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為山的雙眼爆發(fā)出了熊熊的怒火,僅存的一點對朱文圭的同門之情也蕩然無存了。
“大師兄……咱們數十年的感情還抵不過這一時的疏離嗎?”朱文圭急切地問道。
楊為山將手一擺,說道:“咱們再也不是同門,我今天非要你血濺三步不可!”說罷挺劍直刺。朱文圭還未有反應,李名湛卻搶先一步用刀鞘一架,將楊為山這一劍的力道卸了。
“這位道爺,朝廷的法令在此,你敢公然行兇嗎?”李名湛笑問道。一旁的朱靜姝緊緊攥著他的衣角,怯生生地瞧著。
楊為山“哼”了一聲,寶劍一收,說道:“這是我們武當的事,與朝廷無關!”
朱文圭也繞到李名湛身前,面對著楊為山,說道:“不錯,武當的事與旁人都無關?!彼謧冗^臉來說道:“你們回去告訴紀先生,不必等我了。”
“好,這還像條漢子!”楊為山立起一掌,說道:“念在咱們同門一場,我不忍你血流而死,接掌吧!”朱文圭也將眼睛一閉,不再言語了。
朱靜姝不忍再看,急忙將頭扭向一邊。楊為山這一掌掌風霹靂,直擊朱文圭的天靈蓋。只聽“啪”地一聲響,楊為山和李名湛都各退了七八步。
“啊?名湛哥哥,你怎么樣?”朱靜姝也有點猝不及防,急忙上前問道。
“道爺好功夫!”李名湛恨恨地贊了一聲。
“我們門派的爭執(zhí)當由自己人解決。你卻反復插手,到底懂不懂規(guī)矩?”楊為山駢指指向李名湛,質問道。
朱文圭雙眼一睜,見到眼前這一幕更是吃驚。他也回頭對李名湛說道:“李兄,你又何必救我呢?”
李名湛突然哈哈大笑起來,說道:“道爺剛才說了,不再與楊兄論同門之誼。既然道爺將楊兄逐出了武當門墻,又何來什么規(guī)矩?”
“你……”楊為山竟一時語塞,說不出話來了。
李名湛走過來對朱文圭說道:“武當不容你,何不像我一樣報效朝廷呢?”
楊為山聽李名湛的話,覺得他們似乎不是相熟的,正想開口詢問。卻聽見一陣刺耳的笑聲。
“哈哈哈……楊為山,見到你的師弟,心軟了嗎?”一個身影如風飄來,轉眼間就到了幾人近前。眾道士也急忙將劍指向了他。
“云隱子?”楊為山詫異道:“你來做什么?”
“我來替你報殺師之仇啊!”云隱子笑著說道。
“哼,就算要報仇,也是我們武當門人來報,與你何干?”楊為山怒道。
“什么殺師之仇?你把話說清楚!”朱文圭急切地問道。
云隱子忽然將臉色一沉,說道:“小賊,你殺了玉陽真人,奪了《七星劍譜》,還想不認嗎?”話音剛落,拂塵就向朱文圭的胸口掃來。朱文圭大驚,急忙一退,但那股勁風吹到臉上仍然是微感疼痛。
“混賬!”楊為山寶劍一出,劍光卷著風雷之聲直刺云隱子的后背。云隱子只覺耳后勁風襲到,反手就是一掌拍去。楊為山的劍尖正好刺到他的掌心,但他掌心一陷,那劍就像跌進了棉花堆里,一點勁也使不上了。
“嘿嘿,無禮的后輩!”云隱子奸笑一聲,忽然手掌一挺,一股強大的力道便將楊為山打得倒退十數步。眾武當弟子見大師兄(大師伯)吃虧,也紛紛挺劍而上。
云隱子哈哈大笑,左手拂塵,右手綿掌,兩招并出,頓時一陣陰風蕩開,眾弟子只冷得牙關大戰(zhàn),兵器叮叮當當掉了一地。
“不識好歹的道士,以后再教訓你們!”云隱子剛轉過身來,眼前就閃過一道白光。他忙退一步,揮袖一格,朱文圭的劍在他袍袖上劃過,劃出了一道破口。
“臭小子,你找死!”云隱子怒發(fā)一掌,這一掌打出一團黑風將朱文圭的劍尖團團圍住。朱文圭只覺一股迫人的寒意順著劍身傳到了自己的手上、胳膊上、身體上。他心頭一緊,吃了一驚,劍尖忽地向上一挑,大喝一聲:“看劍!”
他身子上躍,繼而挺劍下刺。一劍刺出,無數的劍影閃現開來?!昂脛Ψ?!”云隱子贊了一聲,腳下一個繞步,拂塵一卷,劈空掃來。
拂塵只是在劍身上輕輕一掃,朱文圭的寶劍就脫手飛了出去。但他也不慌亂,身形一展,在空中打了一個盤旋,又將劍接住了。
“名湛哥哥,幫幫他!”朱靜姝望著李名湛焦急地說道。李名湛瞧了半晌,心知這個云隱子武功高強,但既然朱靜姝相求,也只好硬著頭皮拼一拼了。
“好!”李名湛將寶刀一亮,破空的刀影就向云隱子劈了過去。云隱子大喝一聲,反手也是一記拂塵,拂塵掃到刀刃上,只聽“當”的一聲響,寶刀也給磕到了一邊。
朱文圭與楊為山互視一眼,幾乎同時展開武當劍法,一左一右,一上一下向云隱子攻了過來。云隱子笑聲大作,拂塵高舉,雙腿也掃著勁風,與那兩人戰(zhàn)得激烈非常。
朱靜姝也著起急來,將佩劍一亮,便朝云隱子的肩頭刺去。她的劍法得自紀庭之的真?zhèn)?,雖然功力尚淺,但招式也是迅捷非常了。她這一劍正是武當劍法中以柔克剛的精要殺招,劍身左右疾擺,破空刺來。
“公主小心!”李名湛大吃一驚,立刻將刀擲去,那刀打著盤旋就向云隱子的雙腳砍去。
再看云隱子,那拂塵忽地分出無數個岔來,朱文圭一劍刺下,刺到了拂塵的正中,而那些分叉忽地一收,竟把他的劍裹在了里面。
“起!”云隱子發(fā)一聲喊,拂塵脫手飛出,朱文圭連著劍也給擲了出去。楊為山一劍橫掃掃空,忽見劍尖向自己這邊彎著刺來。楊為山眼睛直瞪,另一只手上去一擋,但那股力道大得出奇,一只臂膀無從擋住。彈指間,劍尖就刺進了楊為山的胸口,鮮血滴滴滲下,看得人觸目驚心。
云隱子雙腿較力一躍,躍了兩三仗高,李名湛的刀貼著他的腳底飛過。而朱靜姝的劍眼看就要刺到他的肩頭。但見他肩頭一沉一抬,朱靜姝的手腕就感到一陣酸麻。
“當啷”一聲,佩劍墜地。而云隱子一把將朱靜姝提了起來,就要一掌打在她的背心。
“靜姝姑娘!”“公主!”“姑娘小心!”朱文圭、李名湛和楊為山同時發(fā)出一聲驚叫。同時,朱文圭和楊為山的劍在空中一閃,閃電似的刺向云隱子。
這一切都是在剎那間發(fā)生的,若有看客在此,就是一眨眼都來不及看全,更不用說云隱子該如何化解這一奪命險招了。
只見云隱子急忙將朱靜姝一拋,雙掌齊出,那兩把閃電般的寶劍竟在離他掌心三寸的地方忽然停了下來,然后“當啷”、“當啷”兩聲跌落在地。
而李名湛的刀此刻又打著盤旋飛了回來,重新被他接過。朱靜姝在空中一個側翻身,也穩(wěn)穩(wěn)地落到了地上。
“哈哈哈……”云隱子身子輕盈非常,腳尖在內壁上輕輕一點,就飛也似的縱出老遠。他落在門口處的大梁上,居高臨下,發(fā)出一陣怪笑。
“我本是來殺那小子的?!彼恢钢煳墓纾Φ溃骸凹热荒銈兌紒碚宜?,今兒誰也別想活著出去!”
杭州知府的宅子經過一夜的喧鬧,此刻又重歸平靜了。會客廳里的朱高熾和蕭然,都是愁眉不展,心緒煩亂。
“不知高煦此刻來找我所為何事?”朱高熾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再問蕭然。
“總之是善者不來。”蕭然凝視著屋外,喃喃說道。
不一會兒,就聽門子高聲報道:“漢王駕到!”杭州知府忙小步行至門口,躬身等著。
“微臣不知漢王駕到,有失迎迓,萬請恕罪?!焙贾葜蛟谧约視蛷d的門口,對朱高煦畢恭畢敬地說著。
朱高煦搖著折扇快步走了進來,瞅也沒瞅他一眼。朱高熾和蕭然見他來此,也起身相迎。
“皇兄多禮了。”朱高煦笑著微鞠一躬,又笑著對蕭然抱拳行禮道:“原來皇嫂也在此,失敬失敬?!?p> “弟弟不必客氣?!敝旄邿胝f著,三人緩緩落座。
“皇兄,我?guī)Я藟睾镁平o你嘗嘗?!敝旄哽阏f著就掏出了一個酒壺,斟滿了一個酒杯,笑道:“皇兄請嘗!”話聲未落,那酒杯就“唰”地向朱高熾擲來。
這追風逐電的一擲令朱高熾猝不及防,但見蕭然上前一步,手掌貼著杯壁邊緣一繞,便將那股大力化解于無形了。
“太子不勝酒力,還是漢王自斟自飲吧?!笔捜徽f完,將酒水又向朱高煦的方向潑去。頓時,辣風撲面而來。
朱高煦瞧在眼里,只覺得那滴滴酒水似萬箭齊發(fā)的箭簇般銳利。他忙將身子閃開,寬大的衣袖疾震。酒水打在衣袖上,竟給反彈了回去。蕭然一把將朱高熾推開,右手在那酒水中一掠一抄,那霸道的回震彈力就給卸了。其余的酒滴灑落一地,蕭然的衣襟卻未沾半點。蕭然玉手一揚,酒水順著手指滴到了嘴里。
“漢王送的酒果然香醇,只是灑了一地,可惜可惜?!笔捜恍χf。
朱高煦心里一驚,但面上依然掛著微笑。他將折扇一合,說道:“我只知皇嫂來自大漠,卻不曾想也是位巾幗英雄。”
蕭然冷冷一笑,又重新坐下說道:“英雄不敢當,只是我們蒙古女子不及你們漢人的姑娘嬌氣罷了?!?p> “弟弟此來究竟為何?”朱高熾皺眉問道。
朱高煦仰天大笑三聲,說道:“皇兄快言快語。那兄弟我就直說了,請皇兄交出歸雁劍來!”
此言一出,朱高熾和蕭然不禁對視了一眼,驚疑地望著眼前的朱高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