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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哉行

八十 浮沉任意江自流

苦哉行 細(xì)雨騎鹿 3066 2019-12-01 00:46:22

  被刀尖對準(zhǔn)的雙眼微微動了動,閃過了一絲驚慌,很快又漠不在乎的將目光轉(zhuǎn)了開去,抿住嘴唇,仍是沒有開口說話。

  不過,并不是陸庭芝不想開口,只是眼下他根本發(fā)不出半點(diǎn)聲音,早在黑衣人朝凌天衡出鏢的時(shí)候,他就已經(jīng)認(rèn)出了她是雍都城外差點(diǎn)奪去他的眼睛,和顧少昂性命的黑衣女郎。

  這個(gè)毫無自保能力的人被點(diǎn)了穴,已猶如砧板上的肉,又將立刻失去雙眼,可還是沒能見到意象中的恐懼眼神,黑衣女郎似乎有些失望,冷笑了一下。

  就在聽到冷笑的一瞬間,陸庭芝的心中頓時(shí)顫了一顫,跟著看見黑衣女郎的手臂開始下壓。

  手臂霎時(shí)移動了些許,刀尖已觸到了陸庭芝的眼皮,卻再也不能向下半分,因?yàn)槲盏兜氖直墼谀嵌潭痰膭x那僵住了。清楚地感覺有什么東西從背后打中她的穴道,黑衣女郎咬了咬牙,萬萬想不到眼看就要得手竟然再一次被人阻撓,恨恨地罵,“什么人!滾出來!”

  身后沒有話音回答,卻有響亮的腳步落在甲板上,不急不緩地走了過來,步伐沉穩(wěn)有力,來人的內(nèi)力顯然不俗。黑衣女郎又驚又怒,但她此時(shí)卻動彈不得,無法回頭瞧瞧此人究竟是什么模樣。

  腳步聲越來越近。由于只聞其聲,不見其人,油然而生出一股無形的壓迫感。

  有本事乘得起這樣一艘價(jià)值不菲的大船,又有如此的修為,必定是身份顯赫之人,而這樣的人物往往最顧忌的就是聲名。慌忙之間,心想只能以此來試著迫使此人退讓,黑衣女郎連忙叫道,“是大丈夫的話,就不要為難婦孺,趕快放了我!”

  “爺,幾位嘉賓的侍從都被這個(gè)女人丟下去了,該怎么處置?”身后的人話音如敦厚的鐵石一般擲地有聲,但像是完全沒有聽見黑衣女郎的話,也根本不是在回答她。

  被人當(dāng)作可以任意處置的貨物一般看待,黑衣女郎還沒來及發(fā)怒,從船艙的方向傳來一個(gè)清朗的聲音,又是帶著豪門子弟的雍容,又有一種久居高位的威嚴(yán),“丟下去吧?!?p>  “是?!鄙砗蟮娜藨?yīng)聲的同時(shí),腳步立即前邁。

  感覺身體被一只手臂高舉了起來,黑衣女郎大吃一驚,高聲怒罵,“你敢!你們這些混蛋,居然欺負(fù)女人!你們是什么人,你、你!…有本事報(bào)上名號,我一定不過放過你們!”

  “你不配知道家主的名字。”無比淡然的回答。

  眼前的景象一陣劇烈翻轉(zhuǎn),黑衣女郎尖叫著從船頭跌下。一落入江中,她一邊大叫,一邊狂亂地拍打著江面,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手腳已然可以運(yùn)動。

  想不到船上那人竟能在不知不覺間就解了她的穴,清楚自己的修為不能與其匹敵,黑衣女郎騰出一只手,飛快地理了理歪斜得已然現(xiàn)出下頜的紗笠,狼狽地悄然游向岸邊。她怒氣沖沖地回頭望了一眼船頭,看見那只手臂又揪住陸庭芝的衣襟,提起他的身子,扳轉(zhuǎn)到了背面。

  陸庭芝看見一張板著的臉孔正對著他,濃郁的雙眉皺在一起像是一道墨色的鞭條,隨時(shí)準(zhǔn)備著攻擊,渾圓的雙眼定定地審視著他,神色說不出的肅厲。

  盯著陸庭芝看了片刻,那人忽然笑了笑,松開抓著衣襟的手掌,“利刃到了眼前,還能夠一聲不吭,面無懼色,很好很好!”

  陸庭芝錯(cuò)愕地抬起眼睛,與那人的眼睛相對,才看清楚他的眼神雖然如虎豹一般令人見而生畏,卻沒有讓人感到恐懼的暴戾兇惡。

  怔了一下,陸庭芝口不能言,只好面露苦笑,輕輕搖了搖頭。

  那人卻以為陸庭芝是在向他謙遜,在他的身上拍了一下,接著笑道,“小兄弟不止膽氣過人,還泰而不驕,年紀(jì)輕輕就有如此風(fēng)范,真是難得啊…想不到讀書人里也有這樣的人物…”

  聽著這等不明真相的謬贊,陸庭芝的臉微微發(fā)熱,尷尬地笑了笑。

  “我…”那人還想說什么,突然有一個(gè)身影閃電般落到了船頭。他在身影出現(xiàn)的剎那間就覺出對方身法超絕,絕不似剛才那個(gè)頭戴紗笠的黑衣人那樣容易對付。

  心念一動,握刀的手也動了起來。他俯身前沖,被刀鞘緊裹住的寶刀疾速斬向襲來的人,卻似乎劈到了什么硬物之上,帶著不可小覷的威力,轉(zhuǎn)瞬間就與他交了兩三招,碰撞出沉悶的聲響。

  他忽然訝異地退開兩步,手里的刀鞘乍然裂開,露出輝如月華的寶刀,而對方那柄也未曾出竅的長劍也被震裂了劍鞘。

  縱使他的刀躺在刀鞘中,但方才他使出了這樣的力量,尋常的長劍也該早已被震壞了。

  然而,那柄長劍卻完好無損,烏金色的劍身泛著淡淡的光。

  “這是天溪劍!難怪可以與弦月抗衡…閣下…閣下莫非是宋掌門的高徒!”

  凌天衡默然地看了他一眼,點(diǎn)了點(diǎn)頭。

  “你是來找這位小兄弟的?”

  “對?!?p>  他轉(zhuǎn)頭看了看陸庭芝,陸庭芝也向他點(diǎn)頭,于是收起了刀,“既然是這樣…”

  弦月的主人話還沒說完,方才那個(gè)命他將黑衣女郎丟入江中的聲音又傳了出來,“既已登船,便請閣下飲一杯薄酒?!?p>  陸庭芝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轉(zhuǎn)過頭,才看到身處的這座大船華美得像是一座移動的三層樓閣,雕梁畫棟的船身通體漆金,令人恍惚如同置身于水上的宮殿,而那個(gè)聲音來自獨(dú)立在最頂層的那間艙房。

  同時(shí),陸庭芝意外地發(fā)現(xiàn)他的身體竟已能夠動彈。

  凌天衡瞧了瞧艙房窗間的簾幕,面無表情地回答,“不必了?!?p>  “家主盛情邀約,豈容你如此冷言相拒?”

  “希仁,不得無禮?!?p>  聽見簾幕的人低叱,對凌天衡怒目相向的希仁立刻收了聲。

  “如此,閣下請便?!蹦锹曇艉敛粍优?,也毫無勉強(qiáng),依然保持著居高臨下般的從容淡然。

  “告辭。”凌天衡抱了抱拳。

  陸庭芝朝希仁點(diǎn)了一下頭,就被凌天衡扛了起來,躍向緊隨在船尾的小舟,然后一劍斬?cái)嗬p在錨上的繩索。

  船槳在江面蕩出幾道深深的波紋,陸庭芝回過頭,相背而行的大船已被小舟甩出很遠(yuǎn),仍然立在船頭的希仁似乎對著他笑了笑,張了張嘴,口型仿佛是在說“后會有期?!?p>  想不到高門大族里也有這樣的人物。

  陸庭芝悵惘地望著大船消失在山巒的背后,忽然覺得有些疲憊,能夠活到今日,他不知已欠下了多少人情,更不知道將來有沒有機(jī)會報(bào)答這個(gè)萍水相逢的救命恩人。

  往回行了一炷香的時(shí)間,在江流中如飛一般的小舟載著兩人平安歸來,望眼欲穿的老人和少女總算松了口氣。

  小舟開始緩緩地向江岸靠攏,忽然有一顆如鵝蛋般大小的石頭猛地飛來,凌天衡立刻抬臂把木槳擋在身前,粗實(shí)的木槳頓時(shí)被石頭攔腰砸斷。

  一道白影裹著寒光隨之襲來,疾出的天溪在江風(fēng)中低鳴,格開刺向凌天衡心口的一劍。緊跟著落下的白影令小舟劇烈地晃蕩,陸庭芝立時(shí)坐跌在舟中。眼看劍勢已頹,白影立時(shí)回劍,后躍了半步,穩(wěn)立在船舷。

  “又是你!”凌天衡臉色霎時(shí)發(fā)青。

  軟劍直指著凌天衡的胸口,伯堯的唇邊浮出一縷譏諷的笑意,“凌天衡,我說過我會取你的性命。如今唯有親手殺了你,才能讓我感到樂趣。”

  “是你這個(gè)大壞蛋!你簡直不是人,那些拿弩箭的惡人好歹與你是一路的,你居然連他們也都害死了!”皇甫萱認(rèn)出了伯堯,立馬記起當(dāng)日云涯山莊的慘狀,心中憤慨,大聲地罵了出來。

  伯堯冷笑,“哦,那些沒用的東西,死了又怎么樣?”

  “該死的是你!”

  凌天衡低喝一聲,手中的劍如雷霆般疾劃出猛烈無匹的劍招,軟劍仿佛毒蛇的黏液,攜著無比狠辣而陰冷的殺氣纏上長劍,凌厲的劍芒像是發(fā)白的火星在小舟中綻開。

  陸庭芝趴在舟頭,避開了激蕩的劍氣,卻被舟身的劇烈晃動甩到了凌天衡腳邊。眼前劍光四散,仿佛遮天蔽日的雷電,能夠?qū)⒁磺谢癁辇W粉,陸庭芝連忙向后一滾,掃過的劍氣已在肩頭留下一道血痕。

  為免陸庭芝再為劍氣所傷,也為免要因保護(hù)陸庭芝而分神,凌天衡趕緊用左手提起陸庭芝,把他拋向了岸邊。

  就在這時(shí),伯堯倏地變幻身形,攻出的軟劍卻從凌天衡的腋下越過,刺到了他的身后,有什么東西被軟劍阻住,掉落在舟中。

  凌天衡怔了一下,接下回刺的軟劍,然后聽見一個(gè)女人的叫聲,“伯堯你干什么!”

  伯堯高喝,“不要多事,滾開!否則先要你的命!”

  兩次三番為人所阻,卻拿對方無可奈何,潛身在靠岸船只后面的黑衣女郎氣極,躍到了岸上。

  黑衣女郎滿腹怨怒地望了小舟一會兒,似乎想到了什么,轉(zhuǎn)過頭看向皇甫萱和宋玄一。

  皇甫萱察覺到了黑衣女郎的眼光,連忙大聲告誡,“你別過來??!如果你想打什么壞主意,豬油不會放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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