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
凌晨一點鐘,十樓會議室里的燈還亮著,暗紅色的窗簾被全部拉開,夜晚的天空還是一片紅,看不到星星,只有遠處懸掛著的月白色圓圈亮著不同的光。
落地窗前兩個人盤腿坐著抬頭看月亮,長發(fā)及背的人即使從背后看上去亦頗為妖嬈,說話時的語調嫵媚非常。
另一個短發(fā)略長的少年,因為沒有明顯的第二性征,加上一張雌雄莫辨的臉,周圍的人基本是依據(jù)身高來確定其性別,當然戶口本上寫的是男。
沒有完全張開的身體總給人一絲柔弱感,臉上也還殘留著一點嬰兒肥,笑彎一雙桃花眼時瞬間吸引一大批母愛泛濫的女性,還有一些男性。
祈佑說他不想幫忙處理文件,又不想去睡覺,坐在落地窗前看月亮,莫名落寞的背影引起君謙的注意,陪著一起坐在落地窗前,倆人抬頭靜靜的不說話。
長桌主位上的人加班加點的批復各種事項,批著批著發(fā)現(xiàn)了一項奇怪的支出,是更換基礎建設的花費,這種事應該是政府辦的,查了下賬發(fā)現(xiàn)并沒有這項支出的數(shù)據(jù)。
筆尖在總賬上點了點,他知道組織上的一些行為政府有批準,這件事是委托還是說今后組織要從良了?
從良后在辦一些事上會磨蹭一點時間,手續(xù)也要多好幾手,這樣一來,不論是組織還是國際公司損失都很大,要問問董事長么。
兩分鐘后電話掛斷了,年璃靠坐在椅子上休息,緩了會兒起身叫看月亮的人上樓睡覺,對方卻只是回頭看著他不說話。
年璃走近站在盤腿坐地上的人的身后,低頭溫和的說道:“剛才我給你哥打了個電話,說事情用了一分鐘,剩下的一分鐘叫你去睡覺。”
“哦?!逼碛拥膽寺暎皇謸蔚乜焖倨鹕?,頭也不回的往大門方向走去,走出門時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回頭問身后的人,“我睡哪兒?”
年璃仗著自己比祈佑要高些,伸手往后者的肩上一搭,輕喘了口氣隨口道:“睡我那兒。”
感覺到肩上的重量和身旁人的氣息,祈佑輕聲問道:“很累?”
“嗯?!?p> 作出極簡的回答后,年璃心里期待身邊的人說:以后我?guī)湍闾幚硎聞铡?p> 祈佑聽了他的應聲先是嘆了口氣,接著感嘆他哥之前的不容易,再之后說到了創(chuàng)業(yè)的艱辛,最后回到三十樓的房間時,對年璃語重心長道:“你暫時只需守城,這點辛苦都受不住,以后遇到更大的事可怎么辦?!?p> 年璃站在衣柜前取出兩套睡衣,拿起一套往浴室走,一手解著上衣扣子,在走進浴室前建議道:“我找你做接班人好不好?”
浴室里響起嘩啦啦的水聲,正在洗澡的人腦中升起一個美好的愿望,當初他自己就是被門外的人忽悠進來的,用同樣的方法把對方也忽悠進來不就完美了么。
美好的愿望總能帶給人愉悅的心情,水聲漸漸小了下來直至停止,伸手扯過置物臺上的衣服,系好睡衣帶拿著吸水毛巾擦頭發(fā),一手打開門。
當目光觸及到門口的人時,擦頭發(fā)的動作忽然靜止,原先因美好的幻想帶出開心的笑凝滯在臉上。
祈佑無視掉擋在門口的人,側身走進浴室隨手關上了門,把睡衣往置物臺上一扔,直接打開水沖澡。
想到門外的人現(xiàn)在正懷疑人生,唇邊的笑意霎時傾瀉出來,美好的愿望終究是虛幻的,還是老老實實的為組織奉獻吧。
穿好睡衣正要打開門,拉著門把的手一頓,要不乘此機會徹底斷了他的念想…眼角往下一彎,心里輕笑道:就這么辦。
磨砂的玻璃門被拉開,不急不緩的走到床邊隨意一躺,半瞇著眼對客廳方向柔聲喊道:“你還不睡嗎?”
說完忍不住悶聲輕笑,祈佑覺得自己跟老哥學壞了,也不知會不會給年璃留下心理陰影,據(jù)說他有心理疾病,待會兒還是手下留情吧。
客廳的人冷著張臉靠在沙發(fā)上,心里琢磨道:每個房間里都有浴室,為什么偏偏在門口等我出來,是故意的還是因為太困無意的,若是故意的他想做什么,讓自己知難而退?若是無意……
床上的人和沙發(fā)上的人都因困意席卷全身,只過半晌就睡著了,等第二天天亮時,靠在沙發(fā)上睡著的人先醒來,起身看了眼時間,回頭看向沒有關的房門。
猶豫了會兒,走進房間準備換衣服和看看祈佑睡醒了沒,床上的人扯了條薄被微微歪著腦袋,基本保持平躺的姿勢,閉著眼睛很安靜。
俯身仔細看著乖巧的睡顏,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臉頰,軟軟的像團棉花,輕笑著順手在臉上輕捏了下,捏了一下后覺得不夠接著又捏了下。
門外凌霄抬手看了眼時間,按道理應該起了,樓下還有一大堆事務等著處理,總不會想罷工吧?最近事情是多了點,忙完這陣就……還要忙。
站在門前的人伸手按了下門鈴,凌霄心里計劃道:若是待會兒里面的人沒有出來,那就打電話叫醒他,為難的是萬一電話不接,不論怎樣就是不出來怎么辦,嘖~還是住在二十八樓好。
房間里的人聽到門鈴聲迅速收手,直起身走到門邊問門外的人有什么事,凌霄聽到聲音先是松了口氣,聽完年璃對他說的話心里一慌,有什么事?!下樓工作去?。?p> 不對,年璃不是那種隨意撂挑子的人,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導致他無法繼續(xù)工作,想到最接近不上班的答案,凌霄急忙詢問道:“你是不是生病了?我叫醫(yī)生上來?”
“不用,”年璃看著屏幕上的人緊張的模樣立馬回答道:“剛才是問有沒有緊急的事,十分鐘后我就下樓?!?p> 聽到沒事凌霄往墻邊一靠,他還有主要任務,看住祈佑別讓他離開總部,硬的肯定是不行,看來得打感情牌,嗯……要不裝病吧?
正想著裝什么病不會被戳穿,房門啪一聲快速的被打開,換好衣服的人沉著臉嚴肅道:“祈佑有些不對勁,去叫醫(yī)生上來?!?p> “好?!?p> 西部某酒店房間的地毯上幾十本筆記本散落一地。
“也許當事人的記載有受主觀意識的影響,但基本上應該是符合實際情況的,畢竟是日記,若是哪里不一樣宋女士可以提供你的意見,為了你女兒好好想想?!?p> “慕董這是在威脅宋女士嗎?”
“嗯?我沒聽錯吧,”靠在主沙發(fā)上人慵懶的說道,“明明是容先生拿宋女士的女兒威脅她。”
左邊沙發(fā)上頭發(fā)花白的老人慈祥的笑著,靜靜的看向對面沙發(fā)上的中年女性,直看得對方眼神躲閃不知如何開口說話,趁此時機從容不迫的開始談相關利益。
“聽說上一代星死時是跟慕董在一起,因此政府要把管理異能者的權力交給您,馬上就要搬家了,我們這一大家子還沒個落腳的地?!?p> 中間長沙發(fā)上的人微微轉頭瞥了眼左邊沙發(fā)后面站著的倆人,忽覺有點礙眼,語氣淡得沒有一絲情緒道:“有給星取過名字么,或者說族譜上有他的名字嗎?”
老人身后站著的夫妻倆互相看了眼對方,女方低下頭暗里扯了扯男方的衣服,讓他回答,男方的面色有些為難道:“他生下來沒幾天就被抱走了?!?p> “哦?”中間沙發(fā)上的人臉上的笑顯得有些嘲諷,清冷的聲音在空氣中緩緩響起,“也就是說沒有證據(jù)能證明星是出自容家的?!?p> “那慕董把宋女士找來做什么?!比菁易彘L不急不緩的發(fā)問,既然是想確認星的歸屬權,他怎么可能什么準備都沒做就來提要求。
“剛剛給一個朋友牽紅線,對象是宋女士的女兒,他委托我來解除他未婚妻的咒印?!?p> 一本正經的扯完就開頭有點真的話,慕子言靠在沙發(fā)上閉上眼睛休息,接下去左右兩邊會互相拆臺,正好可以補會兒覺。
右邊沙發(fā)上的人半彎腰手肘撐在膝上,雙手蒙住臉,想到女兒被下咒都是因為受星的牽連就不后悔幫他們折磨他,日記里寫的事沒有一件是虛假的,反而美化了些,真實的情況讓她不敢細想,生怕在大晚上因懺悔自身的罪過而受不住自殺。
容家族長淡淡的看著地毯上的筆記本,這些能做什么用,不就是些成長歷程而已么,誰小時候沒受過罪,沒死就不錯了,話說后來俞司南竟會找姓慕的給星做人體實驗,有數(shù)據(jù)嗎……
老人身后站著的夫妻倆手拉手緊張的看著對面沙發(fā)上的人,怕她說日記上的事確實發(fā)生過,不管怎么說都是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想想后來領養(yǎng)的孩子從未受過一點委屈,兩下一對比難免心酸。
宋所長為了女兒今后的幸福,率先開口把她動過的手的事詳細道出,事情從十二年前說起。
“十二年前的一天,前任所長找到我要我照顧一個小孩,我和他是中學同學,在找?guī)Ш⒆拥陌⒁虝r偶然得知老同學離異沒有經濟來源,出于同情給了我這份工作。
剛開始一切都很美好,星很乖,從不會隨意發(fā)脾氣無理取鬧,每天安安靜靜的寫字看書,只是不喜歡別人抱她,她好像不相信任何人。
我的工作就是給她洗衣服做飯,還有監(jiān)視,一旦出現(xiàn)異常的舉動就要上報,可被監(jiān)視的人還沒有動作,監(jiān)視者先出手了。
監(jiān)視者們中最大的領導下令給星的飲食中下藥,一開始我以為真的只是藥,后來發(fā)病的次數(shù)多了才明白那是一種通過食物作為媒介下咒的異能,是欲望型的異能,容先生掌握的異能?!?p> 宋所長說著說著想到了無辜受牽連的女兒,最后情緒爆發(fā)抬頭指著對面沙發(fā)的人,雙眼布滿血絲激動的指認道:“就是你!你害了自家孩子還不夠還要害我女兒!”
左邊沙發(fā)上的老人慈祥的笑著,溫和的安撫道:“你別激動,我記得你已經報仇了。”
“你閉嘴!”宋所長愈發(fā)激動起來,猛然站起身伸手拿過茶幾上擺放著的物品,一件接一件快速連續(xù)的向對面砸去,嘴里憤恨的喊道:“你個道貌岸然的老不死的!裝什么和藹!老不死老不死老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