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集市風(fēng)波
“叔德不可亂說,那太守之位是元讓的?!辈艿聦㈠\帕疊好,放到袍袖中,如今曹家的家財(cái)全部換成金子,一部分要用來資助曹操,到兗州安家落戶尚需大量的錢財(cái),所以曹德不得不勤儉行事,這錦帕洗洗還能用,至少明面上他需要做出勤儉的樣子,因?yàn)椴懿俨辉诩?,曹德就是曹家的牌面?p> “哼,他夏侯惇,何德何能,怎比得上大哥!”曹彬踹翻眼前的酒壇,酒漿灑了一地,涓涓流淌,“我們?yōu)槿贾?,?jié)衣縮食,籌得一萬兩千金,這功勞不比他夏侯兄弟大嗎?大哥不必自謙,我看那兗州牧,大哥也能做。”
曹德抿抿嘴,似乎在回味酒漿的甜美,“仲德不可胡說,兗州是咱家老大的地盤,而且夏侯兄弟,他們是我們的同族,不管是誰做那太守,都是我們曹家的?!?p> 曹彬不以為然的說道:“夏侯家已經(jīng)沒落到耕田為生,那夏侯淵還蹲過牢獄,拋棄親子,我曹仲德恥與他為伍?!?p> “二哥,不要生氣,來來喝酒,明天咱們?nèi)ゼ星魄?,福伯說那里新進(jìn)一批人奴,說不定有好貨色?!辈苡褡龀鱿⑴氖謩荨?p> 與此同時(shí),曹家別院中,曹穎正在收拾自己的行裝。身為曹家獨(dú)女,她本該是掌上明珠,嬌生慣養(yǎng),雙手不沾陽春水。但是曹穎內(nèi)心柔軟善良,總是設(shè)身處地的為別人著想。比如看到曹銘的衣服破爛之后,立馬用自己的月錢,買上好的綢子,給曹銘做了一件衣服。
曹穎聽到大哥在兗州的情況并不樂觀,于是準(zhǔn)備將自己的首飾衣服典賣,等到兗州以后,交給曹操以資軍用,聊表心意。
“大小姐,這些都賣掉嗎?”丫鬟巧兒抱著兩件留仙裙,俏臉上滿是心疼,“這些都是夫人留給小姐的...”
曹穎撫著衣服,神情哀傷,低吟道:“巧兒,天下興亡,匹夫有責(zé),你知道這句話是誰說的嗎?”曹穎剛才去探望曹銘時(shí),正好聽到曹銘說這句話,那時(shí)不覺中晶瑩流淌在玉顏上。她將一吊錢,放在院中的枯井邊,高呼一聲:“銘弟,明日早晨你出去吃飯?!闭f完之后,曹穎邁著蓮步的走出院落,空氣中散落著點(diǎn)點(diǎn)晶瑩。
“一定是大公子。”曹操文韜武略樣樣精通,成為亂世中的一方諸侯,曹家的丫鬟都把曹操當(dāng)成偶像,“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只有大公子這樣心憂萬民的人,才能說出如此慷慨激昂的話?!鼻蓛簲n在一起的發(fā),散落下一綹,鋪在光潔的額頭上,嘴角輕輕揚(yáng)起,那樣子像極了后世追愛豆的小迷妹。
曹穎打趣道:“你呀,是不是對我大哥傾心了?!鼻蓛鹤杂追滩芊f,兩人情同姐妹,沒有主仆之間的生分拘謹(jǐn)。
曹穎攏起巧兒的散發(fā),細(xì)長的楊柳眉微微一彎,長水秋眸綻開一朵笑,驚艷如辰星閃出的光芒。如果曹銘在此,肯定會脫口吟出一句“眉蹙春山,眼顰秋水?!?p> “這不是大哥寫的,這是銘弟說的?!辈芊f語氣平和,眉眼堆笑。
曹銘和曹穎是親姐弟,曹銘剛滿十二歲,就被發(fā)配到烏衣巷,不領(lǐng)月錢,不置家仆。一個(gè)智商如同四歲稚童的少年,離開家族的庇護(hù)怎么可能活下來,曹銘能夠活到今天,完全是靠曹穎嘔心瀝血的照顧,長姐如母,她為曹銘付出的心血與精力超乎想象,畢竟她只比曹銘大兩歲。
巧兒用手輕掩翹唇,“這...真的...是五公子說的?”
曹穎笑容燦爛,微微點(diǎn)頭,曹銘現(xiàn)在的變化,讓曹穎有一種熬出頭的感覺。
巧兒上前一步,抓住曹穎的玉手,杏核般的眼睛中,含著淚水,“蕓夫人如果知道五公子出息了,一定會含笑九泉?!?p> ......
翌日,陽光從窗外透了進(jìn)來,喚醒沉睡中的曹銘。張公公不知何時(shí)離開了,在桌子上刻下幾個(gè)大字,與曹銘定下約定,明天一早準(zhǔn)時(shí)趕到曹家。曹銘摸著那幾個(gè)大字,“切,手勁真大,把我家的桌子都弄壞了?!?p> 曹銘洗漱時(shí),又一次感嘆道:“沒有牙刷,用鹽水洗漱真的很不方便。”
平時(shí)曹穎都會給曹銘送飯食,但是她今天有事要忙,所以昨日送給曹銘百枚剪邊五銖。剪邊五銖錢就是被剪鑿了外圍或沖鑿了外廓的錢。錢文“五銖”二字僅剩一半,故又稱“對文五銖”。曹銘撫摸著剪邊五銖不甚平整的邊緣,嘴中勾起譏笑,“漢靈帝為謀私利,而坑害黎庶百姓,這樣自私自利的帝王,難怪漢室會衰微?!?p> 曹銘準(zhǔn)備到集市上吃早脯,順便看看能不能搞到一些馬尾、頭發(fā)之類的,給張公公做個(gè)假胡子,張公公的樣子太顯眼,加入曹家的隊(duì)伍中,極有可能引起張闿的注意。
徐州轄東莞、下邳、廣陵、瑯琊、彭城、東海等郡國六十二縣,轄境相當(dāng)于今天的江蘇長江以北及山東南部地區(qū)。瑯琊國于西漢時(shí)建立,到公元41年,漢光武帝封其子劉京為瑯琊王,建立瑯琊國,以開陽作為國都。初平二年也就是192年,順王劉容逝世,瑯琊國被廢除,但是仍以開陽城做為治所。
雖然去年的時(shí)候徐州發(fā)生一場大戰(zhàn),但是戰(zhàn)火沒有波及到開陽城這里,所以開陽城中人口稠密,集市繁榮。曹銘走在大街上,四處張望,這是曹銘第一次逛古代城鎮(zhèn),這開陽城雖比不上現(xiàn)代大都市,但這是正宗的古代城池,很有韻味。曹銘沒見過古代人做生意的場景,頗感好奇,所以興趣盎然的逛街。
來到一處賣早脯的店鋪,曹銘點(diǎn)上一小份早餐,將五枚小錢花的干干凈凈。曹銘正在慨嘆飛漲的物價(jià),忽然聽到店鋪外邊吵吵嚷嚷的,周圍的客人們聽到動靜后,蜂擁而出,老板慌忙追上去討飯錢,店鋪中只剩下曹銘一人,曹銘向來對看熱鬧不感興趣,所以很淡定的在喝小米粥。
但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曹銘正在對付小米粥時(shí),突然從人群中擠出來一名少年,一溜煙跑到曹銘身后。
曹銘回首一望,那少年約莫十四五歲,頭發(fā)亂糟糟的,鵝蛋般的臉上布滿塵灰,看不出來他本來的面目。少年慌不擇路,躲在曹銘身后,同樣臟兮兮的手,抓住曹銘的袍服,在曹銘的衣服上留下幾道污漬。曹銘感受到少年的手不停的在發(fā)抖,靈動的雙眼中滿是惶恐。少年弄臟曹穎送給自己的衣服,曹銘本想斥責(zé)他幾句,但是看到少年可憐兮兮的樣子,將口中的話換成,“小兄弟,你為什么發(fā)抖?”
“狗東西,給我滾出來!”一道囂張跋扈的聲音,壓過吵鬧聲。
曹銘抬眼望去,只見來者虎背熊腰,滿臉濃髯,面如黑炭,看起來不像是好惹之輩。
“好雄壯的漢子,這是哪家的子弟?”周圍一名身穿灰色袍衣的老人驚嘆道。
一位頭戴黑色紗帽之人,有意思賣弄,搖頭晃腦道:“你不是本地人吧,王家猛虎王勉都不認(rèn)識?”
“大哥你瞧,一個(gè)地痞無賴之徒,倒成了猛虎?!辈鼙蛄⒂谌巳褐?,雙手抱拳。
曹德不置可否,淡淡的說道:“且看這莽夫想要干什么?!?p> 見到王勉進(jìn)來,少年趕緊躲在曹銘背后,頭也不敢露。王勉晃著膀子,大搖大擺的向曹銘走來,也不搭話,直接撥開曹銘,蒲扇般的大手便抓向少年。
曹銘喝道:“且慢!”搶上一步,擋在少年身前。
王勉臉色一沉,掛著玩味的笑,“黃毛小子,你想要干什么?”王勉自始至終都沒有正眼看曹銘,對于瘦弱的曹銘,王勉打心眼里瞧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