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陶村水庫邊。
一男子負手而立，居高臨下的看著下面。下面就是除了水，還是水。波光粼粼，天氣非常好。陽光將他的身影拉的很長，卻驅不散他身上的寒氣。
他算準時間，抬頭看向東南方。就在這時，從那個方向的草叢里飛出來一群烏鴉。
黑色的，發(fā)著古怪叫聲的烏鴉。其中一只最大的烏鴉突然脫離了既定的飛行路線，往這人這邊沖了過來。
他沒有躲避，他好像知道烏鴉在飛到自己面前就會消失。在烏鴉消失的瞬間，天氣烏云密布，一道閃電引著雷鳴呼嘯而至。連氣壓都低了許多，讓人呼吸不了?？墒沁@個人現(xiàn)在面色如常，因為唐毅知道，這是夢。
在自己的夢里，又怎么會讓自己陷進被外界環(huán)境所左右的地步。況且，所謂的環(huán)境還是因為自己的執(zhí)念而成。
即使知道是夢，但是唐毅也醒不了。有時候人就是這樣，明明知道自己在做夢，可就是不會蘇醒。就好像被困在一個迷宮里，你已經(jīng)知道出口在哪里，甚至可以肉眼看到出口?？删褪亲卟坏侥抢锶ィ路鹨还蔁o形的力量正在控制著你。
當然，這種事還有另一種說法。
鬼打墻。
不過夢里應該不會遇上鬼打墻這么詭異的事情。
等到他醒來的時候，自然是夢魘放棄他的時候。
又是那個夢。
唐毅記不清自己什么時候開始做的這個夢，時間久到他對夢里的細枝末節(jié)都一清二楚。他知道什么時候會變天，什么時候會出現(xiàn)除了自己以外的第一個人，亦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身中數(shù)槍掉從懸崖上掉到水庫里。
等到他掉下去，夢里的失重感就會讓他醒來。
當然，他也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會中槍，因為什么掉下去。清醒的時候，他能為夢中的困境找到解決的辦法，從而破壞掉這詭異的夢境，以防下次再陷進去。可是，每一次，沒有例外的，當他進入夢境時，所有除了接受之外的舉動都無法施行。更別說將白天思考的對策，在里面付諸于行動。
沒辦法，這就是夢。
唐毅被這個夢困擾了很久。不過，這還是他來這里，第一次做這個夢。
沒了睡意，唐毅不再浪費時間，便從床上起來。他穿好衣服，正系著扣子，手指突然碰到鎖骨邊。他中指觸碰到自己的皮膚，摸了下。好像那里有一塊什么東西，否則這動作看上太詭異了。
他不是愛臭美的人，所以不至于在炫耀自己的鎖骨吧。
唐毅的手來回了兩趟，確定那兒除了皮膚組織什么都沒有后，終于放棄了。
那里，就在右邊鎖骨的方向，本應該有一個五厘米的疤痕?？涩F(xiàn)在，那兒卻緊實得沒有一根褶皺。
唐毅穿好衣服走到外間。理所當然的沒有看到陶京。
從在隊里起，陶京的起床時間就很早。起床號是早上五點半，等到所有人聽著號令起床時，陶京已經(jīng)負重跑完了十公里。這也是為什么在人才濟濟的四十四隊里，唐毅會選擇陶京留在自己身邊，跟著自己執(zhí)行任務的原因之一。
當然，除了“吃苦耐勞”外，陶京還有其他所有人都比不上的優(yōu)點。
山里總是比別的地方要亮的晚一點，夜得早一點。
現(xiàn)在雖然三點多，在這個七月流火的早秋，這個時間點顯然是太早了。也許還不能稱之為“早”，而要說是晚上。就是在這個穿上外套有點熱脫掉外套有點涼的晚上，唐毅看到穿的異常清涼的陶京正往這邊跑過來。
短袖短褲，都是軍綠色。腳腕上各綁了兩個沙袋，看這樣子，陶京剛剛是負重了十公斤，跑了五公里。他本打算來回跑到校門口再折出去繼續(xù)跑，后來應該是看到了唐毅，所以過來打個招呼。
“唐少，今天起這么早?！?p> 起，這個字用的好。
唐毅有那么一秒鐘在思考，為什么陶京說的是起那么早，而不是這么晚還沒睡呢？
陶京站在唐毅面前，笑著跟對方打招呼。
萬籟寂靜的晚上，陶京的聲音雖然不大，但是被襯托的足夠讓有些同學有印象。早上開始問一旁的人，昨晚有沒有聽到類似的小狼狗在叫。
其實這么看上去，陶京的個子并不矮。站在唐毅面前，有點不分伯仲的樣子。
“你比我早?！?p> 陶京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說：“這么些年，都習慣了。”
唐毅沒接話，而是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你今天比往常都要早?！?p> 陶京也沒有察覺到不對勁，實話實說，道：“不怎么睡得著。唐少，雖然我們的職責就是服從命令。但是我有疑惑?！?p> “哦，說來看看?！?p> 說著，唐毅便轉身走進屋里。陶京見著，便跟著唐毅進去。在進屋前一秒，突然回頭看著黑暗。
黑暗里什么都沒有。
“你想問什么?！?p> 唐毅坐到他那個專用的椅子上，隔著辦公桌看向陶京，桌子上放了一杯熱開水。在酒被打翻的日子里，唐毅只能以水度日。
問：“你是想問我們此行的目的，還是想問，讓你跟蹤朱見然的目的是什么？哦，你現(xiàn)在應該知道朱見然指的是誰。對，就是那個梁學生的表哥。”
陶京并不好奇唐毅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站的筆直。在隊里，他們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不管什么時候，下級回答上級問題，或者是回話的時候都得站有站相的習慣。
“是，兩者都有?！?p> 唐毅笑了笑，隨后說：“等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一句廢話。
可就是這句廢話給了陶京安慰。
他本不該質疑唐毅，而從以前的經(jīng)驗來看，質疑唐毅顯然是一個很不明智的決定。但是他還是需要唐毅的這句話，因為這肯定了他現(xiàn)在的所做是值得的。
唐毅看著陶京出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倘若剛才發(fā)生的幾件事分開，也就沒什么，唐毅也不會想什么?？善@些事都是在一天之內，精確點，實在短短不到一個是小之內發(fā)生的。這樣的概率低得要用放大鏡來看才看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