的面容,和溫柔的眼睛,一副生的這樣好的皮囊,不多看兩眼,實數(shù)浪費。
謝梓榆如實這么安慰自己,著實替自己找了一個好借口。
這第二個好處,便是在課間休息的時候,自己多了一個可以稍微群聊一會兒天的朋友,避免了她獨自一人時的無所適從,也許在內(nèi)心深處,她是抗拒著孤獨的,但卻又渴望著孤獨,反反復復的來回波蕩,實屬是一種莫大的煎熬。
這第三個好處,也是最大的好處,每天中午可以一起去到北城關口的小吃街掃蕩一番,雖然那里的美食琳瑯滿目,但若是自己一個人獨自前去,難免放不開,正好拉了李一年作陪,自己才可以肆無忌憚大開吃戒,這樣相處的時間不過數(shù)日,自己已然可以在他面前這樣無所顧忌,形象全無了,委實奇怪,但至于原因,還是吃飽了再細想吧!
……
無可厚非的是,在這一系列好處的背后,怎么可能會是沒有暗流涌動,暗藏殺機的呢?
隔壁教室那位,可不是個從善如流,眼睜睜看著自己相中的公子,進了別人家的樓宇而不放點手段,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
饒是她再生氣不堪,這幾年的成長,倒是磨去了她不少幼稚的頭腦,竟然把自己曾經(jīng)那副人前溫柔乖巧,我見猶憐,人后暗流涌動,伺機報復的手段發(fā)揮到了極致,戲演的是一個酣暢淋漓,演技真是一個淋漓盡致。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謝梓榆的人緣,竟然這么好了,可以勞煩的動艾大小姐偶爾替她甜茶倒水,相見時還主動過來寒暄幾句,但這一切的做法背后,還不只是為了每次自己和李一年出去的時候,她也能一起出去,監(jiān)督也好,嫉妒也罷,不過只有這一個目的。
其實謝梓榆看見她每天這樣,著實替她累得慌,明明對自己討厭的咬牙切齒,還是要做一副哥倆兒好的親昵狀,看來表里不一這套玩法,到了她這里,方能稱得上鼎峰狀態(tài)了。
謝梓榆雖說偶爾也生氣一些,但畢竟自己已經(jīng)不想再和過去一樣,為了一個不確定的結(jié)果,去自以為是的抬高自己的座位,到頭來只換來一場自取其辱的結(jié)局。
所以歸根結(jié)底,縱向橫向比較,用全面發(fā)展的歷史性眼光來看待,自己只當是一個旁觀者,一個看戲者,臺上的人要怎么唱戲,自己無暇指揮,也不想無意之間,就被扯上了臺。
既然這樣想了,那么從剛開始的兩人行,到后面的三人行的轉(zhuǎn)變,自己就只是默默接受好了,反正這樣的生活也要結(jié)束了,因為,新年快來了,原本的打算便是到新年為止,自己的第一次假期兼職便可以完美收官了。
說來也奇怪,前幾日以來一直在她身邊晃悠的艾潔,掐指算來,也是有整整一兩天沒有見到她了。
想著可以去問問李一年,但是轉(zhuǎn)念一想,這著實和自己是沒有什么太大的關系的,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的事,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后來的事實證明,艾潔的確是再也沒有出現(xiàn)了,許是要教的課程已經(jīng)完成了,自然可以先行離開的,畢竟,在機構上班的日子比不得大學校園里的清閑,更比不得家里的日子舒坦。
隨著新年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謝梓榆和李一年,也到了像這樣早出晚歸,似蜜蜂覓食般忙碌的生活告別的時候了。
又是一度離別季,對于謝梓榆來講,一路走來,經(jīng)歷了幼兒園之后懵懵懂懂的告別,小學時似懂非懂的告別,也歷經(jīng)了初中時難分難舍的離別,高中時洋洋灑灑的離別,這樣的小別離,已經(jīng)算不得什么大風大浪了。
可是對于這群不諳世事,未曾經(jīng)歷過什么強烈的分離的孩子們來講,這樣一場小小的告別儀式,就足夠成為他們好幾天小小難過的緣由,在他們心里,自然是舍不得對他們千般好萬般好的大哥哥大姐姐們的。
雖說謝梓榆悲傷的不是那么強烈,但是畢竟是自己人生中第一次做大人的經(jīng)歷,和這些古靈精怪的熊孩子們一起,看過了這場冬季最美好的雪景,也看過了這個春節(jié)前夕,最絢爛的煙花,到了離別時刻,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
我們都曾年少,不過蒼老。但愿這些孩子,在未來的歲月里,能夠一路別離一路歡聚,一路告別一路歌唱,人生偶有風霜雨雪,但多是碧海藍天,晴空萬里。
分別的那天,謝梓榆收到了每一位同學的賀卡,看著這厚厚一沓賀卡上歪歪扭扭的字跡,她笑了,也哭了……
“小謝姐姐,以后我會好好做作業(yè)的,也會好好跳舞的,小謝姐姐新年快樂!——小果果”
看見曾經(jīng)被自己批評過的小果果,變得這樣懂事,她知道,這一個月以來的時間,不只是向這幫孩子們傳授了知識,更多更重要的東西,以及更多更珍貴的回憶,才是最熠熠生輝的存在……
臨走時,二樓的保潔老奶奶還在惋惜,“我那孫子,你們還是沒能見上一面,真是可惜了,這么好的閨女。”謝梓榆除了苦笑不得,也沒有更好的回應了,笑著和她說了再見……
這便是人生路吧,一路跌跌撞撞,一路磕磕絆絆,也一路平平靜靜,存在的日子不會覺得特別,等走到了告別的那刻,過去的點點已然成為了歷史,被塵封進歲月的羊皮卷,我們卻也只能揮淚告別,重新踏上下一段征程……如此反反復復,周而復始,方是一段完整的人生。
這世界多的是這樣,只有偶爾停留,難有永遠守候!
謝梓榆看看李一年,不知道他們會在那條時間的軌道上,分道揚鑣,駛向不同的終端……
回過頭來想,至少他們還是幸運的,時光流轉(zhuǎn),自相識的那天起,已經(jīng)飛逝了八個春夏秋冬,他們還能這樣相顧一笑,已是時間的恩賜,并且今年,他們還要一起跨越新年的分界,走入一段全新的歲月,不管分離,無論悲歡……
對于今年的新年,對于謝梓榆來講,亦或是對于這幾個朋友來講,最重大的事情,莫過于梁思宇的歸來。
闊別整整三年,杳無音訊,只知道他在一所高墻大院內(nèi),過著一種無比自律的生活,忍受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艱辛,期盼著常人所想象不到的期盼,這個曾經(jīng)陽光到明媚的少年,這一次歸來,會不會已經(jīng)是大人模樣,可以最好的書寫責任二字?
終于,懷著激動和期待的心情,四位好友,最終坐在了同一張桌子前,傾訴這幾年來的起起落落,大大小小事務……
還是那條街道,還是鼓樓后街的燈火通明,還是二樓那個有一扇可以窺探到鼓樓后街大半夜景的小包廂,還是熟悉的菜肴……一切熟悉的感覺,使得幾人都是一陣恍惚,最后的記憶,依舊是初中畢業(yè)后那次分離,沒有這后來的幾年離索……
“為我們再次相聚,為大家終于長大,為我們過去的青春歲月,也為我們未來的光輝歲月,大家干杯!新年快樂!”梁思宇還是梁思宇,一副領導者的樣子,還是那么讓人感到熟悉。
“你這三年當兵當?shù)牟粔蛩?,是不是還每天晚上讀點文學作品,所以如今這水平,恐怕連我這位昔日的語文課代表,也不能望其項背了吧!”謝梓榆立馬就調(diào)侃他,今天晚上大家相聚的氣氛很好,著實應該好好的敘敘舊。
“行了行了,課代表,你這什么望其項背我都聽不懂,還是你在行,我還是需要再精盡幾年,等我學成歸來,我們再戰(zhàn)!”梁思宇趕緊表示謙虛,誰承想,這樣地地道道的文學表達手法一出來,倒是引得張凝璐和李一年一陣唏噓,就差摁著他,讓他快坐下了。
幾個人,瞬間相視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