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曹嵩召見
“兗州、陶謙、后天...”曹銘用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大腿，因為過于用力，手指都在顫抖。
曹穎沒有注意到曹銘發(fā)白的臉色，自顧自的說：“此去兗州，一路上盜賊蜂擁、兵連禍結(jié)，那陶安東倒是一位老好人，愿意護(hù)送我們...”
“陶安東？”曹銘想起來，初平四年，陶謙派趙昱向皇室進(jìn)貢以表示對漢室的支持，天子劉協(xié)接到陶謙的奏章后，大為贊賞并擢升陶謙為徐州牧、安東將軍，故世人多稱陶謙為陶安東。
許多人認(rèn)為陶謙是一名忠厚的老實人，但是曹銘卻認(rèn)為陶謙是一位善于權(quán)謀之人，君不見為避免曹操染指徐州，陶謙向曹操示好，派遣手下護(hù)送曹嵩一家，如果不是手下那伙人見財起意，殺死曹嵩一行人，想必曹操也不會向徐州大舉進(jìn)攻，陶謙此舉至少可以給徐州換來幾年喘息之機(jī)。
曹銘松開手，拭去額頭上細(xì)密的汗水，心神有些不寧，后天就要前往兗州，也就是說還有兩天，曹氏一門就要死于張闿手下。
張闿是黃巾余黨，內(nèi)心有一股子狠勁，讓這種人來護(hù)送自己這一家，無異于與虎謀皮，曹銘很清楚，只要到后天，那張闿到來之后，曹氏一家就算踏進(jìn)了鬼門關(guān)。
曹銘精神恍惚的離開，在往自己的住所走去時，有幾名相熟的小丫鬟，跟曹銘打招呼，曹銘心中發(fā)苦：這些鮮活的面孔，再過幾日就看不到了，那些賊寇會搶走曹家的財產(chǎn)，并將曹家一百多口人屠殺的一個不剩。
曹銘現(xiàn)在沒功夫計較是誰指使刺客來暗殺自己的，更加令人絕望的生死危機(jī)，即將到來。勸說曹嵩改變行程路線，看曹家對待自己的態(tài)度，便知自己人微言輕。裝??？這年頭大戶人家都有馬車，也行不通。招募一些護(hù)衛(wèi)，臨時護(hù)衛(wèi)說不定也會見財起意，直接做掉雇主，也行不通。讓曹嵩放棄金銀珠寶，更加不可能，因為這些珠寶，曹嵩帶過去不只是為安享晚年，一部分是用來資助曹操的。
這是必殺之局，總不能把希望寄托于張闿良心發(fā)現(xiàn)，棄惡從善，放過曹家的老小。
“五公子，五公子...”頗為恭敬的聲音在曹銘耳邊響起，曹銘抬眼看去，正是曹府管家福伯，曹銘看穿對方恭敬的外表之下，隱藏著根深蒂固的嘲諷。對于這位表里不一的管家，曹銘沒有什么好感，加上他心里在想著如何破解必殺之局，所以沒什么好臉色。
“五公子，家主正在與其他公子商談事情，你看...”福伯臉上掛著諂笑。
曹銘早知這曹家沒人看重自己，家庭會議從未讓自己參與過，他現(xiàn)在也不想去見曹家的其他人，因為他不認(rèn)識這些曹家之人啊，到時對不上號，豈不是鬧笑話嗎。曹銘不置可否的笑一下，轉(zhuǎn)身正欲離去。
“銘兒，既然來了，就進(jìn)來吧?！鄙n老渾厚的聲音，從內(nèi)堂傳了出來。
曹氏內(nèi)堂，房屋正中擺著一張四方的案臺，上面設(shè)有青銅香爐，飄出淡淡的青煙，給屋中增添一些詭秘的氣氛，一名老者坐在首座，身著綾羅錦衣，因為賦閑在家，頭戴幘巾。
堂下跪坐著三人，是曹銘的三位兄長，曹德、曹彬、曹玉，聽到父親讓曹銘進(jìn)來，三人暗自吃驚，這種家庭會議，曹嵩從未讓曹銘、曹疾參加過，不讓曹疾參加是因為曹疾年紀(jì)太小，而不準(zhǔn)曹銘參加是因為曹銘的智力如同四五歲的稚童。
曹德三人將目光投向門口，只見一名少年郎昂首闊步的走了進(jìn)來，頗為俊朗的臉上無悲無喜。
“兒給父親請安了?！辈茔懩７律弦皇离娨晞≈袃鹤咏o父親請安的動作。
在進(jìn)來之前，曹銘的內(nèi)心慌得一批，因為他不是正宗的曹銘，也模仿不出前者的癡傻樣。
曹銘已經(jīng)盤算好，如果曹嵩問及自己的變化，就推脫說因為頭部受傷，喪失一部分記憶，并且突然開了竅。
曹嵩并沒有因為曹銘的變化發(fā)問，而是擺擺手，示意曹銘坐下來。曹銘學(xué)著曹穎跪坐的姿勢，有模有樣的跪坐下來。曹銘心想：等以后有機(jī)會，一定要將這跪坐給廢除掉，忒折磨人。
“伯德，你繼續(xù)說下去?！辈茚詫⒛抗饪聪虿艿隆?p> 曹銘不禁有些好奇的看向曹德，只見后者面色蒼白，下巴上的胡須很淡，不知是刻意刮掉的，還是天生如此。
曹德溫和的朝曹銘一笑，緊接著將目光看向曹嵩，拱手道：“父親，兒聽從父親的吩咐，變賣掉所有家產(chǎn)，共得金一萬兩千，加上家中的軟硬家私，共計需車百輛。蒼頭宿仆，不愿隨我們遷往兗州的，都給了俸錢，讓他們回鄉(xiāng)另謀出路，購買馬十匹，驢百頭，招募二十名力士壯夫，平時牽馬趕驢，遇到緊急情況還能起到護(hù)衛(wèi)作用?！?p> 曹嵩撫著胡須，微微點(diǎn)頭，對于曹德安排調(diào)度頗為滿意，“吾兒，行事穩(wěn)妥得當(dāng)，有你大哥的風(fēng)范啊，等到了兗州，我向你大哥舉薦，讓你的才能有地方施展?！?p> 曹德不卑不亢的道：“區(qū)區(qū)小事，不足為道，父親不必向大哥說明?！?p> 曹嵩道：“哦，伯德不愿出仕？還是認(rèn)為老夫舉薦的分量不夠？”
曹德伏地低首，“兒不勝惶恐，父親的舉薦，分量十足，只是大哥一向信奉法家之道，唯才是舉，不論親疏，兒想憑自己的能力，謀得一官半職?！?p> 曹嵩一拂衣袖，拍案而起，“哼，你大哥算什么法家之道，你看子孝、子廉，不都是他的兄弟嗎，還有夏侯家的兩小子，個個身居要職，反而讓親兄弟白身在家?！?p> “不能怪大哥，是我們幾個不成氣候?！辈艿碌膽B(tài)度很謙恭，為曹操開脫，“大哥為了在兗州站穩(wěn)腳跟，勢必會重用兗州世家，那些士族子弟一向自命清高，如果大哥任人唯親，會落人口實的...”
“什么落人口實，你看袁氏兄弟，劉氏一族，哪一個不是兄弟幾人互相幫扶?！?p> 曹銘心想：別的不敢說，但是那袁紹、袁術(shù)兄弟二人，不互相拆臺，就是燒高香了。
曹嵩嘆一口氣，重新跪坐在地上，“你們先回去吧?！?p> 曹德幾人如蒙大赦，一個個趕忙起身，向外走去。
“銘兒，你留下。”曹嵩叫住隨大家一同出去的曹銘。
曹德表情微動，瞥了曹銘一眼，加快出去的步伐。
待從內(nèi)堂走出來，曹彬道：“大哥，你說父親留下老五干什么？”曹德、曹彬、曹玉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私下里曹彬都是稱曹德為大哥。
曹德眼中閃過一道精光，手攥在一起，淡淡的說：“大概是因為銘弟接連兩次遇襲的事情吧。”
曹玉歪著腦袋，往湖中扔著石子，不屑的說：“也不知道是誰吃飽了沒事干，跟一個傻子較勁?！?p> 曹彬從曹玉手中撿取幾粒石子，“要我說，那刺客也夠笨的，暗殺一個傻子，都沒能得手?！?p> 曹德瞪了兩人一眼，正色道：“不許胡說，銘弟福大命大，有先祖保佑，才得以保全性命。銘弟是我們的兄弟，你們怎能開他的玩笑，罰你們兩個把論語抄寫十遍?！辈艿乱凰ε坌潆x開了，后天就該搬家，他還有很多事要忙呢。
“啊，大哥，我們可是親兄弟啊?！?p> ......
“銘兒，走近點(diǎn)，讓為父看看你?！?p> 曹銘心想：這是要干嘛，難道我露出了破綻？
曹銘忐忑不安的走到曹嵩身邊，目光掠向曹嵩的臉龐，相貌堂堂有一股子儒雅的氣質(zhì)，年輕時應(yīng)該也是一名帥哥。
曹嵩握住曹銘的手，眼中含著淚水，“像，真像，這雙眼睛跟你娘一模一樣，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這些年，委屈你了。”曹嵩對曹銘有一種愧疚之情，因為曹銘天生癡呆，加上因為曹銘的出生，導(dǎo)致其母親大出血身亡，曹嵩很不待見這個兒子，任其曹銘住在外邊，自生自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