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底線
臨近中秋,林天歌一大早便接收到上級領(lǐng)導安排給她的工作任務。今天上午她要跑一趟月餅廠為公司的全體員工訂購一批月餅作為員工們的中秋節(jié)福利。
踩點、品嘗,考察月餅制作環(huán)境和制作過程,到最后擬定數(shù)量和選擇口味及包裝盒,林天歌親力親為,倒也游刃有余。
順利完成任務,林天歌在返程途中經(jīng)過聶氏廣場時,想起同事們囑托她捎帶奶茶的事。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好在時間充足,聶氏廣場距離公司不過一個站臺的距離,買完奶茶差不多可以趕在中午前回到公司匯報工作。
聶氏廣場,毫無疑問,聽名字就知道是聶氏集團名下的大型商業(yè)區(qū)。林天歌馬不停蹄地來到聶氏廣場一層,這里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各種名牌店鋪更是應有盡有。還好之前林天歌為找工作來轉(zhuǎn)過幾次,也不至于暈頭轉(zhuǎn)向。
同事指定要喝廣場內(nèi)品牌小吃區(qū)里的紅豆奶茶,鑒于同事們平時對自己還算照顧,于是林天歌想都沒想就爽快地欣然答應下來。
找到奶茶店并不難,就是排隊的時候花費些時間。等店員為林天歌打包好奶茶,林天歌便火急火燎地往回趕,因走得太急,差點撞上從拐角走出的路人。
“林天歌。”
林天歌仿佛聽到身后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
可她并沒有停下腳步駐足察看,因為來往人群嘈雜,那聲音聽起來又不十分真切,所以她當即判斷是自己聽錯了。再加上自己有工作任務在身,時間上已不容許她再多做停留,所以她腳下的步子愈發(fā)快了起來。
可身后的那個人卻不依不饒,亦步亦趨地跟著她。最后他一個箭步追了上來,伸手從背后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林天歌這才驚覺地剎住腳步。
“天歌,是你嗎?”那人問道,聲音如微風和煦。
溫潤的聲音里似有幾分熟悉,林天歌回轉(zhuǎn)過身,微微抬起頭,對上一雙溫柔如水的眼睛。她微微一怔,眼底閃過一絲錯愕,緩緩開口道:“趙子異?!?p> “好久不見!”他淺笑。
“好久不見!”林天歌嘴角同樣帶著笑意。
“你還和高中時一樣,一點沒變?!彼?。
“謝謝!你也一樣。”她回答。
兩人四目相對,淺笑安然。時間在此刻就像靜止了一般,周身來往的行人轉(zhuǎn)眼間變成一片模糊的背景。
在分離的最初幾年,林天歌也曾多次幻想過他們再度見面的場景,或驚喜地流淚,又或因自卑而逃離,然而此刻,他就活生生地站立在她面前,她卻遠比想象中淡定從容。
兩人簡單問候過,趙子異見她手中拎著數(shù)杯打包好的奶茶,于是笑道:“奶茶是買給同事的吧?再耽擱一會兒就要冷掉了。你公司在哪里?我開車送你過去吧?!?p> 他對人對事還是那樣觀察入微,體貼周到,林天歌搖頭:“我們公司只有一站路,坐出租車來得及的。謝謝你的好意!”
見她客套委婉地拒絕,趙子異順意道:“好,你路上注意安全?!毖垡娏痔旄杓磳㈤_口向他道別,趙子異慌忙說道:“我等你,等你中午下班,我們就在附近的餐館吃一頓吧。故友重逢,是該敘敘舊的?!?p> 林天歌頓了頓,隨即大方地開口回應:“好啊,那我們中午見吧?!?p> 就在他們約定具體時間和餐館地址的時候,聶一辰正在一幫主管經(jīng)理等人的簇擁下,氣勢浩蕩地從他們身邊經(jīng)過。林天歌此時正沉浸在故友重逢的異樣情懷里,絲毫沒有注意到周身來往的人群。
中午時分,林天歌依約前來。
趙子異早已在餐廳中等候,見她走了進來,他高興地站起身,走到餐桌對面為她貼心地拉開餐椅……
明媚的陽光透過玻璃窗映照在趙子異俊逸的面容上,他還一如過去那般清俊儒雅,風度翩然。
“那天我在機場等了你很久,可你一直沒有出現(xiàn)。你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電話不接,信息不回。后來我從同學那里得知你退學了?!迸f事重提,他語氣清淡,卻還是隱約透著遺憾。
“對不起,是我失約了?!?p> 林天歌不愿再提及那段灰暗的日子。家庭的變故,失去親人的悲痛,還有每月都要面對的巨額債務……這諸多的不幸遭遇和生活困苦曾一度讓她瀕臨崩潰,現(xiàn)在回想起來,胸口也是一陣難過。
當時拒絕與他聯(lián)系,無非是不想耽誤他的學業(yè),同時她的心思也全部傾注在家人身上,已無心顧及其他。更重要的是,他們從此真正成為兩個世界的人,繼續(xù)聯(lián)系已毫無意義。只是是她失約在先,她一直欠他一句道歉。
“沒關(guān)系,都已經(jīng)過去了。后來我想,你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畢竟你是那么上進又熱愛學習的女孩子?,F(xiàn)在還能再次見到你,我就已經(jīng)很開心了?!?p> 他還是那樣善良溫和,說出的話也是暖的??墒撬齾s似乎沒了當初的那份悸動。
這時,趙子異突然伸出手溫柔地抓握住她趴扶在餐桌上的手,他定定地望著她,極盡深情地說:“我們還可以重新開始。”
林天歌面色一滯,隨即從他寬厚溫暖的手心抽回自己的手。她微微側(cè)目,用余光輕輕瞥了一眼戴在他左手無名指上的一枚素戒,那戒指低調(diào)隱奢,還微微泛著金屬光澤,卻在無形中具有某種威懾力,叫人無法直視。她即刻收回目光,不解地問:“你已經(jīng)結(jié)婚了,難道不是嗎?”
趙子異慢慢收回手,眼底閃過一絲失落。
“我從國外回來后就開始接管家族事業(yè),為此我放棄了最愛的鋼琴演奏。后來又為了商業(yè)聯(lián)姻,也不過是一場交易罷了。”他面色平靜地講述:“我和她沒有半分情感,她也有屬于自己的交際圈子。所以我一直覺得我也應該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quán)利。你聽著大概會覺得荒謬可笑,但這在富人圈算不上什么新聞?!?p> 林天歌的心底不免有些震驚。他所謂的追求幸福就是要以背叛自己的婚姻為代價,這是違背道德,不合常理的??伤诒硎龅臅r候是那樣風輕云淡,面不改色。原來“沒有變”只是表相,經(jīng)過時間的沖刷和歲月的洗禮,他們早已不再是從前的自己。
“對不起,我做不到。不插足于別人的婚姻是我做人的底線?!彼谖菆皂g。
“沒關(guān)系,人的意識形態(tài)是會改變的,所以我可以等。你還是那個我見一眼就會怦然心動的女孩,當年陰差陽錯沒有和你在一起,是我一直深感遺憾的事?,F(xiàn)在好不容易再次遇到,怎么可以輕易說放手?!彼此难凵褚琅f清澈溫柔,仿佛除了他愛她這件事外,其他的都不重要,包括倫理道德。
“不可能了,我已經(jīng)和聶一辰在一起了。”她坦誠布公。
“居然還是他……最后我還是晚他一步……”他愕然地輕輕一笑,眼里的光逐漸暗淡下來。
“不是因為他,我們也不可能在一起。我從小發(fā)過誓,絕不做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這與我早年的經(jīng)歷有關(guān),而這種道德上的執(zhí)念早已在我心中根深蒂固,絕不可能動搖。”她極其肯定且認真地說。
“你還是那么單純。我希望你能放下這種執(zhí)念,只單純地享受愛就可以了。我并不希望你將來的某一天會為此遭受到傷害。”他真誠又略顯擔心地說。
“傷害?聶一辰,他不會。因為他從少年開始就一直痛恨那樣的女人?!鄙踔吝B那個女人的孩子,他一樣深惡痛絕。她想,這個她應該比誰都更清楚,更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