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告訴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嗎?”
雖然大體發(fā)生了什么蘇寂已經(jīng)猜的八九不離十,但他還是想得到一些更加具體的回答。
周于修從人群中走出來,冷笑一聲:“你就是蘇姑娘口中那個膽敢放出狂言的蘇寂?是不是你說的,今日詩會乏味至極,我等詩詞也不過盡是些陳詞濫調(diào),不值一提?”
“我……”
蘇寂本打算張嘴反駁,但仔細一琢磨,他還真說過這些話,只是沒這么夸張吧?也沒說不值一提??!
“既然蘇兄如此大放厥詞,那不妨露一兩手給我等這些只會陳詞濫調(diào)的庸人開開眼界?。 敝苡谛拚f著,不由蘇寂分說,便拉起他的衣袖,往桌案走去。
周于修心里恨啊!
他尾隨,不,是追尋蘇綰來到洛陽大半個月了,連她一面都還沒見,這次參加詩會也是聽說了蘇綰就在這幾條船上休息。
他本來計劃好了一切,這次沒有一眾京都才子,才壓洛陽不在話下,必然能吸引蘇姑娘的注意力。但萬萬沒想到,蘇綰姑娘竟然對一個只知大放厥詞的狂妄之徒感興趣,張口閉口便是蘇寂之名。好氣哦!
周于修把蘇寂拉到了桌案前,冷笑著看向他。
“請吧!”
蘇寂環(huán)顧四周,眾人或是雙手環(huán)抱一臉戲謔,或是面色肅然不敢輕視,就連原本在臺上撫琴吹笛的歌姬們也紛紛停了下來,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他。
“好吧!”蘇寂無奈地聳聳肩,“既然如此,那蘇某就獻丑了!”
這可不是我非要當(dāng)文抄公啊,都是他們逼的??!
蘇寂暗自搖搖頭,卻沒有直接開始動筆,而是先負手走到窗前,遙望天上懸月,眉宇間盡顯憂愁。
他估算著時間應(yīng)該差不多了,這番神態(tài)也夠旁人腦補了,便眼神微微睜大,作出靈光一閃的模樣,隨后快步從桌上提起筆,“唰唰”就開始在紙上筆走龍蛇。
又是片刻后。
“觀月有感,偶得拙作,還望諸位不吝賜教!”
隨著最后一個“暮”字的寫下,蘇寂緩緩落筆,沉聲對眾人說道。
哎,當(dāng)文抄公真累,還好蘇某有一套好演技啊!
眾人早就被蘇寂之前一番又是愁容、又是望月的神態(tài)給唬住了,他話音剛落就迫不及待地圍了上來。
周于修自是不信蘇寂能寫出什么佳作來,臉上仍是一副淡然的模樣,手持折扇,在人群后方遠遠觀摩這蘇寂的“大作”!
之前叫囂得最兇的梁姓書生同樣想看蘇寂笑話,所以一直在桌案旁等著,等蘇寂寫完便搶在眾人面前拿起白紙,朗聲讀了起來。
“鵲橋仙·纖云弄巧
纖云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
金風(fēng)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shù)。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p> “咣當(dāng)!”
隨著梁姓書生的朗讀,周于修臉色越來越難看,連折扇掉到地上也渾然不覺,嘴里反復(fù)嘟囔著:“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周于修感覺,這說的不正是自己嗎?對蘇綰姑娘苦苦追尋,甚至不遠千里來到洛陽城。若是真的喜歡,自然不在乎千山萬水,朝朝暮暮?。?p> 蘇寂懂我啊!
瞬間,周于修原本對蘇寂的些許敵視消失殆盡,轉(zhuǎn)而變成一種惺惺相惜的知音之情。
被人群擠到角落的蘇寂忽然感覺背后一涼,猛地一回首,卻正好看見周于修“基情滿滿”的目光,當(dāng)即一陣惡寒。
不會吧?這小子……
不止是周于修,在場的眾人無論男女,皆被這首詞震撼到了,嘴里也不自覺嘟囔著:“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蘇寂回過神,搖了搖頭,對他們這般神態(tài)舉止絲毫不意外。畢竟這首《鵲橋仙》雖然不能說完美無缺,但確實可圈可點,不然也不會流傳千古。
何必呢?我明明只是想劃水,你們卻非逼我秀!
“咳咳!”蘇寂干咳了一聲,把沉浸在鵲橋仙意象中的眾人拉了出來。
“蘇兄大才,受梁某一拜!”梁姓書生最先回過神來,隨后拱起手,鄭重其事地朝蘇寂鞠了一躬。
蘇寂趕緊把他扶起來,說道:“梁兄客氣了,區(qū)區(qū)拙作,讓你們見笑了!”
“非也非也!”梁姓書生卻嚴肅地搖搖頭,“現(xiàn)在我梁寬才知道蘇兄剛才并非大放厥詞,而是真正懷有大才,實在慚愧!”
“確實,今日我不如你!”劉彥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了過來,“家兄以往一些事跡,我也略有耳聞,今日代他向你陪個不是!”
說著,也朝蘇寂鞠了一躬。
蘇寂正準備扶他起來,誰知道劉彥卻擺擺手,說道:“但,他是他,我是我!今日我雖然輸了,但不代表下次依然不如你,后會有期!”
蘇寂也還禮道:“后會有期!”
那個和梁寬看起來關(guān)系頗好的李姓書生也湊了過來,點頭贊嘆道:“蘇兄果真大才?。∥业戎八鞯钠呦υ~,和蘇兄這首鵲橋仙比起來,簡直狗屁不如?。∫搽y怪蘇兄嫌棄乏味至極!”
“誒!”蘇寂朝他苦笑著反駁道,“李兄你等言重了!蘇某剛才確實做得不對,言語間有所冒犯,還望見諒!各位仁兄所做的七夕詞確實也有可取之處?。 ?p> “蘇公子太謙虛了!”蘇綰從人群后面走了過來,狡黠的目光打量著蘇寂,緩緩說道:“剛才蘇公子說自己文采不凡時,奴家還有所懷疑,現(xiàn)在卻是相信了呢!一首《鵲橋仙》,在場的諸位公子可是要被穩(wěn)壓一頭了呢!”
蘇寂冷汗直冒,這姑娘自己也只是第一次見啊,這么三番五次的整自己真的好嗎?
引眾怒不成,又玩起了捧殺?
“哼!”
剛剛撿起折扇的周于修聽到蘇綰這么一說,原本對蘇寂的惺惺相惜之情又轉(zhuǎn)變成了敵視!
等等……不會,蘇寂想借著首詞表達對蘇綰姑娘的愛慕之情吧?
周于修心頭突然感覺有些不妙。
“哦?”
蘇綰卻是聽到了周于修的冷哼,對于這個自己的執(zhí)著追求者蘇綰還是有些印象的,她轉(zhuǎn)過頭看著周于修,又接著開口說道:“周公子可是有什么高見嗎?”
“我…我…”周于修聽到自己愛慕的蘇綰姑娘竟然史無前例的和自己說話了,本想表現(xiàn)一番,卻忽然發(fā)現(xiàn)風(fēng)頭都被蘇寂搶光了,結(jié)結(jié)巴巴半天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見他這副模樣,一眾洛陽才子可不會放過這落進下石的機會,畢竟此人剛才還口出狂言,想要力壓洛陽群英。
梁寬說道:“怎么?周大才子剛才不是自信滿滿,覺得洛陽之內(nèi)無敵手嗎?現(xiàn)在怎么半天說不出話來!”
李姓書生也跟著說道:“就是就是!剛才蘇兄給你個面子,本不欲和你爭魁首之名,是你偏要苦苦相逼,現(xiàn)在怎么啞口無言了呢?”
兩人一唱一和,秒變蘇寂忠實粉絲,渾然忘記了剛才他們可是也聲討過蘇寂。
心高氣傲的周于修哪受過這種刺激?他扭扭捏捏了半天,終于高聲喊道:“我……我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