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她再次睜開眼的時候,是在一個農(nóng)家小院的土炕上。
沐零熙坐在她旁邊,正守著她。
見到她醒來,還沒等沐零熙開口說話,推門進來的農(nóng)家大嫂就驚喜的又跑回門口,率先喊了起來:“當(dāng)家的,小娘子醒了,快多加副碗筷!”
雖然她的聲音很是熱情爽朗,但是沐靈月在第一時間里感覺到了人類的氣息之后,全身都是戒備狀態(tài),下意識的就雙眼含怒,隨時準(zhǔn)備發(fā)起攻擊。
沐零熙見此,趕忙坐在她旁邊,安撫的握著她的手,摸了摸沐靈月的頭,輕輕道:“別怕,是我?!?p> 大敞四開的農(nóng)家窗戶外透進暮光,落在他身上,為他鑲上一圈金色光芒,如背一身暖陽。
沐靈月愣愣的看著笑容清淺中帶著一絲溫暖的沐零熙,他沒事了嗎,他終于又能笑著跟自己說話了。
沐靈月很怕這是幻覺,不顧自己渾身剝骨的刺痛,猛地就坐了起來,一下子撲進了他的懷里,死死的抱著他:“你嚇?biāo)牢伊?,真的沒事了嗎?”
鼻腔里立時被熟悉的少女馨香的氣息溢滿了,又被沐靈月額前的碎發(fā)輕輕柔柔的蹭在臉上,有那么一瞬,沐零熙的失神的。
他的心底自是懂得她在見過那些天雷之后的擔(dān)憂和害怕,于是也緊緊的回抱著她:“嗯,全都好了,沒事了?!?p> 這時,那熱情好客的大嫂再次走了過來,打斷了滿屋子劫后余生的溫情脈脈,她大嗓門的豪爽大笑到:“放心,小娘子,你家相公啊比你可醒的早多了。那天俺當(dāng)家的把你倆撿回來的時候,都把俺給嚇壞了,你們一身的衣服都破成了布條,還渾身是血,尤其是你皮開肉綻的,當(dāng)時俺們都覺得你們肯定活不了了,可沒想到兩天以后你家相公就醒了過來,倒是你自己,都躺了這大半個月了,才醒。”
她也看不懂沐零熙泛紅尷尬的臉色和沐靈月茫然好奇的大眼睛,徒自自顧自的一口一個“小娘子”、“你家相公”的滔滔不絕的說著:“小娘子啊,你可真好福氣啊,你昏睡這段時間,你家相公可是寸步不離的守著你啊,一看你倆就是很恩愛的,瞧瞧你這模樣俊的喲,真是仙女下凡啊,小娘子穿著大紅嫁衣坐在燈下的時候,肯定是晃花了相公的眼吧?也難怪你家相公這么疼愛你了……”
沐零熙見她這話越說越過,實在是忍不住出聲打斷她:“大嫂,張大哥好像有事叫你?!?p> 那大嫂才恍然想起什么似的“哦”的一聲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趕忙著跑了出去。
臨出門前她還特意回頭沖著屋子里喊了一聲:“你們小夫妻快出來吃過午飯,再來膩歪!”
張大嫂走后,屋子里頓時安靜下來,就只有沐靈月好奇的問:“她說的是什么意思啊?”的清脆聲音。
沐零熙的神色驀然一滯,他下意識的轉(zhuǎn)過頭,避開沐靈月探尋的目光。臉也微不可察的紅了,于是尷尬的咳嗽一下說:“咳,沒什么,她就是在夸獎你好看。走吧,我們快去一起吃飯吧?!?p> 沐靈月還是有些疑惑的懵懵的“哦”了一聲。
沐零熙和沐靈月是草木系妖精,自然是不需要吃五谷充饑的,但是為了不顯得自己是異類,他倆還是配合的吃了這頓飯。
飯后,沐靈月跟著大嫂子一起收拾洗碗。
大嫂還在喋喋不休的說“小娘子,你相公……”的,來夸贊他倆。
沐靈月就實在好奇,于是忍不住開口問道:“相公是指什么?”
大嫂聞言十分不可思議的看著沐靈月那雙真的無比好奇的大杏眼,然后用自己粘滿水漬的手一拍腦門,恍然大悟的說:“哦,你們應(yīng)該是叫‘夫君’對吧!都是一個意思,就是指你倆是夫妻,用我們村里那個酸秀才的話說,就是‘結(jié)發(fā)為夫妻,白首不相離?!?,他是你最喜歡、最在意的人。用俺們這些不識字的人的糙話說啊,就是他是那個唯一能親你抱你跟你生娃娃的人,哈哈哈……”
沐靈月看著水盆中突然出現(xiàn)的沐零熙的幻影,心底重復(fù)著大嫂的話:“最喜歡、最在意的人嗎……”
翌日,麗日藍天,晴空萬里,風(fēng)就像蠶絲被面拂動般暖暖柔柔的吹著,長勢茂盛的梧桐樹上,知了正在美美的睡著午覺。
他來時,恰好看到沐靈月趴在窗臺邊睡著了,一頭青絲被風(fēng)吹的凌亂的鋪散在她肩背上,還有幾縷調(diào)皮的在風(fēng)中飄舞著不亦樂乎。
沐零熙負手站在小院兒里,通過大敞著的窗戶看著沐靈月,過了好一會兒。沐零熙才邁步走進屋里,一手放于沐靈月的腿彎處,一手至于她的肩上,打算把她抱到床上,還沒抱緊,她就睜開眼茫然地看著他,緩慢的眨著。
沐零熙知道她已經(jīng)醒了,還是抱起她放到了床上,沐靈月懶懶的爬起來,將半個身子蹭進他懷里,半瞇著眼貼在他胸前,他的身上總是不涼不熱的還有淡淡木香,真的特別舒服。
靠著靠著,沐靈月不知不覺間微紅了臉,下意識躲避他的目光。
默默無語間,氣氛卻是越發(fā)旖旎起來,她的臉頰也越來越燙了起來。
因為她突然想起大嫂的話來,于是假裝著是半睡半醒的睜開眼,軟軟的問沐零熙:“哥,我是你最喜歡的人、最在意的人嗎?”
沐零熙被她萌萌的小樣給逗樂了,用手輕輕的捏著她的鼻子,笑說:“你是我一手帶大的,我不在意你,我還能在意誰啊?”
沐靈月心底甜甜的,面上也不掩飾的咯咯的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她突然一記手刀割掉沐零熙的一縷頭發(fā),立馬把握著他頭發(fā)的手背到了身后,怕被槍似的給藏了起來,做賊心虛的一頭扎進沐零熙的懷里,不敢看他的編瞎話:“怕你返回,割你一縷頭發(fā)作見證?!?p> 沐零熙什么都包容她,即使她平白的割掉了自己的好大一縷頭發(fā),也依舊面帶微笑什么責(zé)問也沒說。
沐零熙只是把她的臉從自己的胸口給挖出來,捧在手心里說:“我剛接到父王的傳召令,讓我們速回木靈族,我先去跟張大哥他們道個別,你趕快起床收拾下?!?p> 沐零熙走后,沐靈月小心的把他的頭發(fā)拿到眼前,然后又是一記手刀割下自己的一縷頭發(fā)放到一起,再變出一根紅線,小心肝砰砰跳的小心翼翼的把兩縷發(fā)絲綁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