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初伊躲在大樹后向前望去,只見軍營里的士兵們列隊有序地跟著之前那個騎馬而來的軍官身后快速地向著另外一個方向跑去。
人數(shù)之多,隊伍之壯大,可見事情不小。
卻依然沒有看到白歧大將軍。
白初伊見士兵們跑遠(yuǎn)了,軍營里只留下不多的巡邏兵在前后看守著。既然要見爹爹,那么首先必須要保全自己才行。
雖然心底依然十分膽怯,凍得通紅的臉頰似乎能掩蓋那一份心底的不安和慌張。她計上心來,走上前去,尚未開口,那巡邏兵喝道:“怎么又是你?還不走?!”
白初伊有些怯怯地開口道:“請問,可否向你打聽個事兒?”
那巡邏兵上下打量了一番云初伊,見她是個年輕女子,雖然臟兮兮地,口氣也稍稍軟了下來:“啥事兒?”
“一個多月前的臘八節(jié),白大將軍府上施粥,幸虧那些粥才得以保全我的家人,我想向白大將軍道謝,不知他……”
巡邏兵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不屑的笑,打斷了她的話,說:“白大將軍?白大將軍自身都難保了,還道謝?走吧走吧!別在這里杵著礙事兒!”他邊說邊推著白初伊離開。
白初伊聽了這么一句話便慌了神兒了,她的腦子嗡了一聲,一時間全身癱軟。那巡邏兵剛推了她兩步,她便抱著妹妹一下子倒在了雪地里。巡邏兵見她摔倒了,看也不看她一眼便離開了。
待她回過神來,還想再問問那巡邏兵這話是什么意思時,那人卻已去軍營的另一邊巡邏了。
可就算再問,又能問出個什么結(jié)果來?
爹爹自身難保?
看來,那幫賊人不是無緣無故來血洗白府的。
眼下,只有去找爹爹的好兄弟,他的副將李修合將軍求助了!
想到這兒,白初伊趔趄著爬了起來,抱著妹妹,向著李府方向走去。
可是,已然沒有多少力氣了,已經(jīng)開始眩暈的她全身發(fā)抖,只想癱軟在地。
白初伊和李修合將軍的女兒李南嫣是關(guān)系非常要好的閨中密友,她倆同年所生,打小就在一起咿呀咿呀地學(xué)語了。白初伊自小在他人眼里就是乖巧懂事,也只有在李南嫣面前,方才釋放活潑率真的本性。
兩人性子差不多,不過,李南嫣倒是更有自己的主見,對什么事情都很好奇,仿若世間煩惱都不曾沾她衣袖半分,相比與此,白初伊倒是遇事沉穩(wěn)內(nèi)斂許多。
再加上兩人的父親雖是上下級的關(guān)系,卻是一起長大的哥們。更何況,李南嫣的名字還是白初伊的姥爺武宗鶴起的,由此一來,兩家女兒雖不是親姐妹,卻更勝親姐妹了。
李南嫣還有個哥哥,叫李澈,從小就被李修合送到西滕國的天漠山去學(xué)劍,長大后又被丟進(jìn)軍營里去磨練,所以,白初伊從小到大始終都不曾見過此人。只聽李南嫣說過,她的哥哥是個冷漠神秘之人,十分難搞,平日里神出鬼沒的,就連李南嫣自己都很少見過她哥。
白初伊琢磨著,李家有兩個人都是軍營里的,要說幫忙應(yīng)該不難。
可眼下,她不知如何面對的,卻是不知道李府的方向在哪里。平日里,大部分時間都是李南嫣到白府來找她,偶爾她也會去一趟李府,卻都是坐著轎子去的,不曾行步走過,更不知這茫茫大街,她該如何進(jìn)退。
更奇怪的是,看這天色,應(yīng)該是剛剛到寅時,可這滿大街都是行人,他們說說笑笑地似乎從南邊伽藍(lán)山方向剛剛回來。按往年,子時的鐘聲敲過之后,大家都該下山了,就算再怎么雪天路滑耽擱行程,丑時也應(yīng)該都到家了。
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過,此刻不是琢磨這種小事的時候,先找到李府要緊。非常時刻,白初伊也顧不得架子了,大膽走上前,靠近一個中年女子的身旁,輕聲問道:“大娘,請問你知道李將軍府上在哪兒嗎?”
大娘打著呵欠,胡亂一指北邊,便不多加一言,睜著困乏的眼睛就走了。
白初伊道了個謝,順著那個方向,踏著厚厚的積雪,深一腳淺一腳地跌倒過不知多少回。在寒風(fēng)凜冽中,又繞了好幾條彎路,方才從一條小巷子后方找到了李府所在地。
此時的她,昏昏沉沉地,帶著滿身心的傷痕,和早已挪不動步子的雙腳,仿佛看到了希望。
遠(yuǎn)遠(yuǎn)地便望見李府大門那兒有一個早起的小廝正拿著大掃帚清理著大門前的積雪,她見狀,拖著疲憊和因開始發(fā)燒而逐漸滾燙的身體,暈暈乎乎地走上前,說:“李將軍在家嗎?我是白歧大將軍的長女,白初伊,我有急事要見李將軍,你快點去通報一聲?!?p> 李修合將軍就像是她的救命稻草一般,此言剛出,說話聲兒都是帶著微微的顫抖,一語說完,那眼淚盈滿眼眶,似欲滴下。
打掃門庭的小廝停下手中的活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番,笑了:“你說你是誰?白家大小姐,白初伊?”
白初伊拼了命地將眼淚往肚子里吞,她不想在一個下人面前失了分寸,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微微揚了揚下巴,目中凄然,卻不失身份的姿態(tài),道了聲:“正是?!?p> “你是白初伊,我還是前太子墨凌天呢!走開走開,別影響我干活兒!”說罷,便拿著那把大掃帚將白初伊往一旁攆。
“我真的是白初伊,你速速去通報!我家府上真的出事兒了,你若是耽擱半分,李將軍定唯你是問!”見那小廝一副不相信的模樣,白初伊的口氣也稍稍加重了些。
“喲,口氣裝得倒挺像!咦?我沒聽說戲班子最近要開唱吶!”小廝一臉嘲弄的表情只當(dāng)白初伊是一個笑話。
這話仿若一面鞋底,上面扎滿了小刺,啪啪啪地打在白初伊的臉上,讓她又氣又惱,小臉憋得通紅,好似上了霜的柿子,難看極了。她覺得,這小廝過年那會兒來拜年時她才見過,當(dāng)時他的態(tài)度也不是這樣的呀!
轉(zhuǎn)念一想,也許自己這身打扮著實不像千金大小姐的模樣,他不信也是情有可原的。
于是,她只得放軟了口氣,道:“不管如何,還請你通報一聲李將軍,人命關(guān)天的大事兒,若是今天能度過此劫,以后我定當(dāng)重重有賞?!?p> 只是,她從來沒有如此低聲下氣地求人過,而且,還是求一位下人。
許是她說話的聲音大了些,又或許是懷中的妹妹感受到她此刻的無助,此話剛說完,小嬰兒便哇哇啼哭了起來。
“哎喲喂,還重重有賞!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樣兒!你說你是白家大小姐,那你這娃娃呢?騙誰呢?行騙之前,是不是記錯了臺本,走錯府了?”那小廝不耐煩地說:“走開走開!老爺夫人他們還沒醒呢,你再在這兒嚷嚷,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白初伊眼瞅著在這里糾纏只是浪費時間,便顧不得那么多了,抱著妹妹就想往府里沖,那小廝見狀,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高聲喝道:“你這女子,怎么給你臉還不要臉了?”
“吵什么!”大門內(nèi)傳來一句不耐煩的男聲。
“少爺,大清早地來了個女騙子!”小廝扯著嗓子喊。
“我不是騙子,你放開我!”白初伊努力掙脫,卻已全然沒了力氣。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