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初伊看著眼前真誠對待自己的金花兒母子,吐露了自己最大的擔憂和顧慮:“其實,我都知道,如果離開這里,對我來說確實十分冒險,不僅是皇上搜捕,還有放火燒了我家府邸的那幫賊人們,他們應該也在四處找我?!?p> 此言提醒了金花兒:“對了,那幫兇手長得什么模樣,你見著了嗎?”
白初伊苦笑地搖了搖頭,說:“沒有,不過,我倒是看見他們的裝束了,而且,他們也發(fā)現(xiàn)我逃出去了?!?p> “那你更不能離開這里了!”小豹子高聲說道。
“我知道你們擔心我會被皇上和滅我家門的賊人們發(fā)現(xiàn),我也知道自己根本救不了爹爹。可我還能救我的妹妹??!”
說到這兒,金花兒猛地轉(zhuǎn)過身去,挨著囚籠邊兒去看暗巷的另一端:“餃子怎么還沒來?他來了,快點把門打開,我好去給大伙兒做飯!我覺得,這小娃娃就是餓的,就是沒有母乳喂養(yǎng)導致的。我今天給她多拿些米湯來,她就不會餓得臉色青紫了!”說罷,便催促小豹子:“你去喊餃子,讓他給我開門!現(xiàn)在我們什么都幫不了妹子,唯一能幫的,就是給她妹妹多喝點兒米湯了!”
“娘,你先別著急,餃子等會兒應該會來?!毙”涌恐艋\看著白初伊懷中的小娃娃,他也覺得,小娃娃的臉色,似乎比昨天更是青紫了。就算是一個不懂得醫(yī)術(shù)的人,都能知道,這孩子怕是沒救了。
于是,小豹子看著眼前著急的白初伊,說:“其實我是覺得你妹妹應該不是米湯喝的。我們場子里長大的小孩兒多了去了,沒有聽說喝米湯還能喝死人的!”
“小豹子!”金花兒呵斥道。
可是,金花兒的呵斥根本阻止不了小豹子的毒舌,他繼續(xù)說:“你妹妹多半是得了什么病了,又或者,是在大火里被煙熏的!總之,不是喝米湯喝的。這種情況,是必須要找個大夫來看看的??蓪O德勝那廝,是根本不可能請大夫來的。更何況,現(xiàn)在又冒出來一個他弟弟!”
“就是那個長得賊眉鼠眼,一會兒對孫德勝笑,一會兒對咱翻白眼的那個?”金花兒忙問。
“對!就是他!”小豹子憤憤地說:“你們沒看見他剛才那副神氣樣兒,就好像他才是皇帝老兒似的!我是覺得,這人可能要比他哥難對付?!?p> “哎呀,我昨天看見他了,那臉色變得極快!就好像學過變臉似的!”金花兒擔憂地看了一眼白初伊,見她臉色不怎么好,又問:“妹子,是不是后背又痛了?”
白初伊很想點點頭說,自己的后背很痛,仿若烈火燎原一般灼燒著她后背那片瘦弱蒼白的大地,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微微一笑,搖了搖頭,說:“我沒事的,我只是在想,該怎樣幫我妹妹找個大夫。”
“大夫不僅要看你妹妹,還要看你!你自己也是病得不輕,我最清楚了,我……”小豹子剛說到這兒,卻又想起這幾天為白初伊后背敷藥的事兒,他的臉瞬間通紅,在這慢慢天光大亮的暗巷里,竟然看得一清二楚。
看得更清楚的,卻是金花兒。她太了解自己兒子的心思了。
三人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想法。一時之間竟沉默了下來。
正當小豹子正尷尬地想著是不是要安慰幾句白初伊時,卻聽見遠處傳來餃子的聲音,他遠遠地快速跑來:“金姐!該女的去登記了!你是第一個,登記完了就要趕緊去做飯!”
話音剛落,便已到了囚籠邊,拿起鑰匙便去開門。金花兒和白初伊對看了一眼,白初伊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很想開口去問,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但是,金花兒看明白了,她直接對餃子說:“你快點把這妹子的囚籠也打開,我跟她一起去登記。”
可是,白初伊卻有些猶豫了:“我……我真的也要登記?”
餃子一愣,笑了:“那是自然,你已經(jīng)是咱場子里的人了,當然要登記了。更何況,何老爺都已經(jīng)見過你了,如果名單上沒有你的話,他一旦追問下來,那事情就更不好辦了?!?p> “可你們知道,我本不是這里的人??!”白初伊心里很清楚,一旦登記上去,哪怕用的不是本名,恐怕,也是很難再離開這個奴隸市場了。
“全場子里的人都知道你和你女兒不是咱這兒的人,可有什么辦法?孫管事要瞞過何老爺,否則倒霉的就是他。如果瞞不過何老爺,孫管事怪罪下來,倒霉的更是我們。姑娘,既然進了這里,你就好好表現(xiàn),沒準被哪個大戶人家看重,直接將你買了去,你也能離開這里了啊!”
白初伊還在猶豫著什么,卻見著自己的囚籠被餃子打開了,她看著這個籠門,忽然一陣感傷涌上心頭。本是要進入宮中的,奈何卻進了這奴隸市場。
皇宮她不想進,可她不得不進。奴隸市場她不想來,可她卻不得不來。
命,似乎永遠都不在自己手中;運,似乎永遠都在嘲弄著自己。
可這兒,也是唯一能保全的了自己,保護住妹妹的地方。于是,她嘆了口氣,咽下不甘的淚水,走出了囚籠。
“你等會兒!”餃子拉住她的胳膊。
白初伊一怔,卻見餃子從囚籠邊拿出一副腳鐐,對她說:“這玩意兒你最好綁著,否則被孫管事他們發(fā)現(xiàn)了,我也不好交差?!闭f罷,彎下腰就去為白初伊拷上了腳鐐。
白初伊一愣,再去看小豹子和金花兒的腳上都戴著腳鐐,痛苦的滋味再度襲來,心道:如今,爹爹身陷死牢,全身定是鐐銬,而我,也被這腳鐐鎖住了全部的人生。
我還有機會逃出去嗎?
我還能為妹妹尋來大夫嗎?
我還能親眼再見著爹爹嗎?
沒有人能回答,唯有暗巷中間穿堂而過的冷風,夾雜著零星飄雪,呼嘯著冰封了她的身心,仿若告訴她:不能。
“走吧!”餃子將腳鐐牢牢地鎖住白初伊的雙腳后,同情地對她說:“場子里不比外頭,我也不知道你是從哪兒來的,總之,這里應該是你人生重新開始的地方了?!?p>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