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沐錦給王臨月治傷,王臨月便又問起案子的事情,她無言以對。
按她最初的設想,是要柳銀屏在太后面前講真話,然后革了明月的尚宮職,而她有九成九的把握做上這尚宮之職。
可如今凌鎮(zhèn)風一席話,卻給了她當頭一棒,打滅了她這個狂妄的念頭。
如果揭發(fā)了明月,就是揭發(fā)了白芍。
到時候如果真的帶累出楊飛鳳的事情,她梁沐錦就是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大人,你是不是害怕了?”王臨月盯著梁沐錦的臉,語氣如寒冰。
梁沐錦摸摸鼻子:“當年刺殺太后那名女史是哪里人?還有什么家人在世,你可知道?”
王臨月鄭重的點點頭:“我當然知道,她名喚小寶,我手下的心腹只有她是自愿進宮的,是個事母至孝,又特別注重親情的一個人,寧肯自己受屈,也要寡母和弟弟過上好日子的善良的女孩子,這樣一個人,又怎么會生出如此奸計,去刺殺太后呢。”
“那她死后,她寡母和弟弟過上好日子了沒有?”梁沐錦啃著手指甲問。
王臨月怔一怔。
“太后和皇上仁慈,并沒有搞誅連,只是處死當時所有參與事件的女史,那這小寶的家人后來又如何了呢?”梁沐錦又問一句。
王臨月不知如何回答,她不知道。
梁沐錦給她涂完最后一道傷口,點頭笑道:“看來她并不想打死你,只是要殺雞駭猴,嚇唬嚇唬我就是,打的并不甚重。”
“宮正大人為何要嚇唬你?你做一個冷宮的管事姑姑,跟宮正司一點關系都不有,她為何要如此對你?”王臨月好奇的問。
梁沐錦起身去洗手,調(diào)侃的語氣:“我終于知道你為什么這么招人恨,非要置你于死地,你這個人,話太多,問題太多?!?p> 王臨月閉了嘴。
……
凌鎮(zhèn)風帶隊巡邏到錦陽宮外,梁沐錦在門口堵著他。
凌鎮(zhèn)風裝看不見,目不斜視的要與她擦肩而過。
“凌將軍進來喝口茶?”梁沐錦嬌俏的開口。
凌鎮(zhèn)風仿佛聽不見。
梁沐錦從腰間摸出太后的玉牌,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方才屈服,一臉不樂意的隨她進來。
“茶沒有,事倒有一樁請將軍幫忙。”梁沐錦大言不慚的吩咐他。
“你能不能消停點?這其中的利害關系我都已經(jīng)跟你講明白了,太后她想要的只是個結論,并沒一定說這案子就是冤案,到時候你只要給她一個答案,這事就算完了,你想不通么?腦子里裝的是屎么?”凌鎮(zhèn)風依著殿門,不悅的開口。
“刺殺太后的那名女史叫小寶,有寡母和弟弟,你能找到這位母親和弟弟吧?”梁沐錦根本不聽他的,繼續(xù)自己的問題。
凌鎮(zhèn)風嘆口氣:“找他們干什么?這件事與家里親眷沒有關系,當時宮正司查過所有犯案女史的背景,也曾呈于太后御覽過,沒發(fā)現(xiàn)什么不對。”
“一定有什么不對,比如說,有沒有女史的家眷失蹤了幾日又出現(xiàn)的,再比如說,有沒有女史的家眷貧窮乍富的?肯定有。要想要挾這些婦人做這樣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總得有點把柄才有迫使她們就范是不是?”梁沐錦道。
凌鎮(zhèn)風嘆息一聲:“你這是非要跟這位私生的公主殿下較勁是吧?非要查下去,捅破了天,砸死自己才算完是吧?你是不是活膩味了?死在我懷里呀,我這求之不得呢?!?p> “我有權選擇自己的死法,再說了,難道二三十條人命不值得跟她較勁嗎?難道就讓這樣的惡人繼續(xù)逍遙下去?”梁沐錦嚴肅了面容。
“她自殺她自己的老子祖母,管我們何事?你莫要多管閑事?!绷桄?zhèn)風道。
“如果她沒讓無辜的人賠上性命,我當然不會多管閑事?!绷恒邋\針鋒相對。
凌鎮(zhèn)風伸手指摸下巴,嘆氣:“原來人只要死過一次,總是會變一變的,以前的你唯保命是從,現(xiàn)在倒好,竟然處處找死,罷了罷了,死了也罷,我心里倒好少了這一處牽掛,尚能好過些?!?p> 梁沐錦見他答應,面上堆下笑容來,送他出門。
巡邏的衛(wèi)兵未離開冷宮門口,只見幾個衣冠楚楚的太監(jiān)一臉正經(jīng)的排隊走近寒月小筑,大聲宣太后懿旨,請九王爺去仁壽殿見太后娘娘。
九王爺換了干凈的衣衫,隨幾個太監(jiān)朝前面走去。
凌鎮(zhèn)風這回倒是自己住了腳,原地呆半天,回身瞧著臺階上的梁沐錦。
梁沐錦聳肩攤手。
“怪事,太后她怎么突然想起這個不得意的孫子來了?不能夠的事!”凌鎮(zhèn)風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不待梁沐錦開口,卻又說道:
“看見沒有?骨肉親情就是骨肉親情,不爭江山的時候,打斷骨頭還是連著筋!你再好好想想倒底要不要趟這渾水進去。”
梁沐錦不回他的話,伸手摸著腰間柳條編制而成的小飾物,嘴角露出些許淺笑。
她說她會有第三種辦法讓他走出冷宮,重新回到大眾視線。
她做到了,總算沒有違背誓言,給了他一個有了光明的開頭。
有了光明就好,黑夜只要退散,光明總有一天會照耀四方,讓生命重新綻放。
銀屏遠遠的走過來,看見她,朝她招招手。
梁沐錦報之以微笑,等她走近來。
銀屏開口的頭一句話便是:“啊呀,梁姑姑,你這飾物送的極好,太后看到后先是靜默不語,后來便露出笑容來,夸我有心,賞了許多珠寶事物下來,多虧你這一計,后天的宴席太后她老人家已經(jīng)定了要這柳條編的十字扣福字花掛在腰間作裝飾呢,你趕緊教教我如何編罷了?!?p> “這個容易,柳司衣隨我來,我教你?!绷恒邋\請她進殿。
凌鎮(zhèn)風立在原地,瞧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里面,長嘆一口氣,搖搖頭,去追巡邏的隊伍。
巡邏的隊伍沒追上,倒是正遇著九王子往回走。
“恭喜九王爺?!绷桄?zhèn)風笑著施禮道。
束回面無表情的冷淡面容,微微頷首,與他擦肩而過。
“王爺利用了她。”凌鎮(zhèn)風在他身后啞聲道。
束回身子震一震,沒有回頭,也沒有回答。
“王爺明知道沒有結果,就不要利用她,以前她是皇上的嬪妃,如今她是六局一司的宮女,不論哪個身份,這么下去,都是死路一條?!绷桄?zhèn)風繼續(xù)說道。
束回卻已經(jīng)走遠,不知道聽不聽得到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