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皇帝的大隊人馬已經(jīng)來到了山西的大同府,BJ城似乎觸手可及了。大同知府不敢怠慢,將自己的府邸空出來供朱棣和家眷居住。親兵護衛(wèi)們也都安排在了當?shù)匚鋵⒌募抑?。至于那些仆從、兵卒們就只能在城外扎營了。
當天夜晚,朱棣似乎沒有睡意。他披著衣服來到了庭院中,抬頭一望,見天空中烏云密布,別說是星星,就連月亮都看不到了。
他微微嘆了一口氣,正準備回房去。忽聽見一個聲音:“何人在此?”朱棣側(cè)過頭來,見是自己的心腹愛將李名湛。李名湛也吃了一驚,忙跪下叩首道:“臣未識天顏,罪該萬死?!敝扉πα耍哌^去輕輕將他扶了起來,說道:“這么暗的夜,難怪你沒有看清?!贝蠲空酒鸷螅中χf:“今兒個我睡不著,你來陪我說說話吧。”說著,他就挽起李名湛的手,一起向書房去了。
朱棣的兩個貼身太監(jiān)在書房休息。他們聽見腳步聲便知是皇帝來了,急忙拾起身子來點上了燈。朱棣攜著李名湛進來,對那兩個太監(jiān)吩咐道:“我有話與李將軍說,你們先退下吧。”太監(jiān)應(yīng)了一聲,便出去了。
朱棣這才放松了心神,緩緩坐在椅子上。他望著面前的李名湛,感嘆道:“只有在你和姚先生的面前,我才能好好地說話。不然總像是在上朝似的。”
李名湛恭敬地說道:“謝陛下的厚愛,臣定當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朱棣笑了,說道:“你們父子是從龍功臣。我一定不會虧待你們的。你一直對靜姝有意,是嗎?”
李名湛吃了一驚,急忙跪下說道:“臣萬死不敢有非分之想?!敝扉α耍f道:“你們是從小玩到大的,可說是青梅竹馬。靜姝也不止一次地讓我給你升官,你知她為何要你升官嗎?”
李名湛心里自然是清楚的,但依然搖了搖頭。
朱棣緩緩說道:“靜姝貴為公主,若所嫁的夫君只是區(qū)區(qū)的游擊將軍,豈不令皇家顏面無光?她想讓你當大官,為的還不就是你們的婚事嗎?”
“微臣一切都聽陛下定奪?!崩蠲空f著,心里也是甜絲絲的。他和朱靜姝自幼相識,從一對玩伴到如今的知交,兩人早已是互相愛慕得了。
“可我如果冒然給你升官恐怕會讓朝臣們非議啊?!敝扉φ酒鹕韥恚跁恐衼砘氐仵庵阶?。
李名湛心頭一緊,猜不透朱棣究竟想說什么。但他還沒來得及胡思亂想,就又聽朱棣說道:“我遷都BJ就是要親守國門,準備迎接阿魯臺的挑戰(zhàn)。”
“是,臣等明白?!崩蠲空f道。
“可是……”朱棣回過身來盯著李名湛說:“我大明的心腹大患,除了阿魯臺,還有江南的龍頭老爺呀。這個人如鯁在喉,令朕睡不安寢,食不甘味?!?p> 李名湛這才恍然大悟,說道:“臣明白了。陛下是想讓臣除掉龍頭老爺!”
“哈哈哈……”朱棣大笑了起來,說道:“龍頭老爺可是江南武林的領(lǐng)袖人物,莫說是你,就是姚先生出馬恐怕都奈何不了他?!?p> “臣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報答陛下的知遇之恩!”李名湛激動地說。
朱棣滿意地點點頭,這才將他扶了起來,說道:“朕果然沒有看錯你。既然如此,你就替我去一趟杭州吧。不過,我不是叫你去剿龍頭老爺,而是幫我好好地照顧靜姝?!?p> “哦?”李名湛頗為訝異,說道:“公主不是有紀師傅護衛(wèi)嗎?紀師傅武功高強,一般的小毛賊絕不是他的對手?!?p> “紀庭之?哼哼!”朱棣又開始踱起步來,表情也漸漸變得冷峻了:“他和劉崇不肯受我的官職,他們對我也就毫無忠心可言。我是拗不過靜姝,才讓紀庭之與她同往的。你這次去,一來保護靜姝,二來也要牢牢地盯住紀庭之。他若稍有不軌之心,你可行便宜之權(quán)!”朱棣說完,就從懷里摸出一塊玉佩遞給李名湛,說道:“江南的各府道州衙都識得我這塊玉佩。見玉如見人,他們都會聽你調(diào)遣的?!?p> 李名湛小心翼翼地接過玉佩,說道:“臣定不辱使命?!敝扉πα诵Γf道:“另,也多幫我打探龍頭老爺?shù)南ⅲ遣豢纱虿蒹@蛇。等我料理了阿魯臺,才可以對付他。這件事你如果辦好了,我就封你做總兵,賜侯爵。到那時,靜姝嫁你也才順理成章啊?!?p> 李名湛感動得眼淚直流,急忙跪下叩首道:“臣絕不會讓陛下失望的?!?p> 朱棣望望跪在自己面前的李名湛,又抬起頭望向窗外。這個夜晚依然是烏云密布,看不到半分月光。
朱文圭死死地盯著哈里瑪,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了一句話:“我要替齊先生報仇!”哈里瑪大笑起來,說道:“我們賞金獵人最不缺的就是仇人,多你一個也無妨!”
“唰”地一聲,朱文圭的寶劍再次出鞘,一劍直刺向哈里瑪?shù)难屎?。這一劍劍氣逼人,速度卻也不算快。當劍尖抵住哈里瑪?shù)牟鳖i的時候,他突然停了下來。
“你怎么不刺?”哈里瑪問道。朱文圭的手在微微地發(fā)抖,他也顫聲問道:“你為什么不躲?”
“你不是要報仇嗎?我隨了你的心愿便是,為什么要躲?”哈里瑪反問道。
朱文圭心亂如麻,但這一劍終究是刺不下去的。他忽然將劍一收,說道:“你是奉命辦事,我不殺你。這個仇只能記在你的雇主頭上。”
“那你知道我的雇主是誰嗎?”哈里瑪問了一句,又自問自答道:“那便是當今的天子,永樂皇帝。”
“???”朱文圭微吃了一驚,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些什么。
“哼哼,你敢找他報仇嗎?”哈里瑪追問道。朱文圭想起自己的身世,不禁悲從中來,說道:“我有什么不敢的。永樂皇帝是個篡位的無道昏君,我殺他正是替天行道!”
“哈哈哈……”哈里瑪說道:“我不管他是有道還是無道,我知道他會付給我酬金。喂,你要是不動手,我可就走了?!?p> 朱文圭背過身去,說道:“你走吧。但以后別再讓我碰見你?!?p> “哈,你這話真霸道,這天地這么小,碰見了又如何?哼哼,我回南京領(lǐng)贖金了!”
哈里瑪?shù)穆曇粼絹碓叫?,顯然是漸漸走遠了。朱文圭忙轉(zhuǎn)過身來對他喊道:“喂,皇帝已經(jīng)遷都去BJ了,可別說我沒提醒你!”
“皇帝走了,還有太子呢,你還是多關(guān)心自己的事吧?!惫铿?shù)谋秤霸絹碓竭b遠,也越來越模糊了。
這一刻,朱文圭遙遙地望著哈里瑪遠去的方向,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更猜不透他想做什么?;蛟S,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能趁夜將齊泰埋葬了,對著這孤冢拜了三拜。
天將破曉,朱文圭的心里卻是空落落的。柳開元和雙劍的下落依舊未知,他也不忍心殺哈里瑪報仇。面對著齊泰的墳?zāi)梗飨铝搜蹨I。
“齊先生,我是不是很沒用???”朱文圭嘆息道:“我沒勇氣殺人,也難以完成師傅的囑托。唉,就算我的劍法再高明,又有什么用呢?”
就在他自怨自艾的時候,心頭忽然一亮。他想起了紀庭之。紀庭之曾用柳條在他的手上寫下了自己的住址,并告訴他如果遇到困難,就可以去找他。
“看來只有去求見紀先生一條路了?!敝煳墓缬窒螨R泰磕了幾個頭,說道:“齊先生,如果您在天有靈,就請您保佑我順利找到雙劍。然后我就用這雙劍替先生報仇雪恨!”
紀庭之住在杭州城里最大的一家的客棧。往來的富商、權(quán)貴都會在此落腳。朱文圭很容易就找到了。
他輕輕地上樓去,輕輕地敲了敲紀庭之的房門。不見有人回答。他又輕聲喚道:“紀先生在嗎?”仍不見有人回答。店里的伙計剛好路過,朱文圭忙問道:“小哥,請問紀庭之先生出門了嗎?”伙計笑道:“這會兒還早,他和那位公子都是中午時分才出門的?!?p> “哦?!敝煳墓缰x過伙計,便只好在此等待了。他等了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仍不見里面有絲毫的動靜。朱文圭越來越焦躁,便伸出手指在窗紙上戳了一個小孔,向里望去。
這一望不禁令他吃驚非常。紀庭之倒在地上,衣衫也是凌亂的?!凹o先生?”朱文圭顧不了太多,一掌將門打了開來,急忙沖過去扶起紀庭之,一邊搖他一邊喚道:“紀先生,紀先生你怎么了……”
紀庭之忽然雙眼一睜,迎面就是一掌劈來。朱文圭又吃一驚,急忙側(cè)身躲開。紀庭之一骨碌拾起身子,接二連三的劈掌打了過來。那股掌風(fēng)強勁非常,吹到臉上都有點火辣辣的感覺。朱文圭連閃帶擋,一連化解了七八記辣招。
“紀先生,是我呀!”朱文圭慌忙解釋。但紀庭之竟然充耳不聞。他以手指當劍,刷刷點點,龍飛鳳舞地攻招頃刻就將朱文圭籠罩在內(nèi)。朱文圭一邊拆解,心里也一邊犯起了嘀咕:“咦?紀先生這路數(shù)怎么與我們武當劍法如此相似?”
于是,朱文圭也以手指當劍,展開了武當劍法化解。這一出招果然奏效,紀庭之的包圍圈立刻就被朱文圭攻出了破綻。紀庭之微微一笑,說道:“我這一招是要點你后背的!”聲到招到,那一指果然是沖著朱文圭的后背而去。紀庭之的身法何等快捷?朱文圭來不及化解,只好一個撤步,使出了武當劍法中的精要殺招“一劍化三式”。這一招,他曾用這一招打敗了趙三娘,如今故技重施,希望能逼退紀庭之。但紀庭之也是一個撤步,同樣使出了“一劍化三式”。兩指相抵,朱文圭頓時被這一股大力沖得手臂酸麻,身子也撞到了墻上。紀庭之哈哈一笑,轉(zhuǎn)身又是一指戳來,直抵朱文圭的咽喉。朱文圭本能地閉上了眼睛,但那一指剛到自己的咽喉,也就停了下來。
“哈哈哈,我懂了?!奔o庭之將招式一收,微笑著說。朱文圭這才緩緩張開眼睛,卻仍是一臉疑惑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