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很重要。
顧云杰在灰暗空間里看到的怪物非常多，形態(tài)各異，大小不同，但都一樣的陰沉、縹緲、兇殘，如果孫浩說的黑影來自于那個空間，那它還有同伴滯留嗎？
確定所有罪惡，都是那一個黑影所為嗎？
畢竟就在昨天白天，顧云杰才剛在午睡噩夢中受到了某個怪物的騷擾。
“……什么意思？”
孫浩楞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顧云杰關心的竟是這個。
“沒什么，我隨口一問。”
顧云杰察覺自己有點失言了，他雖然對這個“黑影”的存在很震驚，也很關心大眾安危，但現(xiàn)在顯然還不是暴露灰暗空間存在的好時機。
就算他和盤托出，孫浩也不會信的。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黑影可能不止一個？”
孫浩不愧是經驗豐富的警官，立刻抓住了他疑問下邊的潛臺詞。
“只是一種猜測?！?p> 顧云杰很快想到了說辭：“照你所言，如果這個黑影真實存在，那姑且認為它是一種生物吧。既然是生物，那就應該有族群，從來不存在僅此一只的生物，難不成它是石頭里蹦出來的？或者，孫所長認為它是鬼怪或幻影？”
“不，它的存在已經沒有任何疑問了。”
孫浩嘆口氣，“就在今天早晨，有消息說……黑影似乎在長寧市郊區(qū)出現(xiàn)，不過沒有傷人，只是被攝像頭捕獲到一點痕跡?！?p> “就在咱們這兒？”
“嗯，所以這大半夜的你就別走了，雖然幾率非常低，但你今天幫所里這么大忙，我更得對你的安全負責。”
“我明白了，謝謝孫所長?！?p> 顧云杰今晚上沒帶背包來，葉黃泉檔案、地煞之鑰這些都鎖在修理鋪二樓的柜子里，要真出點兒什么情況，總感覺少了殺手锏，還是安全第一吧。
孫浩沉默片刻，繼續(xù)道：“其實，跟你說這個，主要是想問你一件事?！?p> “小顧，如果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自己有不同尋常的力量，你會怎么做？”
顧云杰一怔，看著他沒說話。
這個問題不好答。
雖然孫浩用的是“如果”，但顧云杰自己很清楚，不同尋常的力量對他而言已經不是“如果”，而是握在手中的現(xiàn)實了。
“你是選擇躲起來自己享受這份力量，讓它給你帶來各種好處，錦衣玉食，輕輕松松的過日子，還是把它用到更重要的地方去？”
孫浩盯著顧云杰的雙眼，一字一句地道：“比如，用來保護更多的人?！?p> “……怎么保護？”
顧云杰確信孫浩不知道系統(tǒng)的事，也沒看出自己存在什么問題，可他為什么也跟簡嘯月一樣，說起這些模棱兩可，讓人浮想聯(lián)翩的話？
是試探？
還是有什么其他的緣故，讓他們都對自己發(fā)出了某種暗示？
“這……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么保護。我想說的是，如果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你的父母、鄰居、朋友，包括我們這樣的人都陷入了危機，面對著絕對無法抗衡的強大力量，只有你才能打敗它們時，你會選擇站出來，使用你的力量嗎？”
顧云杰驚訝地睜大眼，他在說什么？
孫浩笑笑，臉上表情很真誠，像對著可以推心置腹的鐵哥們兒。此刻，他身上透出的不僅僅是西街派出所副所長的正氣凜然，更多了一種坦率，一種惺惺相惜的情誼。
“小顧，你不簡單，而且你絕不是壞人，可能有些話你現(xiàn)在不會跟我承認，我理解，也不會多問，但是……”
“等一下，孫所長?！?p> 顧云杰突然打斷他，正色道：“我想請問一下，你現(xiàn)在跟我說這番話，是什么身份？什么立場？什么原因？”
孫浩一怔，愣了兩秒，點頭道：“小顧果然很敏銳。的確，我現(xiàn)在說的話既超過了自己的職責范圍，也超過了我們倆的交情，交淺言深了，但我覺得我應該說。你也不要把我當什么所長看，覺得我懷著什么目的在說，沒有，都沒有，就當兩個普通朋友在交流好了?！?p> “現(xiàn)在的情況不同了，小顧，時間緊迫，很多變化可能很快就要發(fā)生，等不得了，雖然現(xiàn)在是大半夜，但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
顧云杰心頭一跳，簡嘯月也說過類似的話，“劇變”將至，他們說的會是同一回事嗎？
孫浩從兜里掏出手機，打開相冊，點開一張照片。
“小顧，既然我話說出來了，就不會說一半留一半，沒意思，你看這張照片?！?p> 顧云杰湊過去，發(fā)現(xiàn)這是一張合影，右邊的人是孫浩，左邊站著一個青年，五官俊俏，神采飛揚，看著不超過25歲，神韻跟孫浩有三分像。
“這是我堂弟，孫天霖，他……他可能跟你是同一類人，姑且這么說吧?！?p> “什么？”顧云杰一愣。
孫浩沒解釋，自顧自地說下去：“天霖去年初就離開家，去了某個所謂的研究機構，我們都聯(lián)系不上他，只能他聯(lián)系我們，幾個月才打個電話來，對自己的事卻守口如瓶。”
“春節(jié)他回來過一趟，就呆了三天，我跟他碰面時明顯感覺他不一樣了，他擁有了某種能力?！?p> “能力？”
“要說是超能力也可以，他給我小露了一手，感覺像是操縱氣流?！?p> 孫浩頓了頓：“我不知他那能力到底有多強，展現(xiàn)出來的肯定不是全部。我很擔心，叫他跟我說實話，因為小時候我?guī)н^他兩年，他對我特別信任，干脆承認了，說他現(xiàn)在就在開發(fā)和提高這個能力，為將來做準備?！?p> “他說得比較含糊，我只知道某種席卷全國、乃至全世界的變故很可能發(fā)生，沒準就在一年內，上頭知道這件事，但暫時不能向民眾公布，還不是時候。”
“那你堂弟就是應對變故的人選？”顧云杰問。
“人選之一吧?！睂O浩表情嚴肅：“而且我覺得，你應該跟他是一類人，你也有這個資格和能力?！?p> “……我就一普通老百姓?！?p> 顧云杰推辭，他現(xiàn)在不確定孫浩說的有幾分真，有沒有夸張成分？他堂弟孫天霖所謂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當然，顧云杰也不認為孫浩完全在胡說八道，因為他的話和簡嘯月的說法互相印證，簡嘯月也說即將有劇變發(fā)生，這兩人總不至于聯(lián)手唱雙簧給自己聽吧，沒那個必要。
“小顧，你不愿意說沒關系，我不追問，但是你自己想一下，是不是在擁有了某種能力后，你遭遇奇怪事情的幾率變高了？”
“這……”
顧云杰聞言一震，覺得這句話像劃破黑夜的閃電，一下把這些天的事都串了起來。
腦中走馬燈般的閃過許多片段，思維突然變得無比清晰！
深吸口氣，顧云杰緩緩點頭：“孫所長，不，孫哥，我現(xiàn)在可以回答你剛才的問題了。”
“好，你說?！睂O浩笑了，笑得如釋重負，信心滿滿。
“我的答案是：愿意。”
他看著孫浩，正色道：“如果真有一天，你們都需要我，我當然會站出來，不僅僅為你們，更是為我自己。”
躲起來過小日子，一個人享受這份能力，通過它獲取金錢、人脈、地位，甚至包括可能的艷福，那當然美滋滋，但人的生命不可能只有這些，命運也不會只給自己這些。
現(xiàn)在看來，孫浩其實沒必要發(fā)問，因為這壓根就不是顧云杰愿不愿意的問題，而是一個必然的結果。
一切必然發(fā)生，自己必然被推上風口，藏不住、躲不過。
從王盛帶著那臺游戲機出現(xiàn)在鋪子里開始，不，或許更早，從花瓶被李博打碎開始，一切就悄然改變，走上了另一條路。
簡嘯月的邀請、老檔案館的驚魂夜，葉黃泉的檔案、地煞之鑰、七只眼睛的巨大陰影……
他們都客觀存在，不以任何人的想法而改變。
在顧云杰開啟系統(tǒng)能力后，此前生活中絕對碰不到的怪事，開始有意無意的縈繞在他周圍。
系統(tǒng)和這些東西之間似乎有一股吸引力，正一點點向自己打開通往真實的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