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棍打繼奶,杜簡指證
“一個(gè)被我杜家花錢買來的賤貨竟然敢對我動手,翻了天了這是!”
周圍來的人多了,大孫氏膽子轉(zhuǎn)瞬提了上來,一把將籃子塞到小孫氏的懷里,擼起袖子,脫了腳上布鞋,奮力的舉著朝宋知撲過去。
宋知豈會愣讓她打,她胖歸胖,巧在她學(xué)過些柔道,腳步輕移,一個(gè)側(cè)身,大孫氏一下?lián)淞丝?,慣力緣故,還往前栽了個(gè)跟頭。
“嘭——”
“哎呦——”
棍子沉悶的聲音在半空滑落,伴隨著一道抽泣的疼叫聲。
大孫氏捂著手齜牙咧嘴的直哼哼,滿臉的怒火直沖宋知,“你還真敢下手,不要臉的賤貨,你知不知我是誰!我可是你奶奶!你敢打我就不怕我到縣太爺那里告你,讓你吃牢飯嗎!”
宋知單手轉(zhuǎn)了轉(zhuǎn)棍子,嗤笑不已,“姑奶奶打的就是你,我叫你一聲奶奶是看在杜家的面子上,你還真當(dāng)自己是棵蔥啊?我告訴你,你只管去告,搞得就像我怕了你一樣?”
大孫氏聽到宋知這些囂張的話,眼神閃了閃,扭了扭身子遠(yuǎn)離宋知,心里慌張的不行。
遙想起之前宋知打傷親嫂的事,縣太爺放話說不插手,眼下更別提打了她這個(gè)繼奶。
她雖然沒讀過書,可也懂清官難斷家務(wù)事,不論官職大小,他們都忌諱插手家務(wù)事,能判的服人心的都是少數(shù),只要判的不妥肯定會惹一身騷,所以一遇到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他們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讓私下各自處理。
這樣一思量,大孫事眼珠打了個(gè)轉(zhuǎn),隨即拂面大哭道,“哎呦我的老天爺啊,我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嫁到杜家二十年,為杜家生兒育女,吃了多少苦啊,從一個(gè)黃花大閨女熬成黃臉婆,還沒享清福呢,老頭子就去了,丟下孤兒寡母的,讓我怎么活啊,老頭子誒,你怎么死的那么早,你睜開眼看看,如今連孫媳婦都欺負(fù)到我頭上來咯.......”
大孫氏處事為人圓滑,村子里的婦女大多都與她交好,這不,一番痛哭流涕惹的一眾婦人維護(hù)。
“杜景媳婦今日做的實(shí)在太沒理了,你可是杜家的媳婦,哪有媳婦打奶奶的,雖說不是親奶奶,可這些年,大孫氏為你們杜家哪里不是掏心掏肺的付出?”
“是啊是啊,打長輩就是不對,得按照規(guī)矩處置,否則以后小輩的都學(xué)去了,豈不是亂了套?”
“對,喊村長來,一定要讓這小蹄子吃到苦頭,不然說不過去,小輩哪能這么放肆的!”
“景哥兒,你說句話啊,你這媳婦不敬尊長,就應(yīng)該扒了衣服鞭笞才是道理!”
“還好這樣的媳婦沒嫁到我家,否則進(jìn)了我家肯定鬧得全家烏煙瘴氣的!”
“我去喊村長來,定要治治這種惡婦!”
……
宋知對這些話充耳不聞,悠閑的握著棍子立在一邊,嘴里還擒著笑。
她又不是原身,干嘛要對大孫氏談尊重,再說大孫氏不撲過來,她也不會出手打人。
“別,嬸子們,這里面有誤會,你們別這樣說小知?!倍啪安簧瞄L應(yīng)付這些七嘴八舌的村婦,聽到有人去喊村長,臉上的郁色逐漸加深。
撇了一眼坐在地上打滾的大孫氏,黑眸中的厭惡如幽幽浮浮的暗火,燒的燎然,“阿奶這是做甚!你不來我家搶魚,小知會打你嗎!你口口聲聲說你是杜家的長輩,可你看看你現(xiàn)在做的事,哪一點(diǎn)是長輩該做的!”
大孫氏臉色一變,從地上爬起來,大聲直嚷嚷。
“我做了什么!不就幾條魚嗎,這些魚每年都往老屋送,今年我自己過來拿就不行?是不是老二死了,你這個(gè)小兔崽子也忘了孝敬人的道理?果然是沒讀書的泥腿子,愚笨的要死!”
“呸,景哥兒,你不修理自家無法無天的媳婦,反過來教訓(xùn)你奶奶,簡直是笑掉大牙了,不向著自家人,反倒護(hù)著一個(gè)外人,難道你長這么大,腦子里都是糞嗎?”
小孫氏乘機(jī)煽風(fēng)點(diǎn)火,“當(dāng)年分家的時(shí)候,公爹可是明確和大伙說過,就算二房分家了也要孝敬老屋的奶奶,怎么滴,公爹才走幾年,你就不把老屋的人放眼里了?“
“這些年,老屋可憐你二十好幾沒娶上媳婦,也不讓你拿孝敬錢,你不領(lǐng)情就算了,還放任你婆娘撒潑,簡直是心被狗吃了!今天不過拿幾條魚,你婆娘就抄棍子打人,那往后讓你送三節(jié)禮,豈不是要燒了老屋嗎!”
“你伯娘說得對!”大孫惡狠狠的怒瞪著杜景,滿嘴唾沫橫飛,“今天你必須給老屋一個(gè)交代,不然,我就去找族長把你們都趕出去,一個(gè)個(gè)當(dāng)不孝子,我杜家才丟不起這個(gè)臉面?!?p> 這些莫須有的帽子一抬出來,杜景眼底的譏諷壓都壓不住,怒從心起,“你們說謊話就不怕閃了腰嗎,是!老屋是沒說讓我給孝敬錢,可你們心里就沒數(shù)?哪一次我打了獵沒給老屋送,今天一只兔子,明天一只雞,這還不算,只要在集市上碰上了,哪一次伯娘沒從攤子上順走一些?
說到這,杜景朝小孫氏看了一眼,聲音拔高,“伯娘,我給老屋送的都是孝敬阿奶的,你不會一個(gè)人私藏起來了吧!”
“胡說,我才沒有!”小孫氏大驚,心虛的狡辯,“什么雞啊兔啊,這根本就沒有的事!”
說完忐忑的瞟了一眼自己的婆婆大孫氏。
往常只要杜景打了獵物,她就守著院門外,老遠(yuǎn)看到杜景拎著東西過來,就偷摸的跑過去半路截走一些,不過這些肉都被她藏了起來帶回了娘家,集市上遇到了亦是如此。
今天當(dāng)著眾人的面被杜景說出來,她這個(gè)扣門的婆婆肯定會起疑心。
大孫氏名義上是小孫氏的婆婆,其實(shí)兩人相差不大,一個(gè)村子長大的又是做婆媳相處了這么多年,小孫氏撅個(gè)屁股,大孫氏都知道她放的什么屁。
她真的想不到,在她的眼底下,小孫氏敢背著她私藏東西,果真是膽子肥了,敢把她當(dāng)猴子耍,哼,回去再算賬!
她瞅了一眼沉不住氣的小孫氏,將心中的怒氣收起,“景哥兒不愿意養(yǎng)我這老婆子就直說,沒必要往你伯娘頭上潑臟水?!?p> 小孫氏聞言舒了口氣,委屈的道,“景哥兒,你真的是冤枉伯娘了,我知道你為了你這個(gè)婆娘當(dāng)初打人的事,陪進(jìn)去不少銀子,如今家里窮就窮些,誰不是窮過來了?但再窮,也不能瞎嚷嚷,你要真給老屋送東西了,怎么沒人瞧見?沒給就沒給,非說是我私吞了,真是可笑!”說到最后,小孫氏掩嘴偷笑。
……
“對啊,我怎么一次都沒見景哥兒去老屋送吃的啊,難道景哥兒撒謊?”
“不會吧,這孩子我看著長大的,不像是說謊話的人!”
“誒,可惜沒人作證,也不知道他們兩誰在說謊?!?p> ……
“我可以作證!”突然,人群后一道沙啞的少年音響起。
來的人是梨子村的村長張向程張老,后面還跟著大孫氏的兒子杜簡。
說話的人是杜簡。
“我可以作證!”杜簡上前一步,重復(fù)道。
宋知聞聲朝著少年看過去,男孩身軀孱弱,走路一拐一拐的,一只手撐著拐杖,雖是一副無力頹廢的模樣,可眼里卻涌著一股能與天地命運(yùn)相斗爭的果敢無畏。
“哎喲,是小叔,快來快來,你成天呆在家,肯定知道景哥兒有沒有送東西上老屋了?!毙O氏對著杜簡召召手,笑得張揚(yáng)。
“誰讓你過來了,也不怕丟人現(xiàn)眼!”大孫氏看到來人后,眼底的厭惡擋都擋不住。
杜簡冷哼了一聲,朝著杜景所在的方向走過去,露出笑容,換聲期的少年音有些沙啞難聽,“阿景,我腿上的傷口都結(jié)痂不發(fā)癢了,多虧了你買的那些藥呢,那些藥應(yīng)該很貴吧,以后別買了,之前的藥錢等我賺了錢再還給你?!?p> 杜景擺擺手,淺笑的碰碰少年肩膀,“咋倆之間談什么錢不錢的,這些是我應(yīng)該做的?!?p> 杜簡靦腆的點(diǎn)點(diǎn)頭。
兩人雖然差了輩分,但無奈杜景歲數(shù)年長,很多時(shí)候,兩人相處的更像兄弟。
“哼,你可是他叔,勾肩搭背的成何體統(tǒng),老娘花錢供你讀這么多年書是讀到豬肚子了嗎,我今天就打死你這個(gè)小畜生!”大孫氏氣的冒火,走上去就錘打杜簡。
杜簡冷著張臉,任由大孫發(fā)泄,瘦弱的身軀被大孫氏一推囊,往后退了好幾步。
“夠了!”七十多歲的村長張老一聲怒吼,“要打回家打,大庭廣眾之下也不收斂點(diǎn),若被別的村瞧見了,還以為我們村全是潑婦當(dāng)家呢?那往后誰還敢娶我們村的女娃娃!”
罵完就轉(zhuǎn)頭看向杜簡,“簡哥兒,你剛才說你能作證,你且說說,你能做什么證!”
杜簡舌頭抵了抵嘴角剛劃拉的傷口,一雙清亮黑眸往小孫氏身上一定,淡淡開口,“我見過阿景將打來的東西給大嫂。”
大伙一副疑惑的眼神看向小孫氏,只見小孫氏心虛的將身子往后挪。
“放你娘的狗屁!”大孫氏一嘴唾液噴的到處都是,“你一個(gè)跛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能看到什么,趕快給我回家去,在這里瞎說什么鬼話!”
大孫氏自然懷疑小孫氏做的事,可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她怎么會承認(rèn)杜景有給老屋送過東西的事,這要是承認(rèn)了,豈不是不能再要求杜景掏孝敬銀了?
“我沒瞎說!”杜簡生氣的直跺拐杖,“阿景經(jīng)常給我送藥,有一次提著獵物一起來的,敲門時(shí)我剛好聽到了,是大嫂出去開門的,進(jìn)來的時(shí)候我分明瞧見大嫂手中拎著東西?!?p> “嘖嘖嘖,吃了別人的東西還不承認(rèn)?!彼沃戳税胩鞈?,好笑的搖搖頭。
“要你插什么話!”大孫氏呸了一聲,立馬轉(zhuǎn)移話題,憤憤道,“村長,這小娘們剛才還動手打我呢,你得管管啊,否則以后村里的新媳婦學(xué)了去,咱們村豈不成笑話了!”
張老臉色黑沉,宋知以前做的孬事他也有耳聞,今日同樣類型的事情發(fā)生,他必須好好處理,否則梨子村百年的聲譽(yù)就毀了。
“杜景媳婦,你奶奶說的可有此事,你有沒有打人?”
“是,村長爺爺,我是打她了。”宋知供認(rèn)不諱。
“你糊涂啊!”張老搖頭嘆息,“好歹是你長輩,你怎么就不懂尊老古訓(xùn),這長輩能讓你一個(gè)小毛丫頭說打就打的,也不怕遭雷劈!”
“村長爺爺,你有所不知?!倍啪翱床贿^有人說宋知,急忙將事情的前因后果說出來。
“小知性子是有點(diǎn)沖動,但若不是阿奶先撲過來,小知絕對不會出手因?yàn)樽孕l(wèi)而傷阿奶的?!?p> “真是這樣?”張老狐疑的問。
“是這么回事,我瞧是大孫氏罵杜景媳婦賤貨,還抓著鞋板子上去打杜景媳婦,后來杜景媳婦才出手的?!比巳褐械奶飲鸺泵兔Τ吻?。
“田花你給我住嘴!”大孫氏大叫起來,“我又沒說錯(cuò),這狐貍精本來就是我杜家花錢買來的賤貨?!?p> “好了!”張老聽不下去了,“什么狐貍精什么賤貨的,人家小姑娘再怎么現(xiàn)在也是你杜家的媳婦,哪有你做奶奶的這樣罵人,活該被打!杜家的,別折騰了趕緊家去吧,以后注意點(diǎn)!還有杜景媳婦也要自省,可別讓我抓到你胡亂打人的把柄。其余在場的也給我安分點(diǎn),若以后被我看到誰鬧事,我定不輕饒!”
說完轉(zhuǎn)身就走,圍觀的人也被各家的人喊回家吃飯去了。
小院子里,一下只剩下大小孫氏,杜簡,宋知以及杜景。
“這些魚呢,你們也別指望拿回去了?!彼沃锨耙徊降钩龌@子里的魚,“我這個(gè)人啊,小氣的很,想從我手中撈便宜,門都沒有!”
說的作勢抖了抖一旁樹立的粗棍子,“家里米少,就不留奶奶和伯娘吃飯了?!?p> 大小孫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兩人都?xì)獾闹泵盁?,可又拿宋知沒法子,噗嗤噗嗤的跑回了家。
杜簡覺得沒臉再呆在這,正打算離開,卻被宋知笑瞇瞇的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