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城?進什么城?你走了,家里的活誰干?飯誰做?”
解平安剛剛醒了酒,被一大幫一人給吵起來,就聽聞大女兒要進城的消息。
自私的人,不管什么時候都是先考慮自己。
解春聽這話就來氣!
“我怎么就不能進城?我又不是家里的保姆,難道要給你做一輩子飯?干一輩子活兒?”
“你不干誰干?你是我閨女,就得孝順老子!”
父女倆話說不過三句,眼看著要吵起來。
村民們早就見怪不怪,王樹一直在旁邊冷靜的觀察著……
此刻,他的手里多了一架攝像機。
解家的情景,已經(jīng)被不落分毫的捕捉下來,精確至父女三人的細微表情。
解歡出聲道:“爸,你就讓姐去吧,家里還有我?!?p> “你?”解平安的鄙夷都寫在臉上?!俺顺阅銜墒裁??老子她媽指望你得餓死!”
“……”解歡被父親罵的一陣心虛。
王大奎身為村長,顧及著王樹和他手里的鏡頭,一邊對解家羨慕的要死,一邊還要忍著羨慕開口勸導。
“解平安,注意你的言行!有個做父親的樣子好不好?解春交換去城里的機會多難得?你不想要,別人想要都沒有呢!”
解平安沒聽出王大奎語氣中的酸味,滿不在意的瞪了他一眼。
“那你就找別人,我們家孩子不去!”
“你……”王大奎氣的嘴臉烏青,他倒是想找別人,關鍵是人家王樹看不上,就相中了你這破家!
“這事兒你說了不算!我要進城,你攔不住我!”解春說完這話就去收拾衣裳。
其實她根本也沒啥衣裳,她就是想把自己的東西都帶走。
進城以后她就不會回來了,她要留在城里,哪怕打零工都可以。
鄉(xiāng)下孩子獨立早,十八歲早就可以養(yǎng)活自己。
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解歡,她想等著穩(wěn)定了,把解歡也接去城里!
就讓解平安一個人在鄉(xiāng)下,自生自滅去吧,反正她是受夠了!
解平安和解春是父女,哪能不了解自己的女兒?
這丫頭心性野,早就想跑了,要不是他一直攔著,指不定飛到哪去!
“我看你敢走?老子腿給你打斷你信不信?”解平安說的不是假話。
說完他就去拿棍子要和大女兒動手,王大奎和村民,還有王樹這些人在場,哪能坐視不理?
趕緊攔著。
解歡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幫不上忙,只能在一邊期盼,大姐離開的越早越好。
哪怕眼里全是不舍,想到?jīng)]有姐姐的日子會有多難熬,慢慢紅了眼圈,對姐姐離開的期望,還是越來越多。
姐姐有一雙隱藏的翅膀,她應該離開這里,飛向藍天。
是自己,一直拖累著她。
*
解春趁著解平安被眾人攔住,拿著東西站在王樹面前說:“導演,我能不能現(xiàn)在就走?”
王樹根本沒有猶豫就點頭:“行!”
他讓工作人員帶著解春先去酒店,明天定好機票,一起動身返城。
說到底解春是被他帶走的,解平安被一大群人壓著不能行動,把火發(fā)到了他身上,說他是拐賣。
王樹把攝像機按了暫停,交給助理。
來到解平安面前,蹲下說:“城里到處是機會,你閨女是去給你賺錢的,將來有了出息才能給你更好的生活,你怎么想不通?攔著她做什么?”
解平安認死理,只注重眼前利益,看不見長遠,他以為王樹會給他錢。
“賺錢?拍這個有錢嗎?能給多少?”
王樹不跟他多講,伸出一只手。
“五百?”
“五千。”王樹眼也不眨,對解平安說:“咱們是大人,不兜圈子,你按照我的要求配合拍攝,我就給你五千塊錢?!?p> “好!”解平安一口答應下來。
……
解歡大睜著眼睛,臉上的表情似乎是不敢相信。
十六歲的女孩,她對大人的定義除了好就是壞。
王樹征用了她們姐妹作為《交換命運》主人公,給她們改變命運,為什么還要用錢來買通父親配合?
拍攝節(jié)目,難道不應該都是真的嗎?
她開始不懂,眼里都是懵懂的光。
王樹出來后對上她的視線,發(fā)出一聲謂嘆。
選擇解家是為了給姚慕辰這個主人公增添難度,解春也很符合主人公交換的要求。
唯獨眼前這個孩子,她的天真和質(zhì)樸是被解春保護的太好,根本沒有見過人性的“灰色”。
她的存在,是節(jié)目拍攝中最不可控制的因素,不知道她的存在會不會發(fā)揮出他想要的效果。
他對解歡點了一下頭,帶著工作人員,和王大奎一起走了。
*
解春跟著王樹一起進城,一連幾天沒有消息。
家里突然少了個勞動力,解歡就成了那個被父親使喚的角色。
畢竟是鄉(xiāng)下長大的孩子,解歡有著和姐姐一樣的優(yōu)點,那就是不怕吃苦。
背柴、洗衣做飯、除草喂雞,原本都是解春做的活兒,她都一力扛了起來。
短短幾日,她白皙的臉就黑了幾個度,身材也更瘦弱了。
她沒有叫過苦。
只有在孤獨的深夜,對著空空的枕邊,默默流淚。
她想念姐姐,是非常、非常的想念。
尤其在解平安喝了酒回來,坐在炕上怨天尤人,罵罵咧咧耍酒瘋時,她都會蒙住被子,瑟瑟發(fā)抖的用手捂起耳朵,不去聽。
她心知姐姐不會回來,以后沒有任何人可以給她依靠。
她必須堅強起來!
*
王樹重新回到簍子村的那天,開著一輛大巴車。
許許多多的工作人員從里面下來,手里、肩上都扛著拍攝需要的工具。
因為陣仗搞得大,吸引了很多村民過來圍觀。
大客車就停在村口,距離解歡家非常近。
解歡當時正在柴草垛里撿柴,再捆好了背到背上。
她腳上穿的仍是那雙開線的爛鞋子,小腳趾露在外面,腳趾甲都劈開了,疼得她走路時總是皺眉。
姚慕辰最后才下車,他身上穿著一身阿迪黑色運動套裝,戴著寶石藍反光太陽鏡,塞著耳機,耳機里放著震耳欲聾的音樂,雙手插兜的跟在王樹后面,順著他所指看見一個破舊的老院子。
王樹告訴他:“那就是你的新家,家里有你的新爸爸和新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