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為啥她不鬧你呢
女孩一上完小班，女人便趕緊找關(guān)系把她從村里的幼兒園轉(zhuǎn)到了縣城里的市直二幼。
“上過中班了嗎？”帶著孩子去學(xué)校報道的那天，幼兒園老師頭也沒抬地問到。
“上過了，該上大班了?！迸撕茈S意地順著接了下去，心里想著“反正也不是我弄錯的，這樣我孩子還可以再早上一年學(xué)?！?p> 在這里上學(xué)可不同于以往了。
以前女孩在村子里，離家近接著也方便，小班的小朋友也學(xué)不了什么東西。這兒雖說只是個縣城的幼兒園，但是教的東西多了，家離得也遠了，孩子接送起來也很不方便。
每天早上女人都會把女孩的短頭發(fā)扎成一頭的小揪揪，把女兒夾在中間，和男人一起騎摩托車帶她上學(xué)。
一次不知道誰給了女孩一個大大泡泡糖，女孩偷偷放在嘴里，一直在嘴里嚼，嚼到?jīng)]有一點味道，膠都變成像紙糊一樣的味道，還舍不得吐出來。
那是個雨天，只有男人去送孩子。
男人把女孩放在自己的前面，給女孩套上雨衣，便騎著車趕緊往學(xué)校跑，因為又睡過頭了，馬上要遲到了。
路上突然有個小水坑顛簸了一下，女孩沒憋住，嘴里成了糊糊的泡泡糖跑了出來，掉到了男人的鞋子上。
剛開始男人也沒注意，只是略微彎了彎腰，眼睛看著前面的路，靠近女孩的耳朵特別大聲地問“沒事兒吧，賢，嗯？剛才你沒事兒吧？”
“嗯，沒事兒。”女孩小小聲地回答了一下，想低頭看看吐在男人鞋子上的泡泡糖有沒有被雨水沖掉，卻被男人右手趕緊推了回去，“做好，別亂動，你看嚇人不嚇人！”男人趕忙把車把把住，繼續(xù)往學(xué)校趕。
女孩只好仰起臉，抿了抿嘴，深吐了一口氣，繼續(xù)看著前面的路。
學(xué)校那天是學(xué)打算盤。女孩帶著媽媽給買的白色的小算盤，不銹鋼的小框框，還挺沉，按一下右上角突出來的小點點，可以把算盤歸成原樣。
“小朋友們要是誰先打完了，誰就可以去外面欄桿系著繩子那里編繩子玩?！庇變簣@的老師面帶著微笑，拍了拍手，讓小朋友們安靜下來之后，繼續(xù)笑著說到。
“好～～～～”小朋友們都拉長了聲音，齊聲回答老師。
但女孩沒有說話，自從轉(zhuǎn)到這里之后，每天看著自己不認識的小朋友，看著不是很親切的大人，也沒有人主動接觸她，問她問題，除了在爸媽接她回家時會很興奮以外，其他時間都只是在跟著旁邊的小朋友，一起模仿著老師的動作而已。
女孩雖然小，但腦子不笨。很快就打完了算盤?！叭ネ姘??！崩蠋熚⑿χ嗣⒌念^。
陽光還挺不錯，下午的陽光雖然有點刺眼，但還挺暖和。
女孩走出教室，看到對面有幾個小男生在那里編繩子，便摸著欄桿，從左邊繞了過去。
“你是哪個班的??？”女孩剛站到小男孩旁邊，男孩就推了推她。
“我是三班的?！迸⑼笸屏送?，夾緊了胳膊，收著肩膀。
“你們不在這兒，在對面啊，就在你們班門口旁邊?！蹦泻⑻鹗种噶酥?。
“哦，好?！迸㈨樦傅姆较蛲^去，看到了自己班的小朋友有幾個正坐在男孩指的那里編繩子。
女孩低著頭小跑著回到了班門口的繩子那里，兩只手胡亂擺弄著繩子，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弄，悄悄抬起頭看看旁邊的小朋友，小朋友轉(zhuǎn)過身，拉著繩子背對著她玩。
站在欄桿那里編繩子的小朋友越來越多，當(dāng)最后一個小朋友打完出來后，老師繼續(xù)帶著微笑拍拍手對小朋友們說“來，小朋友，我們?nèi)ツ沁呅】盏厣?，一起玩丟手絹好不好呀？”
“好～～～”小朋友又是拖著長音，帶著微笑回答老師。
“來，排好隊，不要擠哦，小心摔倒?！?p> 在老師的指揮下，把小朋友拍成了一排，拉著手往小空地走去。
女孩夾在隊伍中間，牽著還不認識叫什么名字的同學(xué)，跟著隊伍往前走去。
“丟手絹”，就是這么簡單的呦西，小朋友們一邊跑著，一邊唱著，沒有一個小朋友把手絹放到女孩身后過，女孩看著放手絹的小朋友們嬉笑著跑來跑去，自己拍著手，配合著她們打著節(jié)拍，唱著歌。
“叮咚叮咚……”下課鈴聲突然響起，“好了，小朋友們，我們游戲結(jié)束了，一起回班里吧?！弊谛∨笥阎虚g的老師再次拍了拍手，站了起來，并輕輕拉起了旁邊的兩個小朋友。
小朋友們再次站成老師排好的隊，跳著笑著回到了教室，女孩跟在隊伍的最后面，臉上沒有一點笑容。
終于熬到了放學(xué)家長來接孩子的時候。女孩背著自己的紅色小書包，期待得看著學(xué)校大門外，“啊，媽媽來了！”看到女人出現(xiàn)在大門口，便慌張地跟老師說了聲再見，撒歡兒一般地跑出去撲在女人懷中。
女人笑著接住了孩子，拿下了孩子的書包背在自己的左肩上，牽著女兒的左手。
“乖乖，今天好玩嗎在學(xué)校？”女人總是會問女孩這個問題。
“差不多吧?！迸⒌谝痪湟部偸菚@樣回答，“我今天去上廁所的時候，走路上看到了石頭上有幾只小蝸牛，我還扣了他們幾下?！迸⒀銎鹉?，右手給女人比劃著。
“那今天都學(xué)了什么呀？”
“沒學(xué)啥，就是打打算盤吃吃飯，就帶我們做游戲了，可是我不想做游戲，一點都不好玩?！迸⒙曇糁杏辛艘恍┍г埂?p> “媽媽，為什么非得做游戲?。俊?p> “老師可能是想讓你們通過做游戲認識認識呀，找到幾個好朋友，一起玩挺有意思的呀?！?p> “可是我還是不認識她們啊，也不覺得有意思啊?！迸⒏唤饬?。
“沒事，現(xiàn)在才剛開學(xué)嘛，慢慢就都認識，都是好朋友啦?！?p> “好吧?！迸⒙柫寺柤纾衷俅蚊蛄嗣蜃?，笑了一下。
“你看看你閨女干的好事?！眲偦氐郊遥腥司桶研炝诉^來讓女人看，“就給我吐到這上面?！?p> 女孩下意識往女人背后藏了藏，低下了頭。
“這是啥？”女人轉(zhuǎn)過頭來問女孩。
“泡泡糖，我一不小心吐出來了?！?p> “這種東西你現(xiàn)在還不敢吃的，知道嗎，而且也不能在嘴里放太長時間，嚼嚼沒味道吐出來就行了，對身體也不好，知道了嗎？”女人把孩子拉到了面前，蹲下來摸著女兒的頭，“去把擦鞋布拿來給你爸擦擦?！?p> 女孩趕緊跑到屋門口放著擦鞋布的凳子那里，正準(zhǔn)備擦鞋，男人接過去了抹布，“以后可不敢再這樣了，知道了嗎？”
“嗯，知道了。”女孩蹲著男人旁邊，看著他擦鞋。
“今天你啥也沒給她買嗎？”男人邊擦鞋邊問女人。
“買啥，她又沒鬧著讓我買東西?！迸说恼Z氣中還頗有些得意。
“那為啥沒回我去接她就要這要那，饑了渴了的，你去接她她就不鬧了，這么聽話呢？”男人的語氣中則有些感覺不公平。“賢咋光鬧我不鬧你呢？”
女孩抬起頭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女人，低下頭看著抹布，很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