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流過血的手指才能彈出世間的絕響?!讹w鳥集》
露華本以為,周日全天集訓的早上就可以見到國青隊總教練,然而直到三木把她喊去男隊,穿過整個訓練場,帶她熟悉同伴們時,也沒見到這位親愛的神秘總教練出現(xiàn)在視野中的任何一個角落。
正式訓練還沒開始,她在偌大的健身房里見到了體能教練麻生,他正在核對所有成員的運動項目登記。國青隊基地設施不錯,運動器材和健身設備非常齊全,每個人都擁有一張儲存了個人信息的ID卡,在非技術訓練時,隊員們可以在設備前刷卡代替“簽到”,運動時間和能耗系數(shù)會自動上傳至電腦,以一周或一月的頻率總結(jié),就變成了一份非常詳細直觀的個人體能報告。
UN17國青隊的十來位男成員都在這里,男隊比女隊成員要多出四人。露華快速掃了一眼后發(fā)現(xiàn),無論男隊女隊,成員都是雙數(shù),看來她的雙打搭檔很快就會指派下來了吧?
三木向麻生教練打了招呼,說帶來了新的成員介紹給大家,然后干脆地側(cè)過身,讓出露華。露華便報了名字和年級,簡單地說了句“很高興見到大家”,再略略掃視一圈這些平均身高在175cm以上的男生,目光并沒與任何人有交集。
“國三的?你就是今年的全國大賽女單冠軍吧,剛滿14周歲的那個?”麻生教練以為露華不善言辭,好心地提了一句。
話音剛落,房間里的男生們幾乎都看向了站在角落的一個人,個別人還發(fā)出“吁”聲,調(diào)侃地對那男生說:“是同級生呢,朝倉!”
引起眾人矚目的那名男生倒也利索,把球拍放在器材旁,落落大方地走上前,對露華笑笑:“你好,秋庭同學。我看過你的報道,我是今年全國大賽的男單冠軍……我叫朝倉,朝倉卓?!?p> 露華頷首,主動伸出手,對面的男生有一種看起來親切又舒服的氣質(zhì),五官端正,頭發(fā)整潔,面容整體卻沒什么特色,不算瀟灑帥氣之列。借用銀英傳的一句描述:很普通的英俊。
“我也是上周比賽結(jié)束后,剛加入國青隊的?!背瘋}小心地握了一下露華的手,眼睛只看著她說,“請多指教吧。呃,今后的訓練,需要幫助的話——”
“——也不會輪到你個新人啦!”在他背后,有人大聲拆臺,抱著手臂怪里怪氣地說:“需要幫忙的話,只管說一聲,哥哥們哪個都可以做你的陪練哦!”
最后幾個詞他故意拖著嗓門,挑起一邊眉毛觀察露華的反應,露華鎮(zhèn)定地微笑:“那么多謝?!?p> “你是哪個國中的?”插話的男生見露華不動聲色,仿佛來了勁,饒有興趣地問:“想好考哪所高中了嗎?東京好的網(wǎng)球高校也不止一所,整天跟隊里這些人抬頭不見低頭見,有什么意思!”
露華沒立刻接這話,而是在心里微微撇嘴:才第一次見面,人還沒認齊呢,就要站隊了?
“渡邊君,夠了!”三木非常生氣,看著那男生說,“人家考哪所高中,跟你有什么關系!”
看到男生面露不悅,露華立刻用有點兒猶豫的口吻說:“高中,還沒想好。不一定會考東京的高中吧。”
朝倉有些驚訝,揚起了眉,姓渡邊的男生卻“哈”地一聲,拍拍手,向露華伸出右手,皮笑肉不笑地說:“果然是聰明人的做法。加油,找到搭檔前別被淘汰了呦!”
“謝謝你,渡邊前輩?!甭度A禮貌地握住了他的手,摸到男生掌丘處厚厚的幾個硬繭。
渡邊一開頭,男生們笑著挨個湊過來,輪流報名并握手,最后只剩那位在南葛中學有過一面之緣的綾部有希。他靠著桌沿一角沒動,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們,冷淡地點了下頭。
男生們似乎見怪不怪,三木也沒有要求他過來,對他點點頭,就對露華說:“UN17這些人你都見過了,改天再去UN20那邊。現(xiàn)在我們回去吧!”
露華很老實地充當跟班。不過,在回去的路上,她問三木,自己的雙打訓練大概什么時候開始?
“應該是下周吧?!比久靼茁度A想問什么,就解釋得詳細了些:“女隊除去現(xiàn)有的兩對搭檔,你跟剩下的人每人磨合個半天,再來兩場練習賽就差不多了?!?p> 回到訓練場后,大部分女隊員已經(jīng)開始了熱身,三木拿起堆在桌子上的訓練計劃看著,問:“今天輪到跟你對練的是誰?”
身后突然響起“噗哧噗哧”的氣墊軟底鞋聲,一個留著長直發(fā)的人影從桌前掠過,對三木說:“三木姐,監(jiān)督讓我來陪新成員——”她瞥向露華,繼續(xù)說:“完成今天的訓練?!?p> 露華加入國青隊總共才三天,多次與這位女生擦肩而過,雖沒打過交道卻對她印象很深。因為眼前的女生就是去年的全國大賽女單、女雙、混雙三項冠軍得主,國一時只比國二少了一項女雙冠軍。為此,網(wǎng)協(xié)不得不進行規(guī)則改制,規(guī)定每所學校的每位選手只能代表學校參加一場比賽,今年夏天,她和已經(jīng)加入國青隊的其他國中生為準備即將到來的世青賽,更是連一場全國大賽都沒有出席。
這個女生高挑清瘦,五官并非精致的那種,卻有一張?zhí)一ò愕膭尤祟伱?。細長的美目眼尾上挑,優(yōu)雅雪白的天鵝頸,襯得一頭烏發(fā)如墨云黑瀑一般。在這群國青女隊成員中,她絕對是最顯眼的存在。
“我是千雪倭?!迸е掳蛨蟪雒?,問:“之前幾天,你的訓練都干嘛呢?”
她的語速很快,聲音清亮,說話時會不經(jīng)意地微微抬起下巴,傲慢的姿態(tài)就像在審問別人一樣。
不過,露華對待陌生人只有一個不卑不亢的態(tài)度,她直視著對方說:“小場切削、斜線對拉,接發(fā)球之類。昨天增加了全場四位——”
千雪擺了個“OK”的手勢,慢慢地點著頭:“你的基本功不錯,撓背、八字步我看就不用從頭練習了,你熱熱身,我們對拉一會兒,然后開始全場八位吧!你叫秋庭……我叫你小秋庭吧!你來開球,我去那邊?!?p> 她說完就自顧自地拎著球拍走向?qū)γ姘雸鋈チ耍阶舆~得很大,腳下生風一般。從語氣和態(tài)度來看,平時的她一定養(yǎng)尊處優(yōu),習慣發(fā)號施令,想來也不會記得看旁人的臉色。
露華轉(zhuǎn)過身,聳聳肩。自小打球、打得好又傲氣的人,在這兒恐怕不止一兩個,她知道自己資歷淺薄,只求和平共處就好。
“千雪前輩——”露華做了一會兒步法和刷球訓練,站到網(wǎng)前,看到千雪仍在自顧自地拉伸,就喊了她一聲。她想問問可以開球了嗎?
“叫我千雪就好?!鼻а┺D(zhuǎn)過身,聞言微微皺眉,立刻打斷她,大聲說:“我跟你一樣,都是國三生?!?p> “OK.”露華連忙說,“我需要些時間來跟上你的節(jié)奏,請你多擔待?!?p> 千雪食指和食指一轉(zhuǎn)拍柄,粉白的臉上閃過一抹厲色:“不必謙虛,我拭目以待?!?p> ?。ǖ谑苏麓m(xù))
王小決
*1:日語中,把同班同學、同時加入社團的成員、同時進入公司報道的新人等明顯處在同一時期、同一批次的人都叫做“同級生”(どうきゅうせい同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