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奇心下哀嘆:這下完了,把她得罪的這么狠,日后可難挽回了……
想到這里,他握刀的手都有些顫抖。
冷敖怕他沖動,一時也不敢輕舉妄動,只遠遠地問道:“小子,要怎么樣你才肯放人?”
鄭奇深吸口氣,平定心神,這才說道:“我二人帶著慕顏離開,冷前輩留在此地不得跟隨,三日后我自會放人!”
鄭奇的想法很簡單:若能把慕顏帶走,以后不難找到機會與她緩和關系。
冷敖聽到這個條件,面色鐵青,只冷冷地看著鄭奇。
葉離歌見狀,強忍胸口的不適,高聲笑道:“我看這個辦法挺好!冷前輩的武功高深精妙,葉某日后……咳咳,定要領教!”
冷敖撇了葉離歌一眼,搖頭對鄭奇說道:“小子,這個條件我不能答應!”
鄭奇脫口問道:“為什么?”
冷敖冷笑一聲,說道:“若讓你當著我的面帶走慕顏,日后我陰山門下還如何立足?哼,大不了魚死網破,我這個做師父的自會為徒兒報仇!陰山門下,不能受此欺辱!”
魚死網破?
鄭奇傻眼了:我不過是拿慕顏脅迫一下,又不是真想殺她,哪里就到這步田地了?
葉離歌精擅望氣,他一看鄭奇的神色便知其沒有殺心,心里頓時咯噔一下,暗暗尋思:千萬不能讓冷敖看破鄭奇的心思,否則就死定了!不行,得提醒鄭奇一下,千萬不能露出破綻……
葉離歌想了想,忽然道:“鄭兄,既然人家都不關心自己的徒弟,我看你也不必留手了!給這位姑娘一點顏色,看看陰山門下是不是真的不管弟子的死活?”
“小子,你這是找死!”冷敖怒視葉離歌,恨不得當場將他斃于掌下。
鄭奇心里明白葉離歌的意思,但一想到她是師父的女兒,便怎么也下不了手。
少女見狀,冷笑不止,道:“怕死就趁早放了我,或許本姑娘可以給你個痛快……”
少女說話的同時,縮在袖子中的左手悄然并掌,向鄭奇腰間襲去。
葉離歌在旁邊看得清楚,他一步橫跨到冷敖身前,防止他出手對付鄭奇,一邊高聲提醒道:“小心她的掌刀,別猶豫了!”
少女這一掌陰柔無聲,原本以鄭奇的眼力是絕無法看破的。
然而鄭奇有“聽勁”能力,能通剔骨刀上的細微變化察覺少女的意思,因此他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
通過刀鋒傳來的細微顫動,鄭奇猛地揮刀,就像對付大蚌的閉殼肌時一樣直擊少女的發(fā)力點,刀尖斜斜地挑中了少女左肩的肩井穴。
少女眼看這一掌就要建功,卻不防鄭奇突如其來的一刀直接拍散了她真氣,攻勢戛然而止。
她的武功陰柔而又霸道,這一招被破,頓時引起掌力反噬。
少女猝不及防,經脈硬生生地承受了自己大半掌力,內腑震蕩,血氣上涌,“哇”地一聲吐了口鮮血,已然受了內傷。
鄭奇這一刀純粹是憑感覺用出,神而明之,刀先出而意后覺,直到少女吐血他才反應過來,連忙擔心地問道:“你,你怎么吐血了?”
然而,這句話,再加上鄭奇一臉無辜的神情,在少女看來卻是赤裸裸的嘲諷。
她自小在陰山長大,資質脫俗,何曾受過這樣的羞辱?她現在恨不得把鄭奇大卸八塊。
不料急怒之下,體內血氣翻騰,少女只覺眼前一黑,繼而什么也不知道了。
“小子敢爾!”眼見慕顏暈倒在鄭奇懷里,冷敖大怒,便要上前動手。
葉離歌施施然地擋在他的面前,笑嘻嘻地說道:“冷前輩,令徒在我們手里,你就不怕玉石俱焚嗎?”
冷敖要殺葉離歌并不難,可如此一來,慕顏的性命只怕也保不住。
他按捺住心中的殺意,看向鄭奇道:“小子,你想怎么樣?”
鄭奇左手扶住昏迷的少女,右手剔骨刀依然架在她脖子上,對冷敖說道:”冷前輩,你我之間的恩怨,與這位葉兄無關,你先放他走!”
此言一出,三人都吃了一驚。
冷敖盯著鄭奇看了半晌,冷笑一聲,指著葉離歌說道:“你想救他?”
鄭奇淡淡地道:“我這人恩怨分明,不會讓一個不相干的人為我而死?!?p> “好一個恩怨分明!”冷敖沉吟半晌,突然轉身對葉離歌說道:“姓葉的小子,今天算你命大,滾吧!”
葉離歌怎么也沒想到鄭奇會提出這樣的條件,心里又是感動又是慚愧,一時遲疑起來。
鄭奇看得焦急,忍不住催促道:“姓葉的,你還不走,想留下來看戲嗎?”
葉離歌看了鄭奇一眼,說道:“我若就這么走了,以后還怎么在江湖上立足?我不走!死即死耳,何足懼哉!”
鄭奇心里氣得直樂:這人莫非是個瘋子不成?剛才還讓我換個條件,這會又慷慨激昂起來了?腦子沒病吧?回去找個郎中瞧瞧去!
等等,剛才他說“江湖”?
鄭奇心念一轉,忽地有了主意。
他輕咳兩聲,語氣沉重說道:“葉兄,在下只是個無名小卒,讓你陪我送死,不值得!”
葉離歌正氣凜然道:“鄭兄不必多說,倘若就此名垂江湖,對我和葉家都是幸事,談何值不值得?”
鄭奇故意嘆了口氣,說道:“葉兄高義!只可惜……唉,我尚有一樁心事未了!”
葉離歌好奇問道:“什么心事?”
鄭奇嘆了口氣,悲涼地說道:“在下尚有老母在世,就此死了,只怕老母無人奉養(yǎng),一想到她老人家一個人孤苦零丁……唉!”
葉離歌大受觸動,悲道:“鄭兄遭遇,令人惋惜……不知令母現在何處?”
鄭奇隨口說道:“家母現在神都一大戶人家作傭人,葉兄若有意,便去尋訪一番。若能代為照料,鄭某便感激不盡了!”
葉離歌重重點頭,道:“鄭兄放心,在下定不負所托!”
蕭瑟的風中,葉離歌最后看了鄭奇一眼,便拄著劍,頭也不回地離開,踏上官道,身形漸漸消失在遠方。
二人一番對話,冷敖一字不落的聽在耳朵里。
眼看鄭奇在自己面前如此飆戲,饒是他生性孤僻,也不禁嘴角抽搐。
這就是天廚教出來的弟子?
什么玩意兒???
若不是徒弟還在鄭奇的手里,冷敖恨不得當場將這家伙斃于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