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英正在門口等得無聊,忽見劉沅瑩和謝眉遠結(jié)伴走出店鋪,忙上前稟道:“四公主,謝小姐,我家公子有臨時公務,讓我侯在這里送您二位回府。”
謝眉遠恍然道:“原來你是和叔玉一起來的?!?p> 劉沅瑩點頭道:“嗯,他走便走了,咱們?nèi)ツ睦锿妫拷袢仗鞖膺@么好,早早回去豈不可惜?!?p> 謝眉遠想了想道:“不如我們?nèi)毩炙略鯓樱俊?p> “好主意!此時春光正好,寶林寺又是依山靠水,風景定不會差,我們且去好好逛上一逛?!?p> 兩人說著上了馬車,懷英帶人跟在后面,往寶林寺而去。
此是正值三月孟春,一路上桃杏初開,清芬襲人,士女游人,絡繹不絕,雖距寶林寺還有兩里多路,但道路兩旁已十分熱鬧。
劉沅瑩從車窗望去,只見路旁有搭了篷子賣茶的,還有測字算命的,至于吃的玩的更是不計其數(shù)。
因游人眾多,車馬難行,謝眉遠干脆拉著劉沅瑩下了馬車,興致勃勃道:“咱們且走且玩,累了便回去?!?p> 劉沅瑩小聲道:“這樣可以嗎?若是讓母后知道了怕是要挨訓?!?p> 謝眉遠猶豫了片刻,終是抵不住游玩的誘惑,心一橫道:“怕什么,這里大多是平民百姓,又有懷英跟著,我們玩一會兒就回去?!?p> 劉沅瑩不禁暗笑,心想:“原來眉姐姐也有調(diào)皮的時候?!币粫r望見連綿的攤販中有一個高鼻深目的胡人,好奇道:“也不知那胡人在賣什么,咱們?nèi)タ纯?。?p> 兩人攜手走近,見這個胡人擺的攤子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瑪瑙和香料。胡人攤主見有兩位貴女光臨,十分受寵若驚,忙操著生硬的漢話說道:“兩位姑娘好眼光,小人這里都是從波斯運來的正宗上等香料……”
劉、謝二人正隨意翻看,忽聽旁邊一個賣油餅的小攤一陣騷亂,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個半大乞兒搶了攤主幾張油餅撒腿便跑,卻被攤主追上一把摁住,接著便是一頓毆打辱罵。
劉沅瑩看那個乞兒一邊挨打一邊將油餅往嘴里塞,心生憐憫,忙命懷英前去解救。
懷英過去給了那攤主幾錢銀子,將那乞兒帶了過來。劉沅瑩見這乞兒不過十一、二歲,瘦小可憐,便又施舍了他幾兩銀子,囑咐道:“快回家去吧,以后萬不可搶東西吃了?!?p> 乞兒抬頭看了劉沅瑩一眼,也不說話,轉(zhuǎn)身跑了。
劉沅瑩嘆息一聲,正欲轉(zhuǎn)身,忽聽一道揶揄的聲音傳來:“看來這所謂的天朝盛京也不過如此,怎么每次出來都能碰見要飯的,怪哉怪哉!”
劉沅瑩皺眉,心道:“難道是冤家路窄?”轉(zhuǎn)身一看果然是高長逸,這廝嘴角微微翹起,一臉的得意譏誚之色。
劉沅瑩張口欲說什么,又自覺和這種人沒必要解釋,便只輕蔑地掃了高長逸一眼,拉了謝眉遠的手道:“別理這人,我們走!”
謝眉遠一頭霧水,低聲問道:“這人是誰,長得倒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樣子,怎么說話陰陽怪氣的?”
劉沅瑩不及回答,高長逸已牛皮膏藥似的粘了上來,不依不饒道:“四公主倒是心善,可惜你們中都食不果腹的乞兒數(shù)不勝數(shù),我擔心四公主力不從心吶!”
劉沅瑩將心里的怒火壓了又壓,轉(zhuǎn)身笑道:“六皇子真是好興致,我聽說你們燕國去年多地大旱,糧食只收了三成,你不去操心你們本國的政務,卻千里迢迢地跑來議論我周國的乞兒,有一句俗語怎么說來著?”
劉沅瑩以手托腮,故意停了下來,謝眉遠不禁暗笑,一旁的懷英已忍不住接口道:“狗拿耗子,多管閑事!”說罷哈哈大笑。
大庭廣眾之下又被劉沅瑩羞辱了一次,高長逸本該十分惱怒,但一看到對面的少女那雙滿是笑意的眼睛,像是兩顆清澈晶瑩的星星,思緒竟有片刻的空白,待醒悟過來想要說什么時,才發(fā)現(xiàn)劉沅瑩早已走遠。
高長逸的隨從梁安實在不忍看到自家主人這副吃癟的樣子,尷尬的把頭扭向一邊,一時十分懷疑這究竟是不是那個曾經(jīng)高貴冷傲的六皇子,難道是這周國與主人相克,以致反常?這個忠心耿耿的隨從越想越不對,連忙勸道:“王爺,不如您早些回去,崔姑娘怕是早就到了。”
高長逸卻不理會,快走幾步追上劉沅瑩道:“四公主慢走,在下有一事不明,倒要請教?!?p> 劉沅瑩往謝眉遠身邊靠了靠,不予理睬。
高長逸也不死心,自顧自說道:“我自問以往從未見過公主,得罪更無從談起,為何公主對我滿是敵意?”
劉沅瑩心中不由涌起一種難言的情緒,前世這個人毀了一切,將一個女孩最懼怕、最難堪的事情全部加在自己身上,現(xiàn)在居然還要問為何對他充滿敵意!
劉沅瑩冷笑道:“你來我大周,打得什么主意,別以為我們不知道,只不過我們向來是禮儀為先,不屑與你計較罷了,我勸你還是好自為之?!?p> 高長逸聞言笑道:“四公主這話不對,兩國相鄰,偶有誤會摩擦在所難免,我這次親任使節(jié)出使貴國,足見重視與誠意,我看四公主未免太小器了些?!?p> 劉沅瑩心道:誰稀罕你們的“重視”,和這人說話真是白白浪費口舌,便瞪了高長逸一眼道:“你別跟著我們了,我們這些小器的人哪敢與您并肩!”說罷拉著謝眉遠走了。
高長逸不禁又一呆,這也實在不能怪他,可憐他自小到大哪里受過女子的白眼,都是恭順溫柔、含情脈脈的。方才劉沅瑩那一眼掃來,雖滿是嫌棄,但眼波流轉(zhuǎn),攝人心魄,令他回味再三,心道:“父皇伐周之意已決,不知到時這位公主能否保住?!闭氲萌肷?,突聞一陣馬蹄之聲,回頭一望,馬上之人卻是那晚在飛山宮見過的裴叔玉。
“他竟然也來了?!毙哪钗⑥D(zhuǎn)間,裴叔玉早已躍馬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