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東蘅對她的話稍微有些吃驚,告誡她道:“在修真界,可沒有什么純粹的救人之道,也沒有純粹的殺人之道。你眼中救人的丹藥也可以是害人的毒藥,殺人的符箓也可能是療傷的符箓。”
朱墨音知道五長老講得有道理,不過她依然道:“雖說如此,但我喜歡看您煉丹,也喜歡這些靈藥,我想像您一樣成為一個大煉丹師?!?p> 五長老輕笑一聲:“鬼丫頭,你想學煉丹,那你的‘一念一枯榮’練得怎樣了?”
一聽五長老問起這個,朱墨音有些赧然,“我每天都有抽時間在練,現(xiàn)在最多只能控制一株靈植的五六片葉子?!?p> 說完,朱墨音在藥園里隨意找了株她認識的靈植,指間的法術靈決遙遙控制著那株靈植。剎那間,靈植上的幾片葉子瞬息枯萎,然后又瞬息恢復了生機。
“以你的修為和年紀,已經(jīng)很不錯了?!蔽彘L老贊了她一句。
“看得出來你是真心想學,以后有時間就自己過來看我煉丹吧。我先教你一些煉丹的基礎,不過我要教你的煉丹術,和一般的煉丹術有所不同,你要有心理準備?!?p> 朱墨音被五長老愿意教她煉丹的話驚喜過頭,哪還聽得進她后面的話。她立馬進入角色,請教道:“五長老。您現(xiàn)在煉的是什么丹,為什么丹香這么濃烈呀?”
五長老收了手上靈決,丹爐下的火勢霎時熄滅,她一揮手,丹爐蓋自動掀開,從里面飛出一顆顆紅色的丹丸。她用玉瓶收了,把多出來的一枚丹藥遞給朱墨音。
“這是斂氣丹,雖然丹香濃郁,不過吃下它可以收斂修士的氣息,讓修士從氣息上看同凡人一般無二?!?p> 接過丹藥,朱墨音仔細聞了聞,果然在濃烈的丹香中藏有一絲污穢之氣,難怪能遮掩修士的氣息。她不禁問道:“五長老,您煉制斂氣丹做什么呀!”
朱東蘅不答,反而趕人道:“好了,我丹藥已經(jīng)煉完了,你也要去虛谷修煉了。明天好好表現(xiàn),不然又要被大長老扔進云霓潭里了,他可不會手下留情的哦!。”話音未落便不見了她的身影,只剩余音還在朱墨音耳邊飄蕩。
“五長老!”朱墨音大喊,不過已經(jīng)沒有了回應。她手里還拿著那顆斂氣丹,想了一下也用玉瓶裝了,放入曦露貝中。
她在靈泉邊發(fā)了一會兒呆,這才騎著冰原鹿出了遲梨園,現(xiàn)在冉湘姑姑再也沒去虛谷督促他們修煉,所以她也不怕遲到。
當天晚上,朱墨音煉化白水特別吃力,可能跟她白天被扔進云霓潭有關。好在她筋脈上佳靈根優(yōu)異,因此還能勉強應付過來,她識海中的兩滴至純白水大了一整圈,隱隱有凝結第三滴的趨勢。
第二天早上,她懷著忐忑的心情,照樣先去了有閑居。
大長老坐在假山下的蒲團下,他的對面是為朱墨音學習畫符設立的書案。依舊是繼續(xù)學畫水球符,還是十次機會,沒有任何懸念地她又全部失敗了。
這次大長老沒有立即將她扔進云霓潭,只是問她道:“明白你為何畫不出水球符嗎?”
朱墨音老實回道:“墨兒不知。”
大長老搖頭,嘆道:“罷了,你且先試試畫這張符箓?!闭f罷,大長老手指在空中筆走龍蛇,凝結出一道道靈氣游動的痕跡,最終匯聚成一道玄妙的符箓。
朱墨音全神貫注地觀看著,等大長老所畫的靈氣符箓漸漸消散在空中,仿佛從未出現(xiàn)一樣時,她才開始慢慢動筆。仿佛見鬼似的,這一次她一次就成功了,拿著手里那張靈氣熠熠的一階符箓,朱墨音還沒來得及欣喜,就被大長老又扔進了云霓潭。
為什么還是被扔進云霓潭了?這是朱墨音被扔飛后的最后一個念頭。
而有閑居內(nèi),大長老面有憂色地拿著那張春風化雨符。一階治療符箓,這孩子不是不會畫符,而是心中無半分殺意!
朱家二百年后的大劫,天道顯示,朱墨音最有可能就是那化解之人,而她靠什么來拯救朱家?春風化雨符嗎?大長老氣得將那張符捏碎。
朱墨音醒來時又是正午,她知道一定是她又在云霓潭里冷暈,被她娘救了上來。這次被扔進去讓她更加確定大長老就是借題發(fā)揮,她都可以一次性畫出那張符箓了,也沒見大長老對她有半分贊賞,分明就是認為她煉化白水惰懶了,故意為之。
朱墨音覺得委屈,當她得知白水的威能后,已經(jīng)很努力地每天晚上抽出時間來煉化了。
自從畫出春風化雨符后,大長老就開始變本加厲地訓練她。比如水球符由原來的十次機會變成二十次,畫不出就扔進云霓潭,見她始終學不會后,又轉而教她各種劍法,比如黃泉劍法,奪命劍法,絕情忘斷劍法等等,反正都是那種招式狠辣、出招就得見人血的劍法。
每種劍法都要求她一天之內(nèi)熟記招式和心法,第二天考核的時候記不住,照樣扔進云霓潭。
碰上大長老心情稍微好些時,他也會耐心地給朱墨音講一些修真界的歷史,但每次無非就是哪個修真家族是怎樣被滅族,哪個門派又是怎樣被滅門的,修真界如何血腥殘酷云云。
“十萬年前,已經(jīng)滅亡的蕭家還是修真界的第一修真世家,號令整個修真界,莫有不從。如今的七大家族與之相比仿佛小兒與巨獸,就連當時的第一修真門派率藥宮也忌憚三分,讓門下第一煉藥天才青霜仙子,與當時的蕭家俊杰蕭艾公子聯(lián)姻,以此來籠絡蕭家?!贝箝L老說話間悠然神往,仿佛與有榮焉一般。
“只那蕭艾公子,雖龍眉鳳目,又有不世之才,短短二十年就結成了元嬰,再加上他的未婚妻是修真界第一煉藥天才清霜仙子,眼看大道可期,卻偏偏不行正路,戀上魔門妖女,從此倒行逆施,不僅害死了自己的未婚妻,使得蕭家與率藥宮反目成仇,更害得七七大陸九萬年來不斷受魔教侵襲。就在正道搖搖欲墜之時,天道終于開始向正道傾斜,涌現(xiàn)出無數(shù)驚才絕艷的前輩修士,在那樣兇險的環(huán)境下紛紛突破至渡劫,一舉將魔教趕出了七七大陸?!?p> 大長老說完這段,轉頭定定地看著朱墨音,“我朱家之所以能有今日地位,正是因為當初的那批渡劫修士之中,有我朱家老祖?!?p> “??!”朱墨音大感意外,以如今朱家的氣勢來看,她一直以為朱家很久就存在了,至少是史書上說的十萬年以前,沒想到也才堪堪一萬年而已。
“沒想到吧!”大長老看出她的意外,接著道:“可見一個家族的興衰,不能趁勢而起,就只能漸漸消亡。哪怕再大的家族,如果子孫不肖,照樣無存。”
朱墨音心里打了一個突,她知道重點來了。
其實今天朱墨音心里本來就有些隱隱不安,她能夠感受到大長老對她的耐心已經(jīng)到了極致。因為她學的那些劍法,只一天時間又能學到幾層?大長老之所以如此做,就是想激出她的銳氣,從而練出殺意。只是無論大長老換成哪一套殺氣騰騰的劍法,她始終默默地練成一副花架子,沒有一絲殺氣。
對,殺氣,這一個多月來,她在大長老嘴里聽得最多的,就是這兩個字。這讓她非常反感,她想到了當初在五長老的煉丹房里,大長老是如何殺死萬氏的。他就這么喜歡殺人嗎?每個人都有生存的權力,他憑什么可以說殺就殺?
“我們接著訓練吧!”大長老依然坐在有閑居的一處假山旁,雖然他的身后是假山崢嶸、泉吟叮咚,看起來就好似一副極好的隱士圖,如果不加上大長老坐前突然出現(xiàn)的一排被綁好的靈兔外。
“大長老?這……”朱墨音有些驚疑未定地看著那些靈兔,她有一個不好的預感。
大長老從她眼中看出她的想法,微笑道:“不錯,這些靈兔就是讓你來殺的。現(xiàn)在有兩個選擇,要么你用劍將這十只靈兔刺死,要么你自己進云霓潭泡半個時辰。你自己選吧,我只數(shù)十個數(shù),十?!?p> “為什么?為什么您一定要我練出殺意,大家和睦相處不是很好嗎?難道我們修仙就只是為了殺戮嗎?”朱墨音急了。
“九?!贝箝L老不理。
泡半個時辰,她會沒命的。云霓潭里的水,她泡進去十分鐘都會冷暈,更何況半個時辰。想到這里,朱墨音顫抖地提起劍。
“八。”
劍尖對著一只兔子的眉心,它是如此可愛懵懂,這只食草動物除了吃草并沒有做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也沒有人想要吃它果腹,就為了一個毫無理由的殺意,它就要命喪在自己手中。
“我不殺,我就不殺?!敝炷裘偷厝恿耸种虚L劍,沖著大長老氣急敗壞地大吼:“你為什么非要逼著我去學那些殺人之術,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歡學那些。難道在這個世上,就非得你殺我,我殺你不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