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海,一會兒來我家吃早飯吧,正好一起去看看聰”葉紹文正在打電話。
一張大手輕扶額頭,嘆著氣,走到廚房,默默地幫妻子打下手。
最近怪異的事情很多,老葉經(jīng)常會夢到一些奇怪的東西,可早晨起來又不記得了。
失眠了
常江子不說話,悶頭干活,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七天了,小碟誰也不理,一個人躲在房間里翻看照片,臥室里擺了一地,幾乎沒有下腳之處,不準任何人去她的屋子,也不讓碰她的東西。只是左一遍右一遍地看個沒完,時而哭時而笑,讓人捉摸不透。
小碟的屋子里擺放了七張靈聰?shù)倪z像,不是黑白的,也不是彩色的,好像會變色,說不清楚,有些怪怪的。
更讓人不解的事,一張人像印在了葉小碟的床單上,不讓任何人碰觸,晚上就會摟著床單入眠。
女兒的精神有些失常,這讓常江人心煩意亂。
靈聰雖然死了,總覺得他還在家里的某處,經(jīng)常有人影出入小碟的房間,夫妻二人都能感覺到,只是看不到。
常江子擔心女兒中魔了。
......
靈伯海來了
整個人看上去蒼老了許多
五十幾歲的年齡,被折磨得長了一臉褶子,看上去像七十歲的老翁,也許是歲月不饒人,也許是精神摧殘吧。這么多年,一個人帶大孩子,本快到了享福的年齡,可一切又變了,如今,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著實讓人心疼。
兩家住的并不遠,是老朋友了。
一個是大學教授,一個是普通的工人,地位上的懸殊并不影響感情,葉紹文非常尊重靈伯海,這是一個品格高尚的基層工人,讓人欽佩。
頭七,是個重要的日子,靈伯海并沒有通知親人、朋友,只是家里的幾個人。
雖然大家對靈聰?shù)哪沟囟加行┖闷?,但沒有人愿意來過問這詭異的事情,只是默默地假裝不知道罷了。
老張院長來了,還帶來了一個司機,是一名博士。
王林
葉紹文看著眼前這個長相一般,個子不高,很胖很白的年輕人,有些熟悉,但又很陌生。
王林熱情地打著招呼。
這個小伙仔很圓滑、也很會說話,葉紹文看在眼里,說不上來是喜歡還是不喜歡,但院長好像很欣賞他。
“你好,葉小碟,我是你的新同事”王林主動打招呼,有些自來熟。
葉小碟不說話,也沒有抬頭,走了。
望著走遠的女孩
高高的個子,一頭略發(fā)黃色的垂直的長發(fā),白晰的皮膚,大大的眼睛,嬌媚又不失個性。
王林看呆了
“小王,上車,走啊”張院長催促著“不跟緊,一會兒都找不到地了”
“知道了,院長”王林有些不解,卻不敢問。
院長心里清楚
沒有人記得墓地的位置,只有葉小碟能找到。
院長堅信這一點
一個多小時的路,很快就到了。
一切都是老樣子。
靈聰?shù)哪挂呀?jīng)填上了,不知道是誰弄的?
橢圓形的土坯,高高聳立,光滑而又整潔,像極了墓主人那桀驁的性格,上面點綴著銀光,應和著陽光的金色,顯得非常的特別,沒有凄涼、沒有冷酷,一切都很溫暖平靜。一陳微風襲來,白光與金光交錯閃耀,如星空中點點的星辰,一閃一閃地,現(xiàn)出瓦藍的光點。
墓碑已經(jīng)立上了,淡青色、略偏白,透明的碑身,好像玻璃的材料,但卻很堅硬,刻著幾個大字“靈聰,愛妻小碟(立)”僅僅這幾個字,其它沒有半字:沒有出生、沒有死亡的日期。
只有這一處的墓碑有字,張院長注意到了,不自主地向后挪了幾步,顯些踩到了緊貼在身后的王林的腳,院長嚇出了一身的冷汗,不敢聲張。
碑身像個透明體,閃著光,能看見最里層的紋理,淡淡的、彎彎曲曲、像絲線一般穿梭在各個角落,時而爬行,時而飛躍,陽光直射的瞬間,才會出現(xiàn)。
王林一直陪在老張身邊,什么都沒有看到,這與平常的墓地并無兩樣,看著張院長緊張的樣子,感到很奇怪。
葉小碟伸出手,輕扶碑文,指尖一點點掠過那一筆一劃,摸著“靈聰”這兩個字,一滴淚水掉落,滴在了上面,滾動著,浸濕了那兩個字,變成了一個“、”停在最后一筆處,閃著。
那條琉璃項鏈開始閃光了,土壞也開始轉(zhuǎn)動,白色的光點越聚越多,形成光條,傾瀉在土坯的正中央。一點一點撕開一道口子,一張一合著,咧大了,橢圓形的窟隆現(xiàn)了出來,漸漸有了嘴角,上揚著,在微笑。中間的位置漸漸鼓起,上方薄,下方厚,蠕動著,一個“唇”形出現(xiàn)了。陽光聚了過去,漸漸有了顏色,是紅色的嘴唇,淡淡的,周遭冒著涼氣,能看清飄出來的層層霜霧。
葉小碟使勁擦著眼睛,活生生的,真的是!
“靈叔,媽,快看”葉小碟呼喚著。
無人應聲
幾個人像木偶一般站在哪兒,一動不動,眼睛直勾勾地看著遠方。
“vivivivi、EN EN EN”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有動物拱地的聲音、有樹桿被風吹起的“沙沙”的聲音,還有老人驅(qū)趕的聲音,伴著鳥兒嘰嘰喳喳的叫聲。
一片森林入了葉小碟的眼里,站在一顆大樹下,數(shù)不清的野豬聚來,張開大嘴,嚎叫著,小碟屏住了呼吸,抓住樹枝,拼命爬著,一雙腿盤在上面,一點一點挪蹭,一些大嘴咬著樹桿,發(fā)出“嚓嚓嚓”啃咬的聲音。樹枝的最底層露出了個大洞,橢圓形的,幾乎快被掏空了。一股冷風襲來,大樹連根須一并拔起,漸漸上升著,一道白光托起葉小碟,躍上了樹的最頂端。
向下望去
野豬不見了
靈聰?shù)哪沟鼐驮谙路?,孤苦伶仃?p> 小碟晃動著胸前的琉璃項鏈,縱身躍了下來
落在了那墓的邊緣
伸出手,攀爬著,很光滑,指甲根本就摳不到土,土坯漸漸升起,光芒萬丈,只留下了一個個小手的印記。那張蠕動著的大嘴很快就合上了,嘴角也塌了下來,伴著“噗嗤”喘息的聲音,縫隙消失了,速度快的如閃電一般,嚇的小碟急忙收回了手,身體縮成一團。
“靈聰,你是想我了嗎,為什么不讓我摸你,那是你的嘴,我知道的”葉小碟痛哭著?!拔乙フ夷悖瑳]有你,我活不了”
“小碟,還不是時候,你好好活著,等我”微弱的聲音傳了出來,像五線譜子一樣,帶著節(jié)奏、無數(shù)絲線形成錐形,擴散著,從那個裂開的嘴里透了出來,越來越密,聲音越來越清晰。
“啊,我不,現(xiàn)在就去”葉小碟使勁爬著,瞬間,一切都消失了。
葉小碟的眼睛開始模糊了,四下一片黑暗,昏了過去,就倒在土坯上,臉緊貼著。
“小碟,你可別做傻事”靈伯海大喊著。
眾人都抬起頭
不知道什么時候
葉小碟側(cè)身躺在了土坯上,佝僂著,好像睡著了,一張臉很紅潤。
“葉小碟,你沒事吧”沒等大家反映過來,王林第一個沖了過去,抱起了葉小碟。
小碟身上什么都沒有,干干凈凈的,連一粒塵土都沒沾到。
一切都很平靜
王林把小碟抱上了車,放到了后排座位上,常江子摟住了自己的女兒。
一行熱淚流了下來
“啾啾”鳥兒的叫聲,很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