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了揉腦門從郝險后面露頭出來一看。
穆城正搖著扇子,眉目溫潤,興致不錯地打量我半晌。
我睜大眼睛咽了口唾沫,尷尬之余朝他嘿嘿笑了兩下,然后就把頭給縮回去了,低著腦袋不敢看他。
郝險今年才十六歲沒見過世面,今日離當(dāng)今圣上如此之近還沒阿爹在身旁陪著,好好個嬌弱玉面小生,一張臉憋的通紅,也低著腦袋不敢看他。
穆城收了扇子,眼里含著笑意,唇角揚起好看的弧度,心下覺著我們兩個像極了兩朵蔫巴的小向日葵,便也不忍心說教了。
穆城已派人收拾好了一間小廂房,桌上的茶還氤氳著熱氣,擺了盤鮮果和糕點,他領(lǐng)著我們到門口,低頭看著我囑咐說想敘舊就尋個妥帖地方,不必鬼鬼祟祟,阿爹那處他已知會,不必憂心。
郝險眼睛一亮,歡喜得不停點頭,我偷偷蹬了他一腳,郝險疼得呲了呲牙,俯身行禮道,謝穆公子。
再坐下時,廂房之內(nèi)只剩下我們姐弟二人。
郝險看再無旁人,穆公子已走遠,終于沒了拘謹(jǐn),轉(zhuǎn)身抱起我轉(zhuǎn)了幾圈,就像他小的時候我哄他開心時那般,我雙腳騰空,不由得在空中驚呼,一直拍他的肩膀讓他放我下來,可是眼角眉梢都不禁染上了笑意,他阿姐阿姐的叫著,許是我進宮久了,他這幾聲竟讓我恍如回到了出閣前,我趴在樹上問他,要什么花紋的鳥蛋,午后的日頭毒,他站在遠處能看到我,拿手遮了陽光,透過指尖縫隙看我,稚氣的嗓音喊著阿姐你莫摔下來,你挑的哪個都好。
我也想起阿娘與爹爹賭氣出走回娘家,那日他們大吵了一架,郝險才八歲,嚇得鉆到桌子底下,哭得抽噎,待人都散盡,我去尋他時,他從桌子底下鉆出來,抹了幾把眼淚,頓時就不哭了,用他細細的小短胳膊抱住我的后背,拍拍我說,阿姐莫怕,我們要變成沒有娘的孩子了,今后我保護你。
我十六歲那年左右逃不過了,需進宮面圣選秀,好在阿爹與皇帝并不相識,沒太大存在感,阿爹的官位也沒到必須送個女兒進宮才保得住,大家也都覺得我入選希望不大,于是那日我梳妝打扮一番,輕輕松松的走了,被眾人送至大門口,而郝險像是能提前預(yù)知到什么似的,撲上來拉著我死活不讓去,轉(zhuǎn)過身鄭重其事地和每一個人說著阿姐去了就不會回來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阿爹大怒,讓兩三個家丁上前才把他與我分開。
一幕幕已經(jīng)有些久遠了,卻好像都在眼前。
他放我穩(wěn)穩(wěn)落地的時候,我思緒才飄了回來,定定的看著這個已高出我一頭的傻弟弟。
我惦念家里,不由關(guān)切地問,阿爹每日還在書房操勞公務(wù)到子時?
郝險點點頭,說或者更晚。
我問阿娘的換季時咳嗽頭暈可有好轉(zhuǎn)?
郝險想了想,說有時看著已好些了,卻常反復(fù),那些大夫統(tǒng)統(tǒng)治標(biāo)不治本。
我又問,這幾年你可有中意的哪家姑娘?阿姐為你說和。
結(jié)果郝險臉?biāo)⒁幌录t了,說我多操閑心。
阿娘那些日子得了恩準(zhǔn)進宮探望我,與我說起過郝險是該尋門親事定下來了,不成家他總是長不大的孩子。
我尊重阿爹阿娘的看法,卻也要問過郝險的意思,此事倒也不是太急,且走且看。
此時面團忽然找過來了,門還沒敲兩下,郝險聽出來是面團來了,一把把門給扽開了,歡歡喜喜地把面團拉進來坐,這個舅舅他當(dāng)?shù)秒m然突然,卻很是愉快。
他給面團斟茶,面團推給他糕點吃,郝險想到有個外甥叫自己舅舅和做夢一樣,伸手捏了捏面團的臉蛋。
面團面無表情,一度想起被捏臉支配的恐懼,嚇得他連來干什么都忘了,他對郝險道:…………舅舅,疼。
郝險更開心地對我道,阿姐,我不是在做夢!我有一個大外甥了!你太厲害了,剛走三年就帶回來一個七歲的外甥。
………嘶,這話說的倒是沒錯,但是怎么聽起來這么怪呢。
這甥舅二人很是投緣,一見面就親的很,郝險掏出個成色上品的玉佩給面團,說這個護身辟邪,靈的很,當(dāng)舅舅給你的見面禮了,咱們郝家每人都得有一塊,舅舅回頭再管你外婆要一塊便好。
面團看了看我,我點頭,面團才欣然接下,他生辰時收滿宮的賀禮也不見他這般欣喜,這份禮送得,讓面團覺得像是得到了成為這個家中一份子的認(rèn)可。
說來也奇怪,皇室這么大的宗系,他竟找不到一份落葉歸根的踏實,卻在我和郝險這里,找尋到了幾分歸屬感。
面團給了舅舅郝險一只束發(fā)的銀絲點綴的發(fā)帶,郝險美滋滋地把自己束發(fā)的玉簪和發(fā)冠取下,墨色的發(fā)絲散落,郝險一邊和面團笑著聊家常,一邊拿那根銀發(fā)帶綁頭發(fā),可是我們倆手藝都一樣的好,一樣的完美無缺。
他也綁得像個稻草包,還是大風(fēng)刮過吹散十里桃林的那種強風(fēng)摧殘過的稻草包。
可太有意思了,哈哈哈哈哈哈,大家快看,他真的是我弟弟。
面團看不下去了,也手忙腳亂地幫舅舅綁頭發(fā),可他哪會,甥舅倆各自覺得自己手藝好,在頭皮上分了楚河漢界,你半邊來我半邊,一人綁一個。
綁出來像個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哪吒。
這個時候阿爹聽說我們得了恩準(zhǔn)在此敘舊,便也想來看看女兒,一推門看見面團騎在桌子上薅著郝險的頭發(fā),郝險在鏡子里照著自己舉梳子扎小辮,我在旁邊踩上椅子端著鏡子給郝險照。
我們?nèi)齻€齊齊的看向阿爹。
阿爹愣了片刻,就這樣捂著心口直直的往后倒去。
小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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