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云師尼三人趕至八十里長川,已近天明,曙光熹微。白蝴蝶三人早已不見蹤跡,只見一塊山石上寫著這樣幾行宇,這字是用手指絕招金鋼指寫的,那石上字跡不但能氣走龍蛇,而且每筆每劃如刀鐫一樣,這就難到極點,這無疑是登峰造極的大師寫的,三人同時自忖道,江湖武林之中還會有誰,有如此金鋼指功!但見石上寫道:
情況危急,不能面見相告,請諒弟子不告而行。我去尋剿鷹爪金鉤一伙,山野娘子和武丹小昆侖去接應(yīng)商河道長,并設(shè)法鏟除那些外夷,老師是否和陳大俠、白蝴蝶圍守鐵林寺,不準(zhǔn)追魂電轉(zhuǎn)移方位。此日離天理教聚義還有幾日,嘉慶七月申旬,才啟鑾而去,秋狩木蘭。那時我們正好入宮,大鬧皇城,再赴山莊殺死嘉慶。追魂電不會害死方慕青,他需要的是寶鏢,而寶鏢只有我一人知道在何處。離去匆匆,不能細(xì)說,望老師閱后,即刻拂去,免留痕跡,以防后患。無極仙翁拜上
三人觀畢:無不驚奇,原來無極仙翁沒死?。。。。∧敲瓷缴习滓孪晌淌∮质钦l人呢?
白蝴蝶對江湖上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反應(yīng),每一個人也了如指掌,真無愧是仙佛之人。
靜云師尼長嘯一聲,如老龍清吟,久久不絕,白蝶蝴和瘋魔兀掌均是一驚,不由怔住,只見一團(tuán)霧從靜云師尼掌心涌出,靜云師尼拂動袍袖,掌手掃過,那些字跡頓時無影。
白蝴蝶不由上前拜道:“師太龍行掌當(dāng)真武林奇葩,不知師太能不能相傳孫女?”
靜云師尼笑容收斂,長嘯聲停,對白蝴蝶道:“白大姑娘,老尼早已不中用,你若看得起這不足之技,今后定當(dāng)相傳,現(xiàn)在我們即赴鐵林寺,以防追魂電溜走,陳大俠,你說如何?”瘋魔兀掌忙忙答道:“師太功力不減當(dāng)年,龍行掌法無出其上,晚輩隨師太趕奔鐵林寺!”但三人都有點耽心,白蝴蝶雖功夫絕倫,但年已古稀,能否剿滅正當(dāng)力壯,武功不凡的鷹爪金鉤,還有那幫高手,旗內(nèi)首將額勒登保,三個人心中都捏著把汗,有點不安。
三人一路疾奔,往鐵林寺而來。途中草草吃了點飯,帶了些干糧,到了鐵林寺,已是正午,太陽當(dāng)頂,熱氣上升,好在山頂不覺得很熱。三人正準(zhǔn)備找一隱身之地,監(jiān)視鐵林寺動靜,卻發(fā)現(xiàn)有個人形在林中一閃,白蝴蝶飄然上前,抓回一人,原來是鐵林寺觀風(fēng)的武僧。
靜云師尼正欲上前問訊,不料瘋魔兀掌已搶在其前,沉悶如雷地問道:“方姑娘還在不在寺內(nèi),追魂電那老賊走沒有?快說!”那武僧嚇得面如土色,渾身顫抖,不知怎么回答才好。瘋魔兀掌揮起禿掌,卻被靜云師尼出手?jǐn)r住,靜云師尼輕聲問道:“烏砂刀長老的客人走了沒有?僧家,告訴我!”
那武僧一看靜云師尼,忙跪下答道:“客爺還在,今晚啟程,寺中又來了南山獨臂道人林木,他們要合伙除掉白蝴蝶。請師太饒小僧一條薄命!”武僧頭在地下磕得山響。白蝴蝶正要拂指廢之,靜云師尼袍袖拂動,格住白蝴蝶手指,笑道:“白大姑娘,留他一條生路,讓他進(jìn)寺當(dāng)我們的耳目?!蔽渖^一抬起,就向山頂跑去,但被瘋魔兀掌搶在其前,擋住去路,森然道:“你若是泄出我們蹤跡,就象這樹一樣?!蹦菢浔化偰жU瓶碁閮山兀瑖W啦倒下,武僧大氣也不敢出,跑上山去。
三人都有點悶悶不郁,白蝴蝶此番生死難卜,方慕青又關(guān)在這鐵林寺,死活不明,又來了獨臂道人林木,大家心里更是不安。
這獨臂道人林木,原來是南山道長掌門弟子,武功精絕,尤其擅長骷髏掌,厲害無比。南山道長升天后,他擅離山門,在江湖上為非作歹,壞事作絕,專干蹂躪良家閨女之壞事,江湖上拿他沒法,他武功太高。
一次他正欲對一姑娘施暴力,被白蝴蝶撞見,白蝴蝶哪能視而不見,他專行俠仗義,除暴安良。他大聲喊道:“清平世界,浩蕩乾坤,竟敢將良家婦女調(diào)戲,該當(dāng)何罪?”林木頭也不回,威脅道:“關(guān)你何事,找死!”一邊說一邊就去扒那女子衣裳。只覺肩頭一陣勁風(fēng)掠來,他忙松開女子,蹲轉(zhuǎn)身一看,不由吼道:“原來是你!白蝴蝶,都說你是武林領(lǐng)袖,我都找不到,你卻送上門來,我今天廢了你!”先極仙翁一看是林木,也肝火大動,惱怒無比,但還是勸道:“林木,你不在南山做掌門,專在江湖干些傷天害理之事,愧對逝去的南山道長,只要你從今日起返山掌門,我就放你一條生路,改邪歸正,立地成佛!”林木一聲狂笑道:“好大口氣,我叫你知道我骷髏掌的癘害!”
說著揮掌就向白蝴蝶攻來。
只見這掌上下直插,僵直曲硬,就象骷髏的尸骨一樣,陰森森,冷冰冰,令人不寒而栗,專插白蝴蝶渾身要害之處。白蝴蝶心頭一驚,此人武功已到精絕,我若廢了他,南山就會絕此元氣,一蹶不振,一個人的功夫達(dá)到這一步,不是輕易而得的。
白蝴蝶手下留了三分情,只發(fā)了七分勁來對付這骷髏掌,斗到五十余合,林木已氣力不接,連連喘氣,不由得使出骷髏掌奪命招數(shù)“骷髏怨天”,白蝴蝶頓覺一股寒風(fēng)裹向自己渾身要穴,冰心刺骨,那骷髏掌,上掌象一根尺骨,刺向白蝴蝶“天鼎拂”穴,下掌象一根肋骨直勒腰眼,白蝴蝶不避不閃,不躲不讓,吞身一縮,轉(zhuǎn)向林木身后,同時也把他兩只掌手擒于背后。那林木一見自己雙手被擒,想發(fā)陰陽二腿解之,哪知雙腿剛起,就被無極仙翁拎起,懸在半空,一招“天山問路”三分擒拿,早已擰斷林木右胳膊,林木只覺筋斷骨碎,疼徹心底,跌倒在地,白蝴蝶拂袖說道:“我還留你一條生路,返山掌門,二十年后再來找我!”白蝴蝶扶起昏倒的女子,揚長而去。
從那以后,林木在江湖上消聲隱跡,武林之中早認(rèn)為他死了。沒想到二十年后他又出現(xiàn)江湖,更是功高一等,無人匹敵,獨往獨來,盡做壞事,要尋白蝴蝶報那失臂之仇,江湖上都稱他為獨臂道人林木。
此時卻尋到了此地,與追魂電混在一起,真如猛虎添翼。靜云師尼三人真感到有一座山壓過來,壓得他們有點喘不過氣。還是白蝴蝶藝高膽大,打破沉悶空氣,說道:“沒有什么不得了,我漠河派從古到今,還沒懼過什么人,我這蝴蝶手也不是徒有虛名,何況白蝴蝶義父和義母漠河俠霓兩功所長,合在一起,天下還有何人能敵?那獨臂道人若要逞兇,看我不廢了他左臂,今夜我就去寺內(nèi)探個分明!”
靜云師尼轉(zhuǎn)愁為笑,道:“白大姑娘言之有理,不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我們還是守在這鐵林寺外,若是他們今夜出走,我們就搶方慕青,比我們闖進(jìn)寺好多了!”瘋魔兀掌怒容滿面,濃須直抖,沉吟道:“我擔(dān)心方姑娘會不會毀在這好色之徒手上,他和追魂電不分上下,他要的是女色、報仇,他不要寶鏢。這一情況白蝴蝶大師未能料到,否則,他趕來了,就好多了!官府鷹爪是殺不完的,我們拼死也要守住這鐵林寺,一出寺,我們就搶方瓊,由師太和白姑娘護(hù)走,我來死戰(zhàn)這兩個奇魔,我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只要方慕青能活著見到他的生父白蝴蝶大師?!?p> 瘋魔兀掌濃髯上閃出兩滴淚花,晶瑩透亮,落在石上。
靜云師尼早已知道方慕青的一切,但她感到這瘋魔兀掌有一種纏綿之情,雖隔著兩輩人的關(guān)系,但這愛是那么深沉,那么摯誠,那么熱,靜云師尼知道瘋魔兀掌這種與世隔絕,隱居了這么多年的怪人,心如枯井,是不易動感情的。靜云師尼心中有數(shù)地說道,她已被這種感情所動,聲音中也充滿了溫柔:“陳大俠,我們都是為方慕青而來,花好月圓,地久天長,切莫悲傷愁腸,還要為方慕青姑娘大戰(zhàn),我們?nèi)烁魇匾环?,把住這條下山之路,天黑再說,大家吃點干糧,充充饑,注意風(fēng)寒,一熱一冷最易生病,練功之人最為大忌?!膘o云師尼首先縱上一顆大樹,隱蔽起來,白蝴蝶轉(zhuǎn)過身,拭掉眼淚,轉(zhuǎn)頭勸慰道:“前輩,救出方姑娘就是最好的悲傷,我舍身忘死也要救出方慕青妹妹,請前輩放心”說著白蝴蝶一掌拂向瘋魔兀掌,自己早已縱向一顆老樹,用濃蔭茂葉遮住淚眼盈盈的臉。
僵直的瘋魔兀掌也隨著白蝴蝶的手掌,飄上一顆長松,完全把自己遮住。
三人各隱一樹,窺看鐵林寺,直至太陽隱退在鐵株寺后面,沉到山底,也未見鐵林寺走出一人,只是墻頭廟頂有很多武僧來回游動,如臨大敵。
三人同時跳下樹,聚在一起商量,怎么辦?白蝴蝶搶先說道:“師太,孫女到寺內(nèi)探個明白,方慕青妹妹到底關(guān)在何處,請師太和陳老前輩在寺外接應(yīng),恐有變敵,孫女去去就來”靜云師尼趕忙勸阻道:“白大姑娘稍等一會再去,都不要心急?!膘o云師尼勸別人不急,她個人卻心急如焚,恨不得馬上殺進(jìn)寺內(nèi),救出方慕青。但這追魂電不是一般身手,又添了這獨臂道人,更是難辦。她也知道白蝴蝶武藝出眾,功底深厚,但她和自己一樣,畢竟是女人。靜云師尼還是勸住了白蝴蝶,白蝴蝶答應(yīng)等一會探寺。
瘋魔兀掌沒說一句話,心緒極為紊亂,他真想放火燒了這鐵林寺,看你追魂電和獨臂道人出不出來!但他怕燒壞方姑娘,才忍此一舉,想在白蝴蝶之前再到鐵林寺探一次,尋個水落石出。但靜云師尼怎么也不讓瘋魔兀掌探寺,瘋魔兀掌只好口不應(yīng)心地答應(yīng)不去,其實他的心早己進(jìn)了鐵林寺。
等至午夜,星月無光,還是不見鐵林寺走出一人,三人很是納悶,難道他們會從山底下鉆出去?白蝴蝶迫不及待地要去探寺,靜云師尼對瘋魔兀掌說道:“陳大俠,你聲東擊西掩護(hù)白大姑娘探寺,等白大姑娘進(jìn)寺后,你馬上回來,和我一起扼守這咽喉要道,陳大俠,請你一定按計劃進(jìn)行,要不,方慕青救不出,我們把命也要陪上,我還有很多話對你講?!闭f完靜云師尼又轉(zhuǎn)向白蝴蝶道:“白大姑娘進(jìn)寺不能硬戰(zhàn),只要見到追魂電或是獨臂道人,立即退出,我們在外接應(yīng),三人共誅之,也許還會有一線希望,那獨臂道人心狠手毒,殘忍無比,白大姑娘可要注意提防?!?p> 白蝴蝶早已脫下長袍,掛在樹上,露出一身黑裝緊靠,連頭上也戴著了黑面罩,拔出飛虹雙劍,趕上已走出一箭之地的瘋魔兀掌,向鐵林寺縱去。
瘋魔兀掌走近山墻,要白蝴蝶在下面歇住,等他把武僧吸引過去后,才縱墻迸寺。瘋魔兀掌一縱上山墻,頓時從兩邊墻頭撲上幾條黑影,他早已忍無可忍,這下大開殺戒,只見他舞動兩只禿掌,袍袖拂動,早把撲上的幾條黑影,摔向廟頂,屋檐“叭叭”亂響,一時從廟頂墻角,屋檐房后涌出無數(shù)人影,都向他攻來。
他立定山墻,沒一個搶上山墻的,都被他那雙禿掌打得前仰后翻。這時,他只見一道黑影縱上前院之墻,閃進(jìn)寺內(nèi),他知白蝴蝶已混進(jìn)寺,正想縱下山墻隱退森林,忽覺一股勁風(fēng)襲到,他忙蹲身,從背后彈出一腿,正中來人腹部,那人慘叫一聲,摔了下去,頓時氣絕身亡。眾僧不由愣住,哪還敢上墻攻之。
瘋魔兀掌借此之機,縱下山墻,飛一般縱進(jìn)森林。寺內(nèi)卻象死了一般,沒任何動靜,那些武僧又上墻頭廟頂來回游動起來。
靜云師尼看著瘋魔兀掌走近,才松了一口氣,問道:“白大姑娘進(jìn)寺沒有?”瘋魔兀掌不安地答道:“人是進(jìn)去了,白大姑娘真不愧是漠河俠霓義女,太義氣了,俠義肝膽照人!”倆人心里都不安,手心都滲出了汗,誰不耽心,白蝴蝶只身探寺,真如虎口拔牙,生死未卜,活著出來也是死里逃生,可誰勸得住這白蝴蝶白衣俠,她說干的事非干到底不可。
靜云師尼一窺寺內(nèi)無什么異動,就要沉悶不郁的瘋魔兀掌坐下歇歇,瘋魔兀掌醒過來似的,盤腿而坐,問道:“師太,您剛才說有話對晚輩講,晚輩洗耳諦聽!”靜云師尼坐在對面笑了笑道:“陳大俠對方姑娘一往情深,不知方姑娘知不知道?”瘋魔兀掌濃須顫抖了幾下,不好意思地背過臉去,但他馬上又回過頭說道:“方姑娘不能不知道,但她不明白,我這害的是單相思,這種愛是不可理解的,人還有什么比理解更難得。但我和方姑娘是兩輩人,是很難結(jié)合的,何況我們江湖武林之中,更是少見,不知師太有何見教?”靜云師尼又是一笑,愣了一會才說道:“陳大俠,有情人終成眷屬,不過這種結(jié)合是很難的。不知方姑娘是何意思,我可以幫陳大俠問問方姑娘?”瘋魔兀掌急忙說道:“請師太最好不用問,那太難……”瘋魔兀掌的話還沒說完,只聽鐵林寺一陣騷動喧嘩,瘋魔兀掌哽住話音,騰起身來,靜云師尼也撥出龍行劍,跳起身來,兩人不約而同地向鐵林寺縱去。
還沒走近山墻,只見寺內(nèi)摔出一人,瘋魔兀掌搶上前雙掌接住,抱過一看,不由愣住,靜云師尼也掉了魂,呆若木雞,原來是具女尸,頭蓋骨被揭掉,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