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先生，請坐?！?p> 頂樓的一間辦公室里，簡嘯月和顧云杰相對而坐。
房間寬闊，陳設簡潔大方，一大片落地窗俯瞰下方整片區(qū)域。
簡嘯月的隨行人員跟著上來，兩人守著電梯，兩人守在緊閉的門口，還有一人四下巡查，確保整層樓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下。
有必要這么謹慎嗎？顧云杰心里嘀咕。
“顧先生是我妹妹公司的員工吧?！?p> “是的。”
“很不錯，年輕有為，才半年就當了組長?！?p> 簡嘯月合上手中的文件夾，他辦事效率極高，幾分鐘內(nèi)已有秘書送來顧云杰的資料。
“加班加出來的，不值得驕傲?！?p> 顧云杰已打定主意要辭職，自然沒必要對大少爺奴顏婢膝。就算不辭職，他的老板也是簡曉晴而不是簡嘯月，所謂縣官不如現(xiàn)管。
年輕有為？我看你也沒比我大幾歲，裝什么長輩。
“現(xiàn)在可以說說花瓶的事了。”
“這個沒什么可說的……”顧云杰假裝聽不懂。
“你修好它的，不是嗎？”
“不是?！?p> 顧云杰搖頭，他當然不會暴露自己的能力。
“那是誰復原的呢？”簡嘯月笑笑，“王迪的兒子說你還給他修好了游戲機。為這臺游戲機，他甚至拿這個來交換?！?p> 簡嘯月手中出現(xiàn)一枚金幣，放到茶幾上。
又是一枚葵幣！
顧云杰瞥了一眼，暗暗吃驚，簡嘯月到底知道多少事情？王盛這個沒心沒肺的大嘴巴，別人隨便詐他兩句，就什么都抖出來了吧。
“我也不明白他為什么舍得拿葵幣來換游戲機。不過有錢人嘛，難免有點兒怪癖，既然開門做生意，客戶愿意給，我就留著唄?！?p> 簡嘯月點頭道：“看樣子顧先生是不愿意說了，也罷，每個人都有秘密，不強求?？偸俏以趩栆膊缓茫櫹壬绻惺裁聪雴栁业?，大可直言。”
他做了個請的手勢，一臉真誠。
行，你讓我問，那我就不客氣了。
顧云杰丟出第一個問題：“李博是你安插在公司的人嗎？”
“不，他只是貪財，稍微安排一下就合作了?！?p> 果然如此，李博這蠢貨還真是人設不崩。
顧云杰又道：“你跟簡經(jīng)理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這么整她？富豪家的隱私我沒興趣，但全公司上下為這項目忙活了幾個月，你一來就把桌子掀了，有沒有考慮過怎么收場？公司的人怎么辦？你們這種大少爺，真不把我們這些基層員工當人看啊。”
系統(tǒng)在身，顧云杰辭了職，隨便修修補補就能過上好日子，但其他人不能。
走之前，他想多少替組里的兄弟姐妹、替在簡曉晴手下討生活的大家發(fā)個聲，問一句為什么。
簡嘯月沉默幾秒，緩緩道：“顧先生是個有擔當?shù)娜恕热贿@樣，跟你說實話吧，我完全沒有害曉晴的意思，相反，我是在救她?！?p> 救她？顧云杰一怔。
“顧先生，你既然從頭到尾都參與了這場展覽，那你覺得，曉晴表現(xiàn)得怎么樣？”
“她對展覽有沒有盡心盡力？有沒有把各方面工作做到最好？”
“她的工作態(tài)度、專業(yè)水平如何，溝通能力怎么樣？能否凝聚團隊上下，及時發(fā)現(xiàn)像李博這樣的隱患？”
“她有沒有協(xié)調(diào)好內(nèi)外、上下各種關系？有沒有萬全的準備應對各種突發(fā)情況？”
“如果把一個大集體，不……如果把成千上萬人的身家性命交給她，她能擔當起來嗎？”
簡嘯月甩出一連串問題，表情嚴肅。
顧云杰皺起眉頭，什么意思？
事情不簡單，怪不得他剛才就覺得不合邏輯。
想了想，他回答道：“我覺得……簡經(jīng)理很努力，也很認真，她只是差了一點點經(jīng)驗，偶爾考慮得不那么周全，對底下人的了解不是很深入。當然，我就一普通員工，沒資格評價總經(jīng)理的工作。”
說話時，顧云杰一直盯著簡嘯月，突然，他察覺到一件事——系統(tǒng)提示消失了！
進入這間辦公室后，簡嘯月隨手脫下了外套，放在一旁，而他身上的襯衣居然是壞的——右邊袖口的紐扣破碎，布料也撕開一條大口子，仿佛剛從車禍現(xiàn)場逃出來。
他很快將衣袖挽起來，藏住破損處。
同樣在進入這間辦公室后，顧云杰的感知力變鈍了，他明明看到了簡嘯月的動作，卻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代表著什么！
直到現(xiàn)在，他才猛然驚覺：系統(tǒng)居然沒有提示修復簡嘯月的襯衣？！
背脊上瞬間冒出一層冷汗，顧云杰渾身緊繃，警惕性升到最高。
什么情況？！
自己怎么會糊涂到這地步？！
如果簡嘯月剛剛想對自己不利，他能有反抗的能力嗎？
是自己過分自信了嗎……
顧云杰咽口唾沫，不著痕跡地移動目光，看向周圍。
是這間辦公室里有什么東西“屏蔽”了系統(tǒng)作用？
不對，不是環(huán)境的問題，應該是……
悄悄收回目光，顧云杰看向對面的簡嘯月，感知力正在恢復，他開始感覺到，從簡嘯月身上散出一種壓迫力，壓住了系統(tǒng)的探知。
這也是為什么，系統(tǒng)沒能提示自己修復的原因。
這說明簡嘯月比自己強？至少現(xiàn)在如此。
難道他也擁有某種特殊的能力？
簡嘯月似乎沒發(fā)現(xiàn)顧云杰已掙脫壓制，點頭道：“顧先生說得很對，我喜歡敢于說真話的人?！?p> “曉晴是個好女孩，可惜她現(xiàn)在還差得遠，換成你在我的位置，你也不放心將許多人的財富、生計，乃至整個身家性命都交給她，是吧?！?p> 顧云杰沒有搭腔，扯了扯嘴角。
他不明白簡嘯月跟自己說這些做什么，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今天之后，自己或許一輩子都不會再和他碰面，也不會有更多接觸。
“她有雄心壯志，想走職業(yè)道路，掌控集團的一部分，放以前沒問題，我全部給她都可以，但現(xiàn)在不同……我畢竟是她親哥，總不能直接綁了她，一輩子關在某個小國家的莊園里吧？”
“倒不如讓她試一試，然后完全搞砸，讓她看清自己的無能和無力，就此斷了那些心思，乖乖呆在安全的地方?！?p> “平安、平靜，衣食無憂，遠離旋渦中心，這是我在接下來的局面里，能夠給她的最好安排了?！?p> 顧云杰聽出了一股不祥的味道，簡氏集團出問題了嗎？怎么簡嘯月話里話外，居然有點兒安排后事的意思？
他改變了一點對簡嘯月的看法，這人還是有親情的，只是表達方式比較奇特，難以接受。
“顧先生不愿坦誠相告，我也不逼問，只想提醒你一句，前所未有的劇變很快要來了，請千萬保重自己，同時不要浪費了自己的能力，這很重要?！?p> “劇變？”顧云杰問：“簡總指的哪方面？”
“所有?！?p> “所有？”
“是的，所有?！?p> 簡嘯月站起來，走到窗邊，看著下方的車水馬龍：“我會很快送曉晴出國，在一個更安全的地方靜養(yǎng)。你們公司并入總集團，所有員工享受總部待遇，還有一筆額外的補償，至于你……”
他轉過身：“顧先生想要什么位置和薪水，盡管開口，我都可以答應。”
“我想辭職，”
簡嘯月一愣，神色微變。
“你說什么？是不是覺得……職位和待遇都不是問題，這樣，你直接替下曉晴的位置，這邊公司交由你打理，李博馬上走人，如果你認為還有不適合留下的人，都可以告訴我……”
“不，不，我是真的要辭職?！?p> 顧云杰也站起來，連連擺手：“簡總，您的誠意我已完全感受到了，非常感謝您的厚愛，但我真得辭職，接手家里的事情?！?p> “要回家接班？”簡嘯月有些吃驚：“家里經(jīng)營哪方面業(yè)務？”
不管哪方面，都不可能比簡氏集團更大、更強，如果分公司總經(jīng)理的位置還留不住他，大不了直接帶他進總部！
這個顧云杰不簡單，身上恐怕有大秘密，搞不好還是……
“我家在舊城區(qū)開了個小修理鋪?！?p> ……
沉默，辦公室內(nèi)突然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簡嘯月盯著顧云杰，準備好的話全部消失在嘴邊。
居然有人放著唾手可得的金飯碗不要，跑回去當個修理工？！
剛才時間倉促，資料里并未提及顧云杰的家庭背景，因此簡嘯月在聽到他的選擇時，腦中已想了很多個可能。
或許顧云杰家里開了個廠子，或許他家經(jīng)營著幾家超市，或許他家是名震街區(qū)的特色美食店……
他甚至開始回憶，簡氏集團各路中小客戶中，哪一家老板姓顧？
結果……
簡嘯月沉默，顧云杰心里卻偷偷樂開了花。
哈哈，沒想到吧？
霸道總裁也不好使了吧？
讓你剛剛壓制我，繼續(xù)??！
我如今也是大幾百萬身家的人，而且還會越來越有錢，想籠絡我？沒那么容易。
富貴不能淫！
“你……已經(jīng)決定了？”
半晌，簡嘯月低聲道。
“決定了?！?p> “好吧?！焙唶[月點點頭，“我問最后一個問題，希望你說實話?！?p> “簡總請問?！?p> “花瓶是你修復的，對吧?！?p> 盯著簡嘯月的雙眼，顧云杰心里突地一跳，他又感受到了那股壓迫力，比方才強得多！
我去，你還真繼續(xù)?。?p> 頭上一陣眩暈，顧云杰感覺天旋地轉，所有思考能力都中斷了，下意識地微微張嘴，就要承認——
是我。
不，不行！
電光火石間，他猛然想起自己衣服上別的的胸章：信任勛章！
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