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海和尚拋出兩顆佛珠阻格,“叮當叮當”一陣金屬撞擊的聲音傳來;而云隱子將拂塵一抖,“刷”地一聲就將趙三娘的刀刃死死地卷住了。
趙三娘也不是等閑之輩。她手腕一翻,那被卷著的刀立刻急速的旋轉(zhuǎn)開來。若不是云隱子將強大的內(nèi)力灌注到拂塵上,使得拂塵向鋼鉗一般堅硬。那刀一旦轉(zhuǎn)開,立刻就會削光拂塵上的所有須毛。
但也正是這勁風一蕩,蕩開了云隱子的拂塵。另一只手也立刻變招,刀尖穿過佛珠之間的空隙,只取通海和尚的心窩。
通海心覺不妙,一個撤步,避開了這一擊,兩顆佛珠也收回了手里。而云隱子還不想與趙三娘廝拼,也退后了幾步。
“豈有此理??醇一铮 蓖ê:蜕邪l(fā)一聲喊,指尖又彈出一顆佛珠,出手極快,那佛珠似閃電一般射向趙三娘。
趙三娘身子略偏,躲開了這致命的一擊。但通海和尚早已氣急,焉肯罷休。緊接著又是兩顆佛珠飛出,分打趙三娘的雙肩。
紀庭之看得心急,手里握著的兩顆鐵蓮子頃刻就要發(fā)出。但見趙三娘不緊不慢,身子騰空一轉(zhuǎn),那兩顆佛珠也險險避過。
“莫急,還多著呢!”通海和尚得意地一笑,手中又發(fā)出了五顆佛珠,而之前的三顆佛珠居然原路返回,重回到他的手心里。
云隱子深知通海和尚的這手絕技,也樂得看他倆拼斗。
“好暗器!”趙三娘發(fā)一聲喊,又聽“當當當”幾聲脆響,佛珠又被刀刃給磕了回來。
紀庭之卻是越看越蹊蹺。暗器都是借著人的內(nèi)力發(fā)出,一旦出手就脫離了掌控。無論能否擊中都絕無原路返回的道理。可通海和尚的這些佛珠發(fā)出之后,無論是擊空還是撞在刀刃上,居然都可以重新折返。而通海的那雙紅得發(fā)紫的肉掌也確是瘆人,一掌緊似一掌打在返回來的佛珠上,佛珠又再次向趙三娘打去。
這樣一來,他的暗器豈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了嗎?
紀庭之還來不及細想,三十六顆佛珠都已發(fā)出,織成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wǎng),將趙三娘網(wǎng)羅在其中。
只見這些佛珠飛來飛去,忽明忽暗地發(fā)著各色的光華,還有那駭人的“嗡嗡”聲響。而趙三娘閃轉(zhuǎn)騰挪,雙刀舞得也是呼呼風響,哪里給他半點可乘之機。
“嘿嘿,三娘。我勸你還是不要硬撐了,只要你撂下一句話兒,我和通海大師絕不將你難為?!痹齐[子得意之聲回音裊裊,顯然是催內(nèi)力而發(fā)出的。
他露這一手功夫本以為能夠壓服趙三娘,沒料到反而惹得她愈發(fā)奮勇。
“我呸!若是向鼠輩乞憐我的名字就倒過來寫!云隱子你也留神了!”話還沒說畢,就見到趙三娘足尖一點,身子躍起半空,手腕一卷,七八顆念珠竟被卷在了刀風里。
“招!”趙三娘發(fā)一聲喊,那七八顆佛珠被刀身所擊,全部向云隱子飛來。
這些佛珠來得太急,大大出乎云隱子的意料。只見他拂塵一掃,念珠盡數(shù)被掃飛。趙三娘照例再一卷一打,又是七八顆佛珠向他打來。其余的念珠分打他上中下三路要穴,來得太快,想要轉(zhuǎn)身躲避已無可能,拂塵已經(jīng)甩出,無論如何也收不回來再行拆解了。趙三娘和紀庭之都以為他不死也得受傷。沒想到他左手一立,發(fā)一聲喊,那些疾風般的佛珠竟然在空中停住了,就像時間在此刻凝固了一樣。
云隱子催發(fā)自身雄渾的內(nèi)力,借由手掌發(fā)出,這一掌也有開碑裂石的力量。這股力道和念珠的沖勁剛好相抵,所以佛珠瞬間便懸在了半空。
通海和尚見狀也有些后怕,急忙變了一個手勢,那些佛珠全部又收回到了他的手里。
“哼,好你個趙三娘,我念你是一介女流,本不愿以多欺少,既然你如此蠻橫,就休怪我不講情分了?!痹齐[子陰惻惻地說。
“情分?我們何時有過情分?哼哼,只管招呼便是,老娘還吃消得起。”趙三娘雙刀奮力一揮,三十六顆佛珠被蕩開了一半,打得磨盤、瓦房“蓬蓬”作響。
“叫你嘴硬,云隱老弟,你還等什么?”通海和尚喝了一聲,雙臂較力,各路佛珠紛紛合圍,再次將趙三娘籠罩在其中。
云隱子也快步殺了上去。他看準趙三娘背心的盲點,立起拂塵,疾如閃電地一戳而下。
這一戳若是給他打中,那勢必會傷及肺腑。而通海和尚的奪命佛珠就在周身盤旋,只要她負痛之下招式稍慢,性命就在頃刻了。
紀庭之急忙摸出懷里的鐵蓮子,想在最危急的時刻助趙三娘一臂之力。但還不等他發(fā)暗器,不知從哪飛出一把斧頭,打著盤旋就向云隱子的脖子劈來。
云隱子對敵的經(jīng)驗相當豐富,只聽腦后這聲響便知偷襲之人的功力不高。他不舉拂塵,左臂道袍一抖,便將斧頭卷了,原路扔了回去。黑暗中,一個模糊的小個子忽然現(xiàn)出身形,躲開了這一斧,躍到磨盤旁。這人不是別人,正是酒肆的那個啞巴賬房。紀庭之看到他突然現(xiàn)身,替趙三娘擔著的心暫時安頓了下來。但又不免為他擔起心來。
“啞巴!你別管我了,你快去吧!”趙三娘眼里第一次流露出了緊張的神色。
面對云隱子和通海和尚的威逼利誘她沒有緊張;面對漫天飛舞的奪命佛珠她沒有緊張;在生死的懸崖邊,她不會也不可能緊張,甚至連一絲猶疑都沒有。
但當她看到啞巴為了救自己而舍身犯險的時候。她緊張了、不安了,聲音嘶啞了,目光凌亂了。
趙三娘不是一個平凡的女人,但她畢竟是個女人。尤其是當她看到啞巴根本不顧她的話,奮起全身力氣將那厚重的磨盤舉起并向云隱子沖來時,她感到了傷痛。那不是肉體上的傷痛,而是精神上一道被死神撕裂的豁口。
即使多年之后,她回想起這場激戰(zhàn)時仍然記得云隱子是如何用拂塵在那磨盤上輕輕一掃,那磨盤就頃刻四分五裂的。
啞巴不是沒有武功,不然他也舉不起那磨盤來。但他的武功在云隱子面前顯得太過微不足道了。
云隱子的拂塵再次掃去,這次掃向了啞巴的脖子。啞巴急忙舉起雙臂護在頸前。但那拂塵居然將他的脖子和手臂一并卷住,然后狠狠勒住。
“云隱子!你住手!”趙三娘又發(fā)了一聲喊。但她話音還沒落,啞巴就已經(jīng)一口鮮血噴出,而他雙臂的上半段也已經(jīng)變成了青紫色。他的整個身子就這樣軟了下去。
“哼哼,真是死不足惜!”云隱子望著啞巴的尸體還咒罵了一聲。
趙三娘腦袋忽然“嗡”了一聲,愣了一剎那。但那漫天飛來的殺神卻不容得她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