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和二嬸沒有孩子,不是他們不想要,而是,在那場車禍中,二叔失去的,除了他的腿,還有他的生育能力。那時,云君雖然不明白生育能力對一個男人的自尊的重要性,但她清楚,每一次二嬸罵二叔的時候,二叔真的很傷心。
可她不能為二叔出頭。她曾經(jīng)維護過二叔一次,站出來和二嬸大吵了一架。
二嬸頭腦被氣昏了,口不擇言:“你看你這個窩囊廢,還要一個小女孩來護著!”
云君很憤怒,可她的憤怒還沒得到宣泄,就被二叔一下子推倒在地。
她難以置信地望著驟然發(fā)狂的二叔,第一次意識到,有的時候,對別人好,還要設(shè)身處地為他人著想。可能,自認(rèn)為的待別人好,對別人來說,只是一種傷害。
其中區(qū)別,云君難以區(qū)分,索性對他人保持冷漠,就不會有那么多煩心事了。
高考之后,云君便一直努力做兼職,把讀大學(xué)的錢還給了二叔他們。然后,她就背著行囊離開了那座小城。她把自己的東西全部都帶走了,也算是宣告了她的決心:不再回來。
對于她的行為,二叔沒說什么,二嬸只道她是“白眼狼,白養(yǎng)了這么些年”。
這么多年來,云君沒有再回去過那個不屬于她的家,也沒有給他們打過電話。只是偶爾遇到曾經(jīng)熟悉的人,被迫聽到了一些二叔二嬸的消息。老鄉(xiāng)說,二嬸懷孕了。
這一句本該是喜訊的話語,個中滋味,云君不愿細(xì)嘗。
正是在遇到老鄉(xiāng)之后的第三天,云君被室友拉著,去參加了一個據(jù)說是聚集了本地大多青年才俊的高端宴會。
哪怕是到了那里,看著他們優(yōu)雅地碰杯,云君也并不曉得他們到底為什么而聚。不過,她倒是清楚室友為什么要選擇連妝都畫不好的她,而不帶和這個環(huán)境更加融洽的其他室友。因為自己可以起到很好的襯托作用。
云君是個識趣的人,在室友遇到一個不錯的男孩子之后,她退到了別墅的外面的陽臺上。爾后,她在那里見到了正在吞云吐霧的百里浩澤。
那一年,云君19歲,正是和許嘉鳴現(xiàn)在一般大的年紀(jì),而百里浩澤已經(jīng)48歲,人到中年。
百里浩澤和云君看過的小說里的“帥大叔”沾不上邊,臉上起了皺紋,微胖,倒是不禿頂,可就這么瞧著,便能察覺出他的老謀深算。他是個讓人看不透的人,從第一次相遇,到最后的離別,云君心境從未變過。
“我是不是打擾你了?”云君怯生生地問。出現(xiàn)在這里的,不是權(quán)貴,就是富商,她不想惹是生非。
百里浩澤站在陰影中,煙在他臉前逐漸散去,令他的面龐從模糊變得清晰?!皼]有?!彼纳ひ舻统?,有些發(fā)干。
云君沒再搭話,坐到一旁的藤椅上。她隱約察覺出百里浩澤在審視自己,可她不敢回頭與他對視,就這么僵硬地坐在那里,故作輕松地環(huán)視院中景色。