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振穿過了三進廳堂,許多客人和他擦肩而過,先是嫌棄他臟,捂鼻躲避嫌棄,而后又露出艷羨的表情。
他們是沒有資格進入下一進的,眼看這人穿得像個乞丐,卻可以一路走進去,他們覺得被羞辱了。
“這倚翠樓掉價了啊,乞丐都能去三進了,我們憑什么不能進?”
“走了走了,這地方臟了,再也不來了……”
然而他們這些話一出口,立刻就有相熟的姑娘過來,擰著他們的耳朵拎走了。
伊振抿嘴笑:“這些人……”
許袈引沒有在第三進停留,而是拐彎又上了一層樓。
正對樓梯的地方有個石像,四蹄盤臥的雄鹿,扭頭對著樓梯,眼皮卻是閉著的。
伊振覺得這雕塑栩栩如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許袈引笑道:“鹿先生睡著了,我勸你不要驚擾了他?!?p> “活的?”伊振嚇了一跳,趕緊上樓梯走開。
盡管他已經(jīng)知道這世界不能以常理度之,可沒想到連塊石頭都不能亂看。
不過他很快就沒心思想那個石鹿了,因為剛上樓便耳目一新。
這里的環(huán)境變了,耳邊沒了靡靡之音,反有流水潺潺、和風(fēng)鳥鳴。入眼是一片竹林,曲徑通幽,清凈雅致。
伊振錯愕不已,這不是一座樓嗎?怎么在樓上還有竹林溪水?
再抬頭還能看見天高云淡,陽光滿目。
許袈引看他停滯不前,一拍額頭:“我都忘了,這地方布置了個幻境,第一次進來的人都會迷惑驚奇,伊兄不必?fù)?dān)心,不過就是個障眼法,圖個心情愉悅罷了?!?p> 他給伊振解釋了一下,越是修為高深的人越喜歡文雅之地,偎紅倚翠樓的樓主公孫娘娘為了迎合客人口味,專門花了大價錢討了一枚海蜃瑯環(huán)壁,據(jù)說里面封印了一塊蜃龍的龍鱗,所以才能布下如此幻境。
“所有人都會中招嗎?就沒有人看得穿?”
“當(dāng)然不是,像我們這種化神境的修士,稍微運用點道法就能破此術(shù)。不過,好端端地毀這清新雅致之地,不是吃飽了撐的?”
伊振想起剛剛被他毀掉的對聯(lián)牌匾,表情有些尷尬,他假裝好奇,蹲下身子摸了摸竹葉,又撩了一點溪水,那都是相當(dāng)真實的觸感:“乖乖,用這東西搞裝修,簡直絕了!”
“裝修?”許袈引撇了撇嘴:“好奇怪的詞,又沒壞,為什么修?”
伊振臉紅了,21世紀(jì)有些詞語還真是通俗到?jīng)]文化,他站起來隨許袈引繼續(xù)往前走。
馬上就看見一個池塘,內(nèi)有荷花數(shù)枝,周圍遍植高柳,一架拱形小木橋飛架其上,直通對岸的竹籬院落。
院有竹門,上蓋茅草,左右掛著紅燈籠,里面是一個兩層高的竹樓,通透寬敞的開間,整座竹樓翠綠翠綠的,沒什么裝飾,乍一看有點單調(diào)。
可隨著伊振的到來,主樓上突然出現(xiàn)了許多十多個舞女、樂師,他們個個衣衫鮮麗,奏樂起舞,立刻讓整個竹樓充滿了生氣。
一個保養(yǎng)精致的女人,領(lǐng)著侍女談笑生風(fēng)地迎了出來:“貴客臨門,本君只顧梳妝打扮,竟然迎接遲了,真是失禮了?!?p> 許袈引上前介紹:“這位是無憂城大名鼎鼎的公孫元君,早就料到伊兄會來這青樓,已經(jīng)著人備了酒菜,親自招待,伊兄可是不一般啊?!?p> 伊振可沒聽過公孫元君的名號,他識趣地送上一個夸張表情:“元君親迎,又有如此安排,讓小子受寵若驚了?!?p> 這公孫元君笑嘻嘻地走過來,自然而然地挽住伊振的胳膊:“樓上請,咱們邊喝酒邊聊?!?p> 小樓二層四面通透,像是一個觀景臺,中央分主次賓客擺了七個條案,上面各備酒食。
許袈引熟門熟路,引伊振落座上賓的蒲團上,又好好介紹了一下這酒宴的規(guī)格。
酒是美人醉,果是長生棗和金鑲白玉瓜,配上花香福祿雞、糖醋龍門鯉和鹵味牙豚肘等,倒是比之前九里堡衙署那一餐豐盛得多。
按照青樓規(guī)矩,一般人就算掏錢點了花茶,進門落座還需要“支酒”,大把花錢,置辦一桌美酒佳肴,才能得美人相陪。
伊振心里美滋滋的,他一個銅錢都沒花,已經(jīng)坐到了這里,算是賺大了。
這酒菜噴香撲鼻,就算已經(jīng)提前擺上,仍然蒸汽裊裊如剛出鍋一樣,顯然杯盞盤碟也都是上品法器,他已經(jīng)開始吞口水了。
許袈引還沒介紹完,伴著清雅絲竹之樂,四位美女跳著舞引路,樓下又走上幾個人來。
伊振愣住了,來的竟然是林守拙、林正日、林綻薇和剛才捉弄自己的素顏女子。
其中老太爺看見伊振坐在主賓上,表情怔怔。
林正日目不斜視坐在老太爺下首,林綻薇坐他對面,與伊振挨著。
許袈引和白仙子敬陪末座。
公孫元君也笑呵呵地坐在了主位上,舉杯敬酒,說了一些歡迎到無憂城,相逢有緣,相識甚幸之類的場面話。
伊振覺得有點不自在,古裝劇里這種場面,不應(yīng)該都是老爺們喝酒聊天,女人伺候嗎?
這是青樓啊,怎么搞得像是君臣宴會似的?
你一個老鴇子坐在主位上讓酒算怎么回事?這樣大家也放不開??!
他偷眼朝許袈引看去,發(fā)現(xiàn)這青年表情恭敬,手腳規(guī)矩。
他立刻就覺得這地方不對勁了,這公孫元君不是青樓老鴇?難不成她是這無憂城的主人?難道她就是那個傳說中的洞虛境的老神仙?
他把杯中美人醉飲盡,回了幾句客套話。
公孫元君又笑瞇瞇地詢問了伊振的家世出身。
伊振心里想笑:“我要是說穿越過來的,你能信?”
不過他牢記林槐蔭叮囑的話,絕不能暴露伊氏余孽的身份,只是搪塞了句“從小便在天外村長大”。
他總被別人詢問很被動,便擺正姿態(tài),借著長街所見所聞,夸贊起無憂城的風(fēng)土民俗來。
這都是做銷售積累的經(jīng)驗,見什么人說什么話,這酒桌應(yīng)酬他可是練過的,不卑不亢沉穩(wěn)拿捏。
連許袈引和白仙子也都對伊振刮目相看,沒想到這人見過世面,談吐不俗。
林正日看了林守拙一眼,覺得窩火,按說今日廳中的頭臉人物,林家應(yīng)該首推老太爺才對,這場面話也應(yīng)該他來說的。伊振這“乞丐”坐主賓已經(jīng)很不像話了,他怎么一點脾氣都沒有?
殊不知林守拙閉關(guān)百余年,根本不善于交際應(yīng)酬,一個行將就木之人,對地位身份也看得淡,樂得隨便什么人替他擋一擋以免出丑。
不尷不尬地喝了幾杯酒,伊振滔滔不絕,林正日卻連一句話也插不上。他一個元嬰境的高手,在外面斗法總被伊振壓一頭,就連赴宴,地位也要比他矮一頭,都快抑郁了。
伊振渾然不知自己又把二執(zhí)事得罪了一次,如果他知道的話,一定會很開心。
公孫元君提議歌舞助興,一群清涼姑娘登場,氣氛開始熱烈起來。伊振借著敬酒的機會,離席游走,才得了和林守拙等人私下交流信息的機會。
原來剛才分別之后,林守拙和林正日在城門口大吵了一架,相互埋怨著,如果伊振被天道雷轟死,他們這些人也就別想活了。
沒想到兩個穿著鎧甲的巡城衛(wèi)突然出現(xiàn),把他們攔了起來,理由是林正日在城內(nèi)爭斗犯禁,必須接受懲罰。
林家那些金丹境修士都是些投機分子,一聽說要懲罰,竟然如鳥獸散,搶先跑出城去了,唯恐遭受無妄之災(zāi)
反倒是林守拙留了下來,堅稱要當(dāng)林家的代表,與城主一見。
老人家這份擔(dān)當(dāng)?shù)昧斯珜O元君好感,正好她設(shè)宴款待伊振,便傳音白仙子把幾人都請到了樓上來。
伊振現(xiàn)在總算確定,這公孫元君竟然就是無憂城的城主!
一個青樓老鴇,竟然統(tǒng)管了一座城,最出人意料的是,都坐在了城主的位置上,這公孫元君竟然還帶著鴇母的頭銜,這簡直刷新了伊振的三觀。
他悶頭猛吃了幾口酒菜,這才壓下心中的震驚。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歌舞退去,公孫元君終于開始說正事了。
她避重就輕,先說了與老祖宗林槐蔭也有一段交情,林家重要人物來無憂城,她于情于理都應(yīng)該接待一下。說到這里她看了伊振一眼,顯然這林家重要人物,既不是林守拙也不是林正日。
其次便是伊振的身份,盡管隔著抹布一樣的破爛衣裳,伊振仍然感受到她目光聚焦到了胸前的缺角銅錢上。
不過真正讓眾人得道禮遇的,還是那天道雷的出現(xiàn)。
公孫元君已經(jīng)是洞虛境界了,如果修煉到圓滿,就將渡雷劫飛升,沒有任何事情比雷劫更能引起她興趣了。她也好奇伊振是如何招來天道雷,又如何免遭雷擊的。
伊振是決然不會說的,他甚至連天道雷三個字都不敢提,生怕一句話說不好,那雷云再次聚集。
所以他兜頭一揖:“城主大人饒了我吧,這事與誓言有關(guān),這次僥幸活下來,小子可不敢有半點違背誓言的行為……”
那美艷城主輕笑:“你不說,那這女娃娃城中亂斗,壞我無憂城規(guī)矩的事情,本君可就不能姑息了!”
千里握兵符
推薦的效果不太理想,我寫的真這么差嗎?哪位老白給指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